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jiān)埬樕幻C：“不，我成神，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術(shù)道中人。陳野，你好好想想。我們作為術(shù)士一輩子舍生忘死，都是為了什么？我們又都得到了什么？”

    張?jiān)埥忾_衣扣露出了自己身上的傷疤：“我在術(shù)道上行走了大半輩子，錢，沒攢下。利，沒得著。還得看宗門的臉色。每次死里逃生之后，甚至連家都不敢回，怕把邪氣帶回了家里。我們做這些值得嗎？我們當(dāng)初踏入術(shù)道的時候，有過選擇么？”

    張?jiān)埑谅暤溃骸熬鸵驗(yàn)槲覀儾皇巧瘢晕覀冎荒芙邮苊\(yùn)的安排。但是，我們成神之后，卻能改變別人的命運(yùn)?！?/br>
    張?jiān)堈酒鹕韥砭o盯著我的眼睛說道：“陳野，我現(xiàn)在問你兩個問題。”

    “第一，你踏入術(shù)道，有過選擇么？”

    “第二，你愛術(shù)道么？”

    第163章 選擇

    張?jiān)埖脑挵盐医o問住了。

    我成為術(shù)士，加入術(shù)道，全完出于無奈。老天沒給我選擇的機(jī)會，不成術(shù)士，我只有死路一條。

    我愛不愛術(shù)道？

    大概可以引申為我愛不愛這個江湖。

    我開白燈號的時候，遇見過一個老|江湖，我們之間聊了很久，他告訴我：

    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愛冒險，都有過江湖夢。再長大一些，夢還是夢，江湖還是江湖，人卻不再是過去的那個人了。

    當(dāng)情懷和夢想被現(xiàn)實(shí)碾碎的時候，夢還在，但也僅僅是夢。江湖還在，那是別人的江湖。人還在，想的卻只是怎么安安穩(wěn)穩(wěn)活完下半輩子而已。

    可是，江湖人卻連想要安穩(wěn)的權(quán)力都沒有了，你所牽涉過的恩恩怨怨，你所經(jīng)歷過的是是非非，不允許你從江湖上退出來。甚至，不允許你去抱怨，不允許你去后悔。

    你抱怨，只會讓你覺得你脆弱。

    你后悔，只會讓自己活得更累。

    那次之后，我再沒見過那個人，他或許已經(jīng)死在了什么地方，或許已經(jīng)找到了什么地方安頓了下來。

    他和他的江湖，都是白燈號的過客，可是他的話，我卻一直記得。

    我猶豫了半天才搖頭道：“你的問題，我沒法回答。”

    張?jiān)埿Φ溃骸澳慊卮鸩簧蟻?，是因?yàn)槟氵€沒老。是因?yàn)槟氵€能打能拼。等到有一天，你拼不動，打不動的時候，你就會明白。命運(yùn)讓你踏入江湖，就是給了你一個解不開的詛咒。你懂么？”

    張?jiān)垱]等我回答就朗聲說道：“我要成神！我要讓術(shù)士有所選擇。至少，不會讓他們被迫的成為術(shù)士。這個世界需要術(shù)士的存在，但是，成為術(shù)士的前提是，他是自愿踏入這個江湖，自愿把一生交給這個江湖。而不是和我們一樣，被命運(yùn)強(qiáng)逼著活在江湖里，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我再次看向張?jiān)垥r， 目光里的敵意已經(jīng)減弱幾分。

    這是一個有情懷，也有報復(fù)的人。

    這是一個瘋子，也是一個傻瓜。

    我很難去定位張?jiān)垺?/br>
    張?jiān)垍s目光灼灼的看向我道：“加入我的隊(duì)伍吧！我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們?！?/br>
    我搖頭道：“你的理想太高，高到了讓我嘆為觀止的程度。這種事情離我太遠(yuǎn)，我做不來?！?/br>
    張?jiān)埦o盯著我看了半天才說道：“陳野，你讓我非常失望。我以為你對抗宗門，是為了術(shù)道出頭，現(xiàn)在看來，你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仇。算我看錯了你?！?/br>
    一直沒說話的葉玄，聽到這時再也忍不住了：“你他么的廢什么話？連自己親生兒子都能不要，還舔著一張逼臉說什么情懷？”

    “玄子！”我制止了葉玄，看向張?jiān)埖溃骸澳愕睦硐胛依斫獠涣?。但是，我們之間的交易還得繼續(xù)。你拿出解藥，我給你解除詛咒。”

    張?jiān)埑谅暤溃骸澳銈兊孟蛭咨癜l(fā)誓，此生不對我施加詛咒?！?/br>
    我反問道：“我們向巫神發(fā)誓？你向誰發(fā)誓？你給我找出一個能管得著你這輩子不用毒藥的神明出來，咱們再說發(fā)誓的事情?！?/br>
    咒術(shù)師，都供奉著一尊魔神。沒有魔神相助，咒術(shù)師不可能在千里之外詛咒對手。就算是咒術(shù)師里最為高明的天咒師，也是如此。所以，咒術(shù)師最大的誠意就是向魔神發(fā)誓。

    我曾經(jīng)問過我奶，有沒有不用供奉魔神就能施加詛咒的高手？我奶告訴我：有！那得他本身就是神明。

    我覺得自己這句話大概是白問了。

    張?jiān)埨渎暤溃骸澳銈円呀?jīng)看到了我樣子，萬一我走出去之后，你們再對我下咒怎么辦？”

    張?jiān)埡ε绿熘鋷煹脑蚍浅：唵巍髡f中的天咒師，可以不用媒介直接捕捉對手的氣息，只要被天咒師看清了樣子，他就能用秘法捕捉到對方的位置，施以詛咒。

    我冷聲道：“你怕我給你下咒，我就不怕你給我下毒么？ 大家半斤八兩，何必互相猜疑？”

    “不行！”張?jiān)堈玖似饋淼溃骸拔铱茨銈冞€是不夠渴。我等你們再考慮一下再過來。”

    張?jiān)堈f話之間抬腳就往外走，人還沒到門口，葉玄就抓著鋼鞭站了起來。

    我揮手道：“玄子，讓他走！”

    我們現(xiàn)在實(shí)在沒法跟張?jiān)垊邮至恕Ｎ覀冞@些人里能動手的人，最少也已經(jīng)一夜沒有喝水，前后又跟人交手了幾次。再動手的話，不等留下張?jiān)垼覀兙腿嫉妹撍沟?，任人宰割?/br>
    我讓張?jiān)堊?，他反倒是不走了?nbsp;滿眼狐疑的向我看了過來。

    我微笑道：“你怎么不走了？”

    張?jiān)埑谅暤溃骸澳阏嫦胪瑲w于盡？別忘了，你們有五個人！”

    我淡淡說道：“可我這個人沒什么目標(biāo)，更沒什么理想，所以嘛有些事情還是大家各退一步的好。”

    張?jiān)埅q豫再三在說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但是，你給我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再敢阻撓我的計(jì)劃，別怪我出手無情?！?/br>
    張?jiān)堈f話之間往茶壺點(diǎn)了幾滴藥水：“喝吧！喝下去之后，你們就能正常喝水了。”

    我拿起茶杯一飲而盡之后，在原地坐了五六分鐘，才向小糖豆揮手道：“把他身上的咒術(shù)解開?！?/br>
    小糖豆撤回鋼針道：“你給我記住，你不動我的人，我也不會動你。否則，我就讓你嘗嘗魔咒師的厲害?！?/br>
    張?jiān)埖哪樕D時劇變：“你是魔咒師？”

    我也忍不住看向了小糖豆。

    魔咒師是傳說中的存在，如果說天咒師下咒，還有跡可循的話，那么魔咒師出手，完全沒有蹤跡，哪怕是被施咒的人，僥幸殺掉了魔咒師，她的詛咒也一直存在，甚至比原先更為猛烈，直到把對方磨死為止。咒術(shù)如魔，無休無止，說的就是魔咒師。

    小糖豆沒有回答對方問題，只是拿起鋼針|刺向了桌面，實(shí)木做的桌子就像薄紙一樣，被鋼針|刺出一個窟窿之后，鋼針?biāo)闹芤豺嚾婚g閃現(xiàn)出了一副詭異的圖畫，畫的正是張?jiān)埖拿婵住Ｄ侵凰{(lán)芒閃爍的鋼針，正好落在了肖像的眉心上。

    張?jiān)埾乱庾R摸向自己額頭之間，竟然從自己臉上摸到一顆血珠。

    小糖豆淡淡說道：“我們魔門言出必行，只要你不來找我們，我不會動你分毫?！?/br>
    “打擾了！”張?jiān)堖B一句場面話都沒敢留，趕緊向小糖豆拱了拱手，落荒而逃似的搶出了門外。

    我再次看向小糖豆，她卻笑瞇瞇的道：“我是騙他的，我哪是什么魔咒師。魔咒一道早就失傳了?！?/br>
    “哦！”我在小糖豆腦袋彈了一下：“不管你是什么咒師，以后不許隨便用咒術(shù)，知道沒有？”

    “知道了！”小糖豆捂著額頭鼓起了腮幫子，我那一下顯然是把她給彈疼了。

    我擰來一瓶水遞給了小糖豆：“喝吧！喝完早點(diǎn)睡覺?！?/br>
    我們幾個連續(xù)堅(jiān)持了一天一夜，早就到了體力耗盡的邊緣，再不休息誰也支撐不住。況且，我也不覺得何夢蝶會在白天的時候遇上什么危險，真正的危機(jī)應(yīng)該隨著黑夜而來。

    我把小糖豆他們弄走之后，自己睡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之后，忽然間感到眉心上轉(zhuǎn)來一股涼意。我猛然睜眼之間，卻看見一把匕首憑空的懸在了我的頭頂。

    那只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匕首，雖然沒人把持，從匕首傳來的力道卻像是重若千斤，而且正在無聲無息的向我眉心上壓落而來。

    我睜開眼時，那邊匕首已經(jīng)落到了距離我眼前不足兩寸的地方，我猛然轉(zhuǎn)頭之間匕首隨之刺落，冰冷刀鋒緊貼著我腦袋貫入沙發(fā)之間，我人也跟著滾落在了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見沙發(fā)底下傳出一陣刀鋒割斷彈簧的聲響，那聲音正是斜向而來。

    匕首在沙發(fā)里轉(zhuǎn)彎了？

    我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不慢，比我思維更快的卻是刺耳刀聲，我現(xiàn)在翻身，肯定快不過沙發(fā)里面的匕首。我急中生智之下，伸手拍向了腿邊的龍牙。

    龍牙脫殼而出之后，直奔我耳邊飛來，緊貼著我的太陽xue跟那把匕首撞在了一塊兒，我雖然被匕首沖擊而來的力道撞得兩眼發(fā)花，但也總算化去了致命的危機(jī)。

    我趁勢起身之下，揚(yáng)聲喊道：“小心敵襲?！?/br>
    我這一聲大吼把所有人都給喊了起來，葉玄抓著武器沖出屋外時，別墅窗前多出一道身穿風(fēng)衣，卻用禮帽遮住了面孔的人影。

    金鐸？

    我從一語天晴的資料里看到過金鐸的照片，對方打扮就跟金鐸一模一樣。

    金鐸冷聲道：“陳野，我們之間本來沒有什么恩怨。你不碰神術(shù)，我們也不會找你?？赡悴辉摪压艔R神術(shù)的事情公之于眾。你在逼著我殺你?！?/br>
    “我什么時候……”我一下反應(yīng)了過來。是丁朵兒，肯定是她把我們做任務(wù)的視頻給傳到網(wǎng)上去了。

    金鐸冷聲道：“這筆賬，我必須跟你算清楚。你等著我吧！”

    金鐸根本沒有給我開口的機(jī)會，話一說完人就消失了蹤影。

    我臉色鐵青的看向丁朵兒：“你把視頻發(fā)網(wǎng)上了？”

    第164章 真正危機(jī)

    丁朵兒一臉茫然：“我沒發(fā)！”

    小錢兒快速打開網(wǎng)頁連續(xù)翻動了幾下，果然從網(wǎng)上找到了兩段視頻。一段是我在商場里跟人交手的情景，另外一段卻是我夜會張?jiān)?。視頻的畫面不僅經(jīng)過了剪接，還被人配上了字幕，我說過什么，做過什么別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葉玄當(dāng)場暴怒道：“丁朵兒，你有病吧？什么東西都敢往網(wǎng)上發(fā)，你也太不知道深淺了！”

    丁朵兒臉色通紅：“我確實(shí)拍了視頻?？晌覜]發(fā)到網(wǎng)上，你憑什么污蔑我？”

    “不是你發(fā)的，還是我發(fā)的？”葉玄半點(diǎn)沒有相信丁朵兒的意思。

    我沉吟道：“丁朵兒，你是不是帶著筆記本，把筆記本給我看一下?！?/br>
    “你也不相信我？”丁朵兒臉色頓時有些發(fā)白：“要是你覺得是我做的，那就當(dāng)成是我好了。憑什么看我的筆記本?！?/br>
    我擺手道：“我相信你，但是我必須知道，這段視頻的來源。這件事兒弄不好就是一場滔天大禍，現(xiàn)在不是置氣的時候，而是趕緊確定視頻的來源?！?/br>
    丁朵兒想了半天，才把筆記本拿了出來，葉玄接上自己的電腦飛快檢查一陣之后才說道：“她的電腦被人開了后門，內(nèi)部資料全部泄露了。”

    “這下糟了！”我的臉色一下子陰沉到了極點(diǎn)：“對方這是早就布好了局，等著丁朵兒往下跳哇！”

    丁朵兒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陳野……事情嚴(yán)重嗎？”

    “滔天大禍??！說不定就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啊！”

    我沉聲道：“你們想想，術(shù)道中人一旦發(fā)現(xiàn)神術(shù)現(xiàn)世。會怎么樣？術(shù)道中人全都會出手搶奪，張?jiān)埶麄児倘粫蔀楸娛钢?，我們也得陷入術(shù)道高手的圍攻。到時候，我們怎么辦，還手么？只要我們殺了一個人，異調(diào)局就是自絕于術(shù)道，不殺人，何夢蝶就得死于非命。”

    丁朵兒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他們干嘛要圍攻何夢蝶？”

    “你傻呀？”葉玄忍不住罵道：“張?jiān)埶麄兩癯龉頉]，想找他們比登天還難。想找我們就太容易了。利用何夢蝶找何如意，通過何如意找神術(shù)。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