第25節(jié)
看著路邊拉著小女孩的那個長衣女人,嘴里的香煙倒讓他的惆悵又多了幾分,“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br> 后排,蜷縮在幾名學(xué)徒之間的林琛倏地直起了背。 要不是怕被發(fā)現(xiàn),他真想大叫一聲:孩子是我的! —— 趕到鎏川會會館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之前做好的那一桌子菜只動了幾筷子。盤子邊緣的rou湯已經(jīng)凝固,涼透了的菜早就沒了剛才的滋味。 小妹最不喜歡浪費食物了,偏偏她又吃不下這一桌子菜,光是想想就知道她現(xiàn)在得有多么心疼這些被浪費的菜肴。 “小妹呢?”禹鄭楠往嘴里塞了一條口香糖道。 小弟指了指二樓的方向,“在樓上呢,跟曉聰、何姨她們在一起?!?/br> “好了,你們?nèi)N房做菜去吧。”皺了下眉,禹鄭楠朝帶來的廚師們招了招手。 跟在鎏川會小弟的身后,幾名廚師抱著菜和鍋朝會館的廚房走去。剛轉(zhuǎn)進(jìn)走廊,林琛趁他們一個不注意,就推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順勢多了進(jìn)去。 這次來可不是做菜的,確定楚明遙的身體健康才是大事。既然都已經(jīng)溜進(jìn)來了,下一步肯定要找到她的房間。 偌大的鎏川會會館其實大多都是空房間,只有少數(shù)幾間提供給幾名頭目和組長住。外面的走廊里,皮鞋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過了一會,林琛似乎聽到了一陣笑聲。 “哈哈!楚jiejie,你輸啦!” 是陳曉聰?shù)穆曇簟?/br> 銀鈴般的笑聲還有窸窣的交談聲,是從二樓的窗戶里傳出來的。 聲音距離自己很近,大約只有六七米的距離。 從衛(wèi)生間探出半邊身子,林琛仰視著二樓那一排打開的窗戶。果然,右手邊的窗戶里,正有一個蹦蹦跳跳的影子來回閃動。 從墻上把那幾根飛鏢摘下來,陳曉聰正指著邊緣的那一個針眼得意地?fù)P起了下巴,“楚jiejie,你說你可以全部標(biāo)中靶心的,有一根可是在外面哦~” 那只飛鏢靶是會里的成員送給曉聰?shù)亩Y物,上面一共只有十處針眼,除了靶子邊緣的那一處外,其他的每一個都在靶子的正中央。 最后那一下純粹是因為手抖了,從曉聰?shù)拇簿嚯x掛在墻上的靶子才不過五米的距離,這種距離,楚明遙之前閉著眼都能正中靶心。 唉!要是自己吃飽了飯,是絕對不可能脫靶的。 嘆了口氣,楚明遙故作失望地?fù)u了搖頭,“好吧好吧,輸給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 一溜小跑到床上,陳曉聰兩只手里還攥著剛才的十根飛鏢。 扯著楚明遙冰涼的右手,陳曉聰盯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jīng)道:“我要楚jiejie吃點東西,聽禹哥哥說你都好久沒有好好吃飯了,再不吃,身體肯定受不了的?!?/br> 自從奶奶離開后,就只有楚明遙和林琛跟自己的關(guān)系最好。平日里,楚明遙總是不茍言笑的,但他心里知道,她對自己的關(guān)心一點都不比林琛的少。 他能夠感覺得到楚明遙的手心在微微顫抖,記得小時候他鬧脾氣不吃飯的時候,也是像她這樣止不住地抖。 “大姐,要不我給你做點吃的吧?你這一天天的不吃飯怎么行?你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啊?!?/br> 何母是過來人,知道當(dāng)孕婦的辛苦和不易。別看她眼睛看不見,但是聽她說話的聲音,就知道楚明遙的體力所剩無幾。 “何姨,不用麻煩您了?!崩『文傅氖直?,楚明遙安慰道,“我就是沒什么胃口而已,我哥已經(jīng)找廚師去了,一會等他們做好了,我肯定能多吃兩口。” 其實楚明遙也沒覺得有多餓,或許是餓過了勁吧,除了手腳有些冰涼外就沒有別的感覺了。 現(xiàn)在整個組織上下都在擔(dān)心她的胃口,這種被人格外關(guān)心的感覺讓適應(yīng)了孤獨的她有些不習(xí)慣,卻不知,躲在門外的那一雙眼睛里的炙熱更會讓她無法承受。 湊在那一道虛掩的門上,林琛的整個身子都恨不得貼在上面,看著楚明遙那張憔悴的臉,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整個人都瘦了,說話的聲音也沒了之前的底氣,憔悴的模樣直讓他心口一陣疼痛。 早說自己吃不下飯啊,要是林琛能早一點知道,絕對要把整個華都最好的廚子找來,變著法地給她做飯。 這樣天天不吃飯,不是成心要自己心疼嗎? “嗒嗒……” 走廊盡頭的樓梯處,一連串腳步聲正在向二樓靠近。 趁著還沒被人發(fā)現(xiàn),林琛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旁邊的房門一個抽身便溜了進(jìn)去。這可是在鎏川會的地盤上,還是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好。 七八個男人站成一列縱隊走向陳曉聰?shù)姆块g,手里的盤子上都蓋著一只銀質(zhì)的弧形圓蓋。 里面都是剛剛出鍋的料理,端著盤子的底部都能夠感覺到里面?zhèn)鞒鰜淼臒崃?,但奇怪的是,每一道菜都聞不到有任何的香味?/br> 一點飯菜的香味都沒有,稍稍挪動一下蓋子,一縷白霧飄出來吝嗇的沒有帶出來一點香味,搞得每個人都懷疑自己端了一塊熱石頭。 “檸檬清蛋,清燉燕窩,銀耳菊花羹,還有十度硬粒飯……”依次打開手里的蓋子,每一盤做好的菜都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 從顏色到擺盤,從食材到調(diào)味,全部都無可挑剔。真不愧是粵海酒店的主廚,也只有這種水平的廚師才能夠做出這樣的菜肴。 用叉子輕輕地戳了盤子正中的那一枚“蛋”,還沒開口,楚明遙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抗議了。 小口地品了一下叉子上黃色的蛋液,沒有雞蛋的腥味,一股奇妙的酸酸甜甜像是驚喜的炸|彈瞬間在口腔里蔓延。 潤滑的口感像是果凍,又有一點像是布丁,好好的一道菜被主廚做出了零食的口感。 “嗯?這好像不是雞蛋?!闭α苏ι囝^,楚明遙又忍不住蹭了一點遞到嘴里。 擔(dān)心鎏川會的大姐大還會吃不下自己做的飯菜,剛才進(jìn)門的時候他還有一點擔(dān)心,不過當(dāng)他看到楚明遙眼角閃過的一絲驚喜,懸著的心這才又放回到肚子里。 “里面是芒果、百香果還有一點檸檬汁,最后摻了一點牛奶做出來的?!敝鲝N解釋道。 和禹鄭楠吩咐的一樣,主廚做的每一道菜都力求清淡,同時注重酸味和辣味的搭配。所有的菜聞起來都沒有任何的雜味,只有一股無法描述的鮮,入口也不會有特別重的味道,保證了食材和配料的搭配。 大廚就是大廚,做出來的東西就是跟其他廚子做出來的不一樣! 撫摸著癟下去的肚子,難得孩子沒有再一次抗議。拿起旁邊的勺子,楚明遙這才大口地往嘴里扒拉了兩口大米飯。 貼在墻上,楚明遙吃飯時勺子和盤子碰撞的聲音,林琛都聽得清清楚楚。不止是她這個當(dāng)媽的高興,自己這個當(dāng)爸的也激動得不能自已。 香啊!好久都沒有吃得這么盡興了! 不過這種飯菜偶爾吃一次就行了,粵海酒店的飯菜貴得離譜,要是天天吃,鎏川會好不容易賺得那點錢還不夠自己這一張嘴呢。 嘗了口那一盞燕窩,楚明遙打眼掃了一圈面前的小弟們,問:“禹鄭楠呢?” “楠哥說上次調(diào)查的事情有結(jié)果了,他要出去一趟?!逼渲幸粋€男人解釋道。 圣天福利院和在華都發(fā)生的事情,楚明遙一直覺得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所以一直讓禹鄭楠去暗中調(diào)查。 禹鄭楠從來不是沖動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只留下一句話就離開。 “去哪了?”放下手里的湯匙,楚明遙的神經(jīng)一下子變得緊繃。 “去……” 林琛和墻貼得更緊了一點,只是沒有聽到那小弟說了什么。 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飯菜,楚明遙用餐巾擦了擦嘴上的湯汁??聪虼巴獾囊股?,那半彎掛在樹梢的月亮透著陣陣寒意。 一個人的行動太過冒險,之前他不在自己身邊還好說,現(xiàn)在既然屬于鎏川會的一份子,身為自己的大哥,楚明遙就不可能這樣讓他去冒險。 從床上下來,剛才還虛弱的身子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的體力。梳起披散在肩上的長發(fā),楚明遙扭動著僵硬的后脖頸。 吃完飯也該運動運動了,就算是懷孕也不能被大哥像陶瓷娃娃一樣保護(hù)著不是? “楚jiejie,你要去哪?飯還沒吃完呢。”直起身子,陳曉聰有些不高興道。看了眼還剩大半碗的米飯,瞬間耷拉下了嘴角,“你答應(yīng)我要吃飯的。” 摩挲著陳曉聰?shù)男∧X瓜,楚明遙的嘴角擠出一絲微笑,“現(xiàn)在禹哥哥出去了,我要去幫他,等我回來的,我回來一定把飯吃完。” 對于習(xí)慣了鐵拳鐵腕鐵石心腸的楚明遙來說,哄孩子的話不是她的擅長,等了好久,楚明遙才慢悠悠地又吐出一個“乖”字。 穿上外套,楚明遙看著窗外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夜,將注定是漫長的一夜。 一墻之隔的另一間屋里,林琛的頭正靠在墻上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他有預(yù)感,楚明遙今晚去找禹鄭楠一定是為了某件很嚴(yán)重的事,一想到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槍林彈雨,他的后背就一陣發(fā)麻。 這個禹鄭楠對她而言就這么重要?為了他,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全。 那……自己這個秘密男友在她的心里,會有一點點位置嗎? —— 華都的南六環(huán)之外是一片廣袤的農(nóng)田,這里大半的蔬菜白天都會運送到華都的各大飯店。到了晚上,安靜的農(nóng)田會孕育著更多的農(nóng)作物。 “距離最近的村莊有五公里,已經(jīng)做好疏散工作,over?!?/br> “已經(jīng)設(shè)好關(guān)卡,over。” “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武器,over?!?/br> …… 對講機(jī)的電波聲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匯報讓周圍的氣氛更加緊張,伏在地上,接近零度的氣溫讓顧笙杰不禁打了個寒顫。 天氣越來越?jīng)觯青l(xiāng)結(jié)合部的氣溫比不上市里,已經(jīng)穿上了防彈衣,但是,這八度的溫差還是讓他有些無法適應(yīng)。 盯著那一條離開華都的高速公路,夜視儀可以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中看到細(xì)微的動靜。扒土的黃鼠狼、樹梢上的松鼠,所有生物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顧笙杰的眼睛。 “消息準(zhǔn)確嗎?”顧笙杰再一次向旁邊的手下確認(rèn)道。 “一定是這條路,根據(jù)之前的錄像,每一次偷完孩子,他們都會經(jīng)由這條路離開?!?/br> 華都的兒童失蹤案已經(jīng)調(diào)查了許久,就在幾個小時前,顧笙杰去圣天福利院準(zhǔn)備看望陳曉聰?shù)臅r候,無意間在巷子口看到了一輛可疑的面包車。 坐在后面的兩個小男孩吸引了他的注意,灰撲撲的小臉、空洞的眼神,在旁邊男人的看管下,他們不敢出聲,只是安靜地盯著他看。 等他回過神來想要上前詢問的時候,面包車已經(jīng)消失在車流中。 去分局調(diào)來附近的監(jiān)控錄像,結(jié)果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面包車上的人就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 在監(jiān)控死角下手,再若無其事地開著車離開,同樣的手法已經(jīng)偷了不少的孩子。唯獨在今天,被顧笙杰發(fā)覺到那兩名孩子的異常。 調(diào)來整個華都的街道監(jiān)控錄像,幾十名警察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總結(jié)出了他們偷孩子后的逃離路線:偷完孩子的當(dāng)天,他們就會在零點左右離開華都,去南方的城市。 這一條高速公路曾經(jīng)運送過不少的物資,也斷送了十幾名兒童和家里人團(tuán)圓的希望。 在城里貿(mào)然進(jìn)行抓捕可能會激起人販子的反抗,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但在這里,卻是個動手的好地方。 今天,顧笙杰說什么都要把這些人渣給抓起來,還老百姓一個交代! “顧sir,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指著馬路另一側(cè)的小土丘,男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這一條高速公路兩邊是大片的農(nóng)田,那一片凸起的土丘是村里人之前的墳地。土生土長的莊稼人買不起幾萬塊的墓,他們相信讓先人長眠在自己的土地會保佑一年的豐收。 大概也就幾公頃的面積,豎立了幾十個石碑,一陣?yán)滹L(fēng)刮過還能聽到陰森恐怖的呼嘯。 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在夜視儀的綠色視野中能看到墓碑上的不少字,除了幾只在墓碑上蹦迪的烏鴉外,哪里有什么人? 在男人的后腦勺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顧笙杰訓(xùn)斥了一句:“就是幾只烏鴉而已,大驚小怪的,你要是怕就回局里,別一會拖大家的后腿?!?/br> 為了實施今晚的抓捕計劃,華都三分之一的警力都已經(jīng)出動了,不差他一個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