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兩淮巡鹽使那事。”洛金玉道，“我想知道你為何要那樣做，你應(yīng)該早就料到喻家和君家會(huì)為此爭斗。我實(shí)在不能明白你究竟想計(jì)劃些什么?！?/br>
    “是你不明白，還是沈公不明白？”君天賜問。

    “都不明白。”洛金玉答。

    君天賜仍然掛著淡淡笑面，道：“那這話就得說遠(yuǎn)了，你知我懶，懶得多說，我也知你沒興趣聽我說……”

    “愿聞其詳。”洛金玉道。

    君天賜看著他：“沈公讓你來的吧？”

    “與此相反，是我要來，他本不愿我與你私下獨(dú)處?！甭褰鹩窆⒅钡?，“他擔(dān)心你這登徒子又對我做些混帳事來。”

    君天賜：“……”

    洛金玉接著說：“他言語評論有失禮之處，但事出有因，著實(shí)是你太荒誕無稽，因此我不打算為此向你道歉?！?/br>
    君天賜：“子石，這些話也無需說出來。”

    “我是在委婉地提醒君大人，還望日后自重?！甭褰鹩竦?。

    君天賜：“……”

    子石，你必然是不知“委婉”二字怎么寫。

    作者有話要說：子石：我知道，就是：氣死你。（？）

    第282章

    兩人沉默一陣, 洛金玉問：“你要不要說？”

    “若我不想說呢？”君天賜反問。

    “那洛某便不再久留, 就此告辭?！甭褰鹩衿届o道。

    君天賜說：“我不想說?！?/br>
    洛金玉并不惱, 只拱手向他道了聲別，就要走。

    要說或不說, 都是君天賜的選擇和自由，洛金玉并不會(huì)因此懷恨在心。

    “噯, ”君天賜忙道, “我不想說, 可不代表我不說。”

    洛金玉這才淡淡批評道：“你這人，說話拿腔裝勢, 太不真誠?！?/br>
    君天賜不服氣地微笑道：“又不是我一人如此, 我平日里倒還算好了。沈公說話, 難道不比我更拿腔裝勢嗎？”

    “我也批評過他，往后我再見他如此，自會(huì)再說?！甭褰鹩竦? “可這與你我此刻說的話沒有干系，他怎么樣, 他也該被說，不代表你就能因此不被說?！?/br>
    君天賜笑道：“我總是說不過你的，不該想著與你辯論?！?/br>
    “你若有道理，一定會(huì)說得過我，說不過，無外乎自知沒理?！甭褰鹩竦?，“我最厭惡別人說‘我不與你說’, 往往道理上你們?nèi)笔В愎首魈故?，嘴上說不屑與我多說，實(shí)則想盡法子從別處弄些歪門邪道來占回便宜，這等行為實(shí)在是惡劣可笑之極?！?/br>
    “……”君天賜迅速換了話頭，“你且坐下，聽我慢慢說我的故事。實(shí)在很長，再不說，得說到深夜里去了?！?/br>
    ……

    其實(shí)，說長也不長，看起來更像君天賜為了逃避剛剛的責(zé)難而謊稱很長。

    看洛金玉欲言又止，君天賜笑道：“著實(shí)非是我有意誆你，我本以為會(huì)很長，卻沒料想到，我的一生當(dāng)真說起來，其實(shí)這么短。”

    他從未對人傾訴過自己內(nèi)心最深處的想法，他以為自己對著洛金玉，會(huì)說到情難自控，甚至揮淚如雨下。

    但沒有。

    他再平靜不過的，如同說別人的事情那樣，說了自己的過往。

    他甚至都懷疑洛金玉會(huì)不會(huì)因?yàn)樗@態(tài)度，而質(zhì)疑他在撒謊。

    洛金玉沉默一陣，問：“是真的嗎？”

    “絕無半句虛言?！本熨n努力做出自己覺得最懇切不過的表情來看他。

    洛金玉的眉頭皺得越發(fā)緊起來，用力一拍石桌，憤怒地道：“這也實(shí)在太過駭人聽聞了！天下竟有此等喪盡天良之事?！?/br>
    君天賜正要說話，見洛金玉道，“你既已嘗過那等瘋癲行為所帶來的痛苦，又怎能自己從受害者成為施害者？”

    “我——”

    “此事實(shí)在是叫人心驚，更叫人痛心！”洛金玉哀嘆一聲，竟已共了情，眼中晶瑩，道，“從起初那受害者偷了你去，他便成了施害者，你后來得救，竟也如他一樣……己所不欲的事情，為何要施與他人？”

    君天賜說：“別人誤會(huì)也就罷了，你卻不行，我須得解釋。我和那人不一樣，不要把我們混為一談?！?/br>
    洛金玉問：“此言怎講？”

    “他是為了復(fù)仇，可我卻是臥薪嘗膽?！本熨n道，“子石你今日來，無非是因上次的事情，想知道我是不是你們這邊的人。我現(xiàn)在就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不是沈無疾那邊的人，不是君家的人，更不會(huì)是喻家的人。

    我和你有相同也有不同，我知道，你其實(shí)絕非沈黨一派，你無派，也絕不肯結(jié)黨，而我則是誰也能結(jié)，誰也不會(huì)真結(jié)。

    你做事看重過程，而我只要結(jié)果。你我皆看不慣這朝野昏庸渾濁，你想靠據(jù)理力爭去把一件件事查清，或許你可以查清，但那時(shí)間太長，太危險(xiǎn)，也太不能確定。我卻坐在幕后，誰也不知是我做的，隨意挑撥一下，他們便能斗得你死我活，見到了我，還以為我親他們。呵呵，有時(shí)我真擔(dān)心我會(huì)笑出聲來?！?/br>
    洛金玉用一種很復(fù)雜很費(fèi)解眼神看著他在那侃侃而談，半晌，問：“你竟以為，你是好人？”

    “我沒有這么認(rèn)為，”君天賜否認(rèn)，“我只是在做好事?！?/br>
    “你害死那么多人，你說你在做好事？”洛金玉不可置信道。

    “死的都是該死之人，可惜這世上該死的人總因?yàn)橹T多原因，而不一定會(huì)得報(bào)應(yīng)，那我殺了他們，豈不算是彌補(bǔ)天底漏洞，算替天行道？”君天賜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