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棲洲心下生疑：“不好該讓太醫(yī)瞧瞧，讓欽天監(jiān)瞧什么……”

    “我也不知?！毙靻栔畬⑾隳彝陆罄镆蝗泵Ω腺R棲洲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后，向著寢宮奔去。

    若不是今日這一遭，賀棲洲怕是一輩子也不會進(jìn)這后宮一趟。宮墻深深，一重又一重。兩人走到第三重宮門處，便看到幾個侍衛(wèi)駐守在這，宮門內(nèi)側(cè)，是常在傅獨身邊跟著轉(zhuǎn)悠的小太監(jiān)。這小太監(jiān)年紀(jì)不大，看著才十五六，一見兩人來了，立刻揮手：“賀大人，這兒，往這兒走！”

    兩人聞聲，腳步不由的快了幾分?？蛇@急匆匆的步伐，卻在踏入宮門的前一秒被人攔了下來。駐守的侍衛(wèi)行了一禮，道：“后宮重地，實在不適宜男子入內(nèi)，賀大人倒是被召見的，徐尚書您……”

    徐問之一愣，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要踏入后宮的地界了，趕忙后退兩步：“是本官唐突。”

    賀棲洲進(jìn)了三重宮門，顧不得多說什么，便隨著那小太監(jiān)一路小跑。這后宮里的景致，確實與宮墻之外截然不同。他們跑過花園，滿園的時令鮮花爭相盛開，一簇簇一團團，每朵花都發(fā)了狠地綻放，唯恐自己比別人少了半分色彩。

    含香閣門外，小太監(jiān)終于止住了步伐。值守的太監(jiān)一見他帶著人回來了，立刻往里通傳，又是兩層門后，賀棲洲終于進(jìn)了屋，見到了那位“不好”的陛下。

    孟胤成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可唯獨那雙頰泛著紅，只是這紅白之間對比得過于明顯，倒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病氣……屋內(nèi)，宮女太監(jiān)們跪在一旁，瑟瑟不敢開口。床邊的坐榻上，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正擰著眉，面帶怒意地打量著跪伏一地的人。

    賀棲洲見狀，趕忙前進(jìn)幾步，行下一禮，道：“微臣參見皇后娘娘?！?/br>
    皇后見他，面色和緩幾分，下令平身后，她也沒有多的話，只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百R大人來了，那便還請看看，皇上究竟是著了什么妖怪，竟成了這個樣子，可有救治之法?！?/br>
    著了妖怪？賀棲洲不解，他抬頭，看向仍躺在床上的孟胤成。陛下雖然雙目緊閉，卻絲毫沒有病痛時緊皺眉頭的模樣，他面色柔和，沉靜如常，甚至那嘴角和眉梢，還隱隱約約帶著一陣喜氣。似是在夢里遇著了什么高興事，不由得沉湎其中。

    “還請皇后娘娘明示，陛下這是……”

    “張?zhí)t(yī)?！被屎笠粨]手，命跪在地上老人起身，“還請您給賀大人說說。”

    老太醫(yī)聞言，又是一哆嗦，他頭發(fā)花白，想必是在宮里伺候一輩子了。賀棲洲不忍，又不好動手去扶，正猶豫的當(dāng)口，傅獨從床邊踱步趕來，輕輕攙起老人，還不忘輕聲叮囑一句：“您慢些?！?/br>
    在這場合，除了貼身伺候陛下的傅公公，怕是沒人再敢攙這一把了。

    “無妨……微臣無妨……”老太醫(yī)跪得久了，起來得慢，看著屋里的架勢，恐怕剛才已經(jīng)遭了皇后一通怒火了，老人不敢多耽擱，趕忙沖著賀棲洲一點頭，道：“昨夜里，陛下是在惠妃娘娘宮中睡下的……今日一早，便不知為何，起不來了?！?/br>
    “起不來？”賀棲洲道，“可有喚過陛下了？”

    一旁的宮女顫顫巍巍道：“回大人，喚過了……可陛下怎么都不醒，咱們娘娘也急壞了，這才召了太醫(yī)……”

    話還未說完，皇后身旁的嬤嬤便厲聲呵斥道：“賀大人與張?zhí)t(yī)問話，有你何事？不分尊卑的東西，拖出去掌嘴！”

    這事還沒調(diào)查清楚，皇后便要掌摑了，賀棲洲一個頭兩個大，只得搶了那宮女的白，忙問到：“喚不醒，是如何喚不醒？是喚了毫無反應(yīng)，還是陛下說了些什么？”

    這話一出，即將亂做一鍋粥的屋子又寂靜下來，皇后看了嬤嬤一眼，那雙凌厲的眼睛掃過眾人，口出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溫和之語：“賀大人問什么，你們便好好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許隱瞞?！?/br>
    那宮女嚇破了膽，強忍著哭腔，輕聲道：“是、是！奴婢這就說，知無不言，必定知無不言！”

    昨天夜里，孟胤成召了惠妃侍寢?；蒎幌驕厝嵬滋?，也沒出過什么差錯，前些日子因為蛇患，皇上對各類毒蟲都頗為敏感，于是常往惠妃這來，漸漸地，這位惠妃娘娘就成了后宮里的新寵。

    宮女輕聲道：“陛下昨日過來時還好好的，一切如常，我們伺候娘娘和陛下用過晚膳，就自覺退下了，沒出什么亂子啊……”

    賀棲洲聽到這，轉(zhuǎn)而面向張?zhí)t(yī)：“那張?zhí)t(yī)今日過來看過了，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張?zhí)t(yī)答：“陛下正值壯年，身體一貫康健，除了前些日子為蛇患之事勞心勞力之外，并沒有什么不妥……今日微臣來看過，也并無異樣，只是不知道……不知道陛下為什么就是不醒。”

    “對了！”那宮女思索片刻，趕忙磕頭道，“陛下今日說過話的！”

    賀棲洲道：“說了什么？”

    那宮女猶豫了一會，低聲道：“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什么叫不太好聽的話，得是什么話才叫不好聽？”皇后聞言，臉色更是不悅，“小小奴婢，也輪得到你說皇上嘴里的話不好聽了？該說就說，少賣關(guān)子，皇上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能說出什么不好聽的來？”

    宮女顯然是怕極了皇后，她聲音發(fā)顫，道：“皇上說……美人，再、再來讓朕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