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巍起身給她盛了杯牛奶遞過去說：“你不要喝這烈酒，你喝這個代酒就行了?！?/br>
    許弄弄也沒接，只翹起一條腿向后倚：“爸爸是嫌我酒量不行嗎？”

    周東巍把牛奶放到她跟前，淡淡來了一句：“我不跟女人拼酒?！?/br>
    “那跟女人都不喝酒的嗎？”

    這問題，也太絕對了，周東巍沒回答，重新坐回去，撿起筷子說：“吃飯。”

    他做司令做太久，每一次簡短的幾個字聽起來都像是發(fā)號施令，雖沒那氣勢，卻不怒而威。

    許弄弄扭了扭身子，撇撇嘴，低頭看一桌子菜，只一盤辣椒炒rou放在她面前，其余都是素菜，十有八九，這盤rou是因她而添的。

    許弄弄抬眼問：“爸爸，您吃齋嗎？”

    周東巍迅速看她一眼：“怎么了？”

    “爸爸吃的怎么都是素菜？”

    “晚餐宜清淡?！彼执瓜卵劬Γ^續(xù)低頭吃飯。

    許弄弄用筷子挑了塊rou入口：“清淡的多寡味，爸爸不如嘗嘗我這rou……”她夾了一塊rou遞到他碗里，他一僵，倒不是因?yàn)檫@眼前的rou，倒是因?yàn)樗f的那句——她這rou。

    視線猛地上挑，四目相對，她慵懶咂著筷子，半個身子欠在桌子上，歪著腦袋看他。

    他也看她，從額頭到下巴——她不像大部分亞洲人的臉偏向扁平，她額頭高而窄，鼻梁筆直挺立，把整張臉拉抻得立體、凹凸有致——像個洋妞的長相。

    她的妝殘敗了點(diǎn)，卻多了幾分隨意的嫵媚，她眼眶略有深陷，眼仁卻烏黑清亮，底下小嘴一抿，把薄薄兩片唇rou抿成了草莓紅。

    她這rou……

    視線下移，從脖窩鎖骨到丁香紫，他看他碗里的rou，一整塊rou片，上面淋著點(diǎn)辣椒紅油，勾過芡的汁潤，光映色滿，聞著，嗆鼻的辣椒氣里是厚實(shí)的rou香。

    他撿起入了口，舌鎖rou汁，味蕾被辣味打開，嚼了嚼，牙齒舌根攪動的力度翻滾rou心兒rou沿兒，口通鼻，也通胃，所有感官被誘惑了，他的饑，從來沒這么強(qiáng)烈過。

    她這rou……也是這滋味嗎？

    他清了清嗓子說：“周昭這幾日不回家，沒跟你說什么嗎？”

    許弄弄搖頭。

    他又說：“這混賬東西，要是欺負(fù)你，你一定跟我說，我教訓(xùn)他。”

    許弄弄噗笑了一下：“放心……爸爸，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負(fù)的。”

    “是嗎？”他挑眉，似乎點(diǎn)她上次的事。

    她收了笑，卻貼了他更近一分：“有爸爸撐腰，當(dāng)然了?！?/br>
    周東巍微微瞇了眼，向后仰去，岔開話：“婚禮方面……我都安排妥當(dāng)，你父母那邊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了，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近日來S市吧?！?/br>
    “等婚禮前天來也不晚。”

    周東巍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事態(tài)度就是這樣散漫，無組織無紀(jì)律。”

    許弄弄向他吐了吐舌頭，舌面上留喝牛奶的白，他笑了笑。

    他的笑，似有還無，在嘴唇上浮一下就沒了，但還是被許弄弄捉住了。

    “爸爸，你笑起來很帥，你應(yīng)該多笑笑?！?/br>
    周東巍放下筷子，不再理她：“早點(diǎn)睡，不要熬夜……女孩子更要注意?！?/br>
    許弄弄不打算就這么放過他，繼續(xù)挑著腿微微抖，一下下抖得全身rou顫：“怕我不能給你生孫子呀？”

    周東巍一怔，抬眉毛瞪她，眸子幽黑，殺氣騰騰。

    許弄弄不在乎，還繼續(xù)顫，挑了一根眉毛看他。

    她今天一再招惹他，倒是有意試探他的底線，他傲睨一瞥：“至今還沒我怕的事，不過你想試試，我倒也不介意?！?/br>
    這話說得輕佻了，他意識到了，但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yáng)了——

    “丫頭，你別鬧?！?/br>
    婚禮如期舉行，在S市軍區(qū)大院內(nèi)的一處酒樓里，外看不起眼，里面全是門道，先說這宴席座位設(shè)計，就與尋常酒樓不同，這席列了眾多軍區(qū)干部頭銜，按照等級上下安排，且周家這酒宴，里里外外叁個大宴廳，軍營一隊(duì)空軍制服，齊刷刷入席，訓(xùn)練有素，口號響亮——

    空軍全體官兵祝周司令全家幸福！

    聲聲吶喊把音樂都淹沒了，把房頂都震得轟轟響。

    領(lǐng)導(dǎo)入席，S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卻也怪，管他個什么大官兒，都先走到周東巍面前行禮——司令有喜！

    許弄弄他媽笑著回去跟許弄弄說：“你看，這不知道還以為是你這老公公結(jié)婚呢。”

    許弄弄此刻正在化妝間對鏡貼濃妝，她身上婚紗剪裁簡單，設(shè)計卻獨(dú)特，上身幾乎透明薄紗緊貼前胸后背，只是胸脯用雪綾花狀的白色刺繡遮了點(diǎn)，鋪至肚臍，下身裙擺卻是折迭成玫瑰造型的羽毛裙，垂到腳尖，輕盈又性感。

    許弄弄端詳鏡中的新娘，那新娘頭鬢嵌一只粉藍(lán)相間的牡丹花，美艷不可方物。

    她問：“他老嗎？”

    也就在這時，她恍惚想起自那晚跟周東巍談完后，周昭老實(shí)多了，雖不跟她交歡，卻也都同她一起跟夫妻一樣，夜夜同入衾被。

    然而，她知道，事情絕非那么簡單，周昭刻意疏遠(yuǎn)著她，不碰她，似乎也不敢，即使蓋一床被，他也不敢擁了她。

    有次，她試著從后面抱他，他整個人都繃得僵硬：“弄弄……我累了……”她探手摸他底下，他任她摸，摸呀摸，卻摸得軟囊一坨，毫無生氣，她越納悶越不甘心。

    周昭終于煩了，一骨碌爬起來：“那個什么，我睡覺打呼嚕，別影響你，我去客房湊合一宿……”

    ……

    “你公公？不老，一點(diǎn)兒不老，我還想說，怎么這人那么年輕，身材臉色一點(diǎn)兒不頹喪，你再看看你爸爸，那肚子那肥腸脖子……年輕時候可不這樣……”

    她mama嘮叨，許弄弄沒聽進(jìn)去，只瞅著周圍沒了人的空當(dāng)兒，拉了她mama，強(qiáng)行打斷問：“mama，要是那周昭……不舉，你說我還要不要跟他過下去？”

    “不舉？”

    “就是……硬不起來?！彼共慌拢龐屇橋v地紅了，當(dāng)下反應(yīng)過來時，哎呦哎呦連叫了好幾聲：“這個……這個……作孽啊……要不說，這便宜買賣怎么到了咱頭上……”

    “mama……”

    “可你怎么不早說？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家怎么不早說？！”她mama想叫又不好叫，聲音卡在嗓子里，干著急，氣得拍桌子。

    許弄弄不說話了，只看她反應(yīng)。

    僵了半天，她媽終于擦擦額上汗珠，松口了：“弄弄，你爸爸剛沒事……這會兒不能再出簍子……還有你弟弟，拿了人家的錢，怎么還？我知道你這會兒委屈，但咱總不能到了這節(jié)骨眼上悔婚，給周家丟面子，你也知道后果……要不這樣，你忍忍這會，回頭咱們再想辦法？”

    許弄弄猜到她媽的態(tài)度，只是沒想到這答案出得太快，一點(diǎn)懸疑的美感都沒有了。

    她抽著嘴角說：“什么辦法？”

    “治病啊……看看到底是哪兒的毛病?！?/br>
    許弄弄笑了，扭著站起來，提著羽毛裙往外走：“我上廁所?！?/br>
    門嘩啦一打開，猝不及防，門外那人掉頭就往相反方向走，但許弄弄卻瞧清了那人的面孔，她不顧自己穿婚紗和高跟，叁步并兩步，追奔過去：“你給我站??！”

    那人沒聽她的，往安全通道走，她也跟過去，蹬蹬下樓梯，眼見她要追不上了，不免發(fā)出哀嘆長鳴：“寧斌！你個混蛋！要躲我躲到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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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小寧子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