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搖頭道：“如果我是陳白燈，也一樣會離你而去。你最擅長的是怎么去恨一個人，折磨一個人，而不是愛一個人。如果，我是陳白燈，不僅會離開你，還會恨你。商無恨，呵呵……你本就是一個為恨而生的人，你是世界里就沒有愛，只有恨。”

    “放屁！你放屁！”商無恨徹底失去了控制：“誰說我不愛陳白燈，沒有愛，哪來的恨？”

    我奶再次搖頭道：“那你告訴我，你一直覺得陳白燈欠了你的，他究竟欠了你什么？如果，只是對你的愛意沒有回應(yīng)的話，那你就不用說了，那不叫欠。感情這種東西，不是你付出就必須有回報。況且，你自愿的付出，就更不好索取什么回報。那叫目的，不叫感情?！?/br>
    我奶不等商無恨說話就冷聲道：“你也可以說，我憑什么告訴你？來掩飾你心虛?！?/br>
    “我沒心虛！”商無恨厲聲道：“本來就是陳白燈欠我的，我為什么要心虛？”

    我爺聽到這會兒，忍不住開口道：“你口口聲聲說陳白燈欠了你的恩情，至少也得讓我們陳家后人知道先祖欠了你什么？否則，你憑什么讓我們還先祖欠下的債務(wù)。”

    桃小妖也跟著開口道：“如果，有個人跑來找我，口口聲聲的說要父債子還。卻連我父輩欠了他什么，欠了他多少東西，都不告訴我。你說，我是應(yīng)該把他當(dāng)成瘋子轟出去，還是應(yīng)該乖乖還債呢？”

    “當(dāng)然是當(dāng)成瘋子。”心顏冷笑道：“說欠債，連個借據(jù)都沒有，誰會相信你欠債？說欠情，連個過往都不說，誰會相信你們有所交集？換成是我，我只會把他當(dāng)成碰瓷兒?！?/br>
    “你……你們……”商無恨咬牙道：“你們想聽，我就告訴你們。聽過之后，你們最好別羞愧難當(dāng)。”

    商無恨沉聲道：“我認(rèn)識陳白燈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術(shù)士。那時候，沒有陳家白燈，更沒有什么《異獸訣》和《破虛拳》，陳白燈只會制作陷阱和暗器。就連他的刀法都是后來才學(xué)會的?！?/br>
    我聽到這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

    陳家秘法的核心三絕就是：《異獸訣》《破虛拳》和《白燈決》，既然這三種秘法都不是陳白燈本身的絕技，那它來自于何處？

    商無恨道：“商家是當(dāng)時制造符文著稱當(dāng)世，陳白燈就是眾多到商家求購符文的術(shù)士之一。那些術(shù)士當(dāng)中不乏對我大獻(xiàn)殷勤的人，可我唯獨(dú)覺得陳白燈不一樣。他身上有一股似俠非俠，似邪非邪的江湖氣。”

    商無恨說話之間，桃小妖和心顏一起往我臉上看了過來。

    我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就在合計：你們看我|干嘛？我跟陳白燈不一樣。我一點(diǎn)俠氣都沒有，江湖氣倒是有那么幾分。

    商無恨后面的話，大致上就跟普通的愛情故事差不多。一開始他并沒跟陳白燈有所接觸，都是由云屏代為傳話，中間還穿過幾次書信。

    這跟我奶的推斷差不多，關(guān)鍵的節(jié)點(diǎn)找到了，如果沒有云屏的話，陳白燈和商無恨之間不可能產(chǎn)生命運(yùn)的交錯?；蛘哒f是，云屏有意的安排著他們兩個人擦出了“火花”

    我敢這樣推斷，是因?yàn)樯虩o恨說那時候她并不知道陳白燈叫什么名字，他只是告訴商無恨，他姓陳，讓商無恨叫他小陳。

    第482章 當(dāng)年之恨

    商無恨說了這么多，我只聽了個大概。

    商無恨當(dāng)年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是我能覺得陳白燈肯定是對她無意，否則，不會連名字都不告訴對方。

    商無恨繼續(xù)說道：“后來，陳白燈離開了一段時間，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術(shù)道當(dāng)中名聲鵲起。那時，他已經(jīng)修成了《異獸訣》也帶回了白燈。他跟我說過，自己進(jìn)入了悟道殿?！?/br>
    我轉(zhuǎn)頭看向林妍時，后者微微點(diǎn)頭道：“十八殿中確實(shí)有一座悟道殿。不過，傳說悟道殿與萬象殿是同一座術(shù)殿，悟道就是萬象的核心。無論是術(shù)士，還是修士進(jìn)入悟道殿中都是九死一生，能活著出來的人，必然可頓悟某種秘法，開宗立派?！?/br>
    我這才明白，原來陳白燈能開創(chuàng)陳家一脈的根本是在悟道殿上。

    商無恨道：“陳白燈雖然悟出了陳家三大絕技，卻并沒能完善《異獸》和《白燈》，他再找到我時，提出了讓我讓我?guī)退晟颇莾煞N秘法。我欣然答應(yīng)了下來?！?/br>
    “他每次把秘法改進(jìn)一些，就會書寫成冊，放在我這里，讓我?guī)退Ｕ?。然后，他再出去?shí)踐。我一直在幫他完善秘法。一開始，我說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白燈秘法也開始日漸完美了?？墒牵幸惶?，他卻忽然對我說，他走錯了路。需要把原先的秘法全部推翻重新走一條出來?！?/br>
    商無恨說到這里聲音陡然一冷：“我不允許他這么做？”

    “為什么？”我沉聲反問道：“一個術(shù)士，在決定推翻自己手創(chuàng)秘法的時候，不僅要下定莫大的決心，還要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氣。因?yàn)?，他知道，自己一旦失手，半生的努力就將付諸東流。甚至武功盡廢，連重頭再來的機(jī)會都沒有?！?/br>
    “他既然下定這樣的決心，就等于是拼上了一切要賭一個輸贏，你為什么阻止他？”

    商無恨厲聲道：“因?yàn)樗晒Σ涣?！他不肯聽我話，就肯定成功不了，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到頭來就是自尋死路?！?/br>
    我冷笑道：“他還沒開始，你就看到結(jié)果了？”

    “當(dāng)然是！”商無恨喊道：“在他說要改變秘法之前，他已經(jīng)連續(xù)試探了三四次，最后呢？他成功了么？他每次都是失手。”

    商無恨怒吼道：“他一次次失手，不僅不肯吸取教訓(xùn)，還一次比一次的膨脹。他這樣下去，遲早要失手。遲早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br>
    我皺眉道：“然后呢？他一意孤行了？”

    “對！”商無恨道：“他非要?dú)プ约盒量鄤?chuàng)下《白燈決》不可，甚至還要帶著白燈去闖王棺崖。我?guī)状巫柚顾?，他都不肯聽我的話，最后闖進(jìn)了王棺崖?！?/br>
    “我得知他去闖禁地之后，連夜召集了數(shù)百名術(shù)道好手，帶著商家兩大衛(wèi)隊，奔赴王棺崖。血戰(zhàn)三日一直殺到王棺崖底?？晌覜]想到，陳白燈進(jìn)王棺崖是為了救那個賤|人。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去救他。”

    “那個賤|人出自王棺崖，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封印妖魔的所在。她是妖精，她是要害死陳白燈的妖精。陳白燈出來之后，我為了挽回陳白燈的名聲，召集了術(shù)道上長老公審妖女。陳白燈不但不聽我的勸告，沒去親手?jǐn)貧⒛莻€妖女，還帶著她殺出了重圍?！?/br>
    商無恨怒吼道：“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那樣做會變成術(shù)道公敵。不僅會死亡葬身之地，還要身敗名裂??！我一心為了他好，可他做了什么？他把一切都?xì)Я耍　?/br>
    我抱肩冷笑道：“后來呢？陳白燈死了么？”

    我故意問出的一句廢話，卻讓商無恨沉默了半天。

    這個故事的結(jié)尾，不用想也知道。陳白燈非但沒死，還完成了《白燈決》，否則，術(shù)道上也不會白燈傳說。更不會有我們這些陳家的后人。

    商無恨沉默了片刻才呵呵冷笑道：“陳白燈沒死，等他再出江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成了明天術(shù)道的絕世高手。白燈照山海，黃泉水忘川。呵呵……術(shù)道上那些混蛋統(tǒng)統(tǒng)都瞎了眼睛。他們看見陳白燈的秘術(shù)無敵，就忘了他當(dāng)年做過什么？一再追捧著陳白燈。他們統(tǒng)統(tǒng)是瞎子。”

    “陳白燈也忘了我當(dāng)年為他付出過多少，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他該死！”

    我緩緩說道：“就因?yàn)檫@樣，你才報復(fù)陳家？”

    “不！·不止這些?！鄙虩o恨厲聲道：“陳白燈還帶回了兩個孩子。那肯定是他跟那個賤|人生下來的孩子，陳白燈該死，那個賤|人該死，他們的后人也該死?！?/br>
    商無恨嘿嘿怪笑道：“我報復(fù)不了陳白燈，難道還報復(fù)不了陳家后人么？”

    “陳白燈以為我們之間的恩怨就這么過去了，可我沒想放過陳白燈啊！我一直在盯著陳白燈，我要看看他的下場?！?/br>
    “陳白燈后來去了山海界，他走之后就從山海界傳出了一盞白燈。我知道，那是他的傳功白燈。陳家的秘密都在那盞燈里?！?/br>
    “那一次，可以說是陳白燈自己的給了我報仇的機(jī)會。給陳家傳燈的人，竟然沒直接趕去陳家反倒先找到了我，給我?guī)砹艘环庑?。陳白燈想向我表示歉意？我不接受！我要報?fù)陳家，我要讓陳白燈的后人永遠(yuǎn)活在噩夢里！”

    商無恨厲聲笑道：“所以，我把自己做成了白燈，送給了陳家后人。陳白燈的后人都得像對待祖宗一樣把我供著，哈哈哈哈……”

    “你|他|媽的！”我爺差點(diǎn)被氣瘋了，抽刀就要滅了商無恨。

    可是他的刀剛揮起來就被我奶一劍給擋了回去：“先別動手！”

    我奶架著我爺?shù)牡掇D(zhuǎn)頭向商無恨問道：“真正的陳家白燈哪兒去了？”

    “毀了！”商無恨冷笑道：“你覺得，我會讓陳白燈的東西流傳下來嗎？”

    我沉聲問道：“毀掉白燈的人是不是云屏？”

    “是又如何？”商無恨呵呵笑道：“無論是誰毀了白燈都無所謂。只要白燈沒有落進(jìn)陳家人手里就足夠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陳家滅亡。只要達(dá)到目的，誰出手又能如何呢？”

    我爺?shù)难壑榈傻猛t： “小云，你給我松開，我要滅了這個王八蛋?！?/br>
    “等一會兒！”我奶死死的架著刀道：“事情還沒弄清楚，你不能殺她，等一會兒。”

    我爺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還有什么沒弄清楚的，你放開，讓我弄死他。我們陳家?guī)状茸?，不能白死?！?/br>
    我奶我爺互相拉扯的工夫，我卻上前一步道：“你不是商無恨，你是云屏對不對？”

    我話一出口，我爺我奶全都愣住了，商無恨哈哈大笑道：“陳野，你是瘋了吧？連我是誰都不清楚么？”

    我再次說道：“你是商無恨的話，就出來讓我看看。我見過商無恨，也見過云屏。你敢出來讓我看一眼么？”

    商無恨卻在這時閉口不言了，不管我怎么喊她都不肯答應(yīng)我一句。

    我爺也覺得不對了，慢慢把刀給放了下來。

    小糖豆低聲道：“狐貍哥，要我對他搜魂么？”

    我沉聲道：“你有多大把握？”

    “她的魂魄太弱了， 強(qiáng)行搜魂大概只有三成把握。”小糖豆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幾分，她是說，無論這道魂魄屬于商無恨，還是屬于云屏，把他們留下都沒有多大意義。不如，賭一下那三成把握，要來的實(shí)際一些。

    我擺手道：“你先把她封起來，讓她好好消停幾天，我想想再決定怎么做？”

    “嗯！”小糖豆乖巧把那道魂魄給裝進(jìn)封魂瓶里帶在了身上。

    我從院里一路走回了會議室，連著抽了兩個煙才說道：“我覺得，這盞無恨燈有問題?！?/br>
    我爺抬頭道：“你是說夏稷還回來的不是真的無恨燈？”

    我搖頭道：“不，燈肯定是陳家的那盞無恨燈。這件事兒上夏稷不敢做手腳。他自己也不會《白燈決》造不出一模一樣的無恨燈，送一盞假燈回來反倒容易弄巧成拙。我是說，那只燈靈有問題?！?/br>
    我沉聲道：“無恨燈從說話開始，直到現(xiàn)在就想讓我們認(rèn)為她是一個因?yàn)槌鸷奘チ死碇堑寞傋?。她給我造成這種錯覺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蓋她故事里的漏洞。如果，我們仔細(xì)去想話，其實(shí)你不難發(fā)覺無恨燈故事里漏洞太多。根本就不像一個完整的故事。”

    我說到這里微微停頓了一下：“你說，他會不會是想讓我們覺得她就是商無恨？”

    我奶搖頭道：“我覺得應(yīng)該有這種可能性。因?yàn)?，你冒充了陳白燈，讓他覺得你很能是陳白燈轉(zhuǎn)世， 也覺醒了上一個輪回的記憶。她為了保住某個秘密，故意讓你覺得她就是商無恨?！?/br>
    我爺反駁道：“野子不是看見商無恨被剝皮了嗎？她不是商無恨還是誰？我覺得你這個話說不通，說不通?！?/br>
    “怎么就說不通？”我奶反問道：“野子只是看見商無恨被剝皮，可沒看見她被人做成燈。單單是這一點(diǎn)就能帶來無窮變數(shù)?！?/br>
    我爺聽完不由得愣住了。

    第483章 王棺崖

    我爺琢磨了半天：“可是……可是…… 那的魂兒把事兒說的頭頭是道??！”

    “越是聽著合理故事，才越不合理?！蔽夷陶f道：“尤其是男女感情上故事更是如此。你自己想，商無恨很有可能真像燈籠說的那樣殺進(jìn)了王棺崖救出了陳白燈。從這點(diǎn)上說，陳白燈覺得欠了商無恨的人情，完全可以說的通?！?/br>
    我奶頓了一下道：“但是，有一點(diǎn)卻說不通。那就是陳白燈傳燈的事情?！?/br>
    “陳白燈能夠把家傳絕技托付的人，必定是可以用性命相托的人。他怎么會不先去陳家，反而去找了商無恨？這一點(diǎn)肯定說不通?！?/br>
    我爺?shù)溃骸坝猩墩f不通的？說不定，那人不愿意跑道兒，覺得商無恨離得近，先找了商無恨，然后出來找我們老陳家。結(jié)果，在商無恨家里著了人家道兒了?！?/br>
    我爺?shù)恼f法倒是也有那么幾分道理。人要是犯懶的時候，你踹都踹不動，尤其是送燈的人不知道陳白燈和商無恨之間過往的情況下，更容易犯下這種錯誤。

    我奶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想了想道：“小妖，心顏，你們都是女生，你們說，一個女人究竟會不會因?yàn)橐欢尾淮嬖诘膼矍?，瘋到一直記恨對方，甚至要?dú)⒘藢Ψ降某潭龋俊?/br>
    桃小妖道：“這個不好說??！人跟人畢竟不太一樣。而且，誰也不敢保證商無恨會不會是一個心理扭曲的人。”

    心顏也說道：“你在大夢秘境里面不是也看到商無恨讓人把她剝皮的事情了么？那時候，她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要報復(fù)陳家嗎？”

    我遲疑道：“話雖如此，可我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兒?！?/br>
    我說之間眼睛又掃到了被我隨手扔在桌子上的那朵木雕海棠：“你們說，這個東西是用來干什么的？我怎么覺得，這東西就是在必要的時候用來消滅燈靈的某種后手呢？”

    我奶搖頭道：“這個還真說不清楚，如果，燈里的人是商無恨的話，她又對陳白燈恨之入骨的話，這個東西就沒有意義了。商無恨死了，云屏不見了，陳白燈應(yīng)該不會對自己后人說自己的感情經(jīng)歷。沒人會揭穿商無恨。消滅商無恨又有什么意義？”

    我奶說的沒錯，父子之間的感情再說，也有羞于啟齒，或者羞于表達(dá)的事情。哪個當(dāng)?shù)娜诉€會把自己年輕時候的風(fēng)流韻事，跟自己孩子詳細(xì)講述一番嗎？

    三個關(guān)鍵人物都不會把事件的始末說給陳家后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殺人滅口的說法。那就沒有消滅商無恨的意義了。

    我奶再次說道：“如果說，燈里的人不是商無恨，或許還能說得通。這個木片在關(guān)鍵時刻殺人滅口的推斷就成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