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日頭偏西，房間里的空調(diào)開著，扇葉上下擺動，發(fā)出細(xì)小的聲音。

    她按著腹部坐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下去。

    陶珞看來是離開了，她心想，倒是免得一場尷尬。

    胃里翻涌著燒灼感，她找到椅子上的衣物穿戴起來，昨夜荒唐太過，起身走動時私處隱隱發(fā)疼。

    她背著手扣胸罩扣子的時候，房門被人打開了。

    翁沛飛快抓起衣服擋在胸前，臉都嚇白了，待看清走進來的人是陶珞，一顆心還未落地，又萬分不自在地懸起。

    陶珞把視線移開，將一個紙袋子擱在高腳茶幾上，然后在床沿坐下。

    “把這些東西吃完，我送你回去?！?/br>
    翁沛拿起所有的衣服褲子，遮著身體跑向衛(wèi)生間。

    門關(guān)上的時候，陶珞輕聲笑了笑。

    乘電梯下到叁樓，又進來叁五個人，她想往角落里退去，被陶珞抓住胳膊。

    “站過來?！?/br>
    陶珞一直跟著她走到街盡頭，翁沛說：“就送到這里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br>
    沒想到陶珞開口問她：“上次來月經(jīng)是什么時候？”

    周圍車水馬龍，人聲喧嘩，她扯著挎包帶子，面上發(fā)窘。

    回憶了一下確切日期才告訴他。

    陶珞垂眼看她：“跟我走?！?/br>
    他個高腿長，走得比她快許多，翁沛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等紅綠燈過馬路時，陶珞轉(zhuǎn)過臉，對她說：“我沒射進去?！?/br>
    翁沛恨不得地上有個縫鉆進去，既難堪又難過，心中甚至有一絲絲悔恨。

    進藥店買藥的時候，店員職業(yè)敏感度高，湊上來說：“最上面的那一款買的人比較多呢，你可以看看。”

    翁沛沒吃過這種藥，有點為難，又聽了她一番危言聳聽，剛要去拿那盒藥，一只手從肩頭上越過去，拿起最不起眼的那盒。

    “這位先生……”店員笑容僵硬。

    陶珞沒理她，朝翁沛道：“給你叫了車回去，就不送你了?！?/br>
    翁沛回到宿舍按照說明書吃了藥，又爬起來洗了個澡，看見自己的腰間胸上都是未消退的吻痕和指印。

    打小她的體質(zhì)如此，小磕小絆都能淤青一個禮拜，更別說一場歡愛遺留下的證據(jù)。

    她在水霧里站了會兒，澡洗的太久，指腹都泛白發(fā)皺。

    接下來一個禮拜，她都窩在寢室里睡覺，課也不去上，班長發(fā)消息給她，說：“大課點名，我?guī)湍愦鸬搅??！?/br>
    翁沛回復(fù)表示感謝，就把手機扔開了。

    又是一個悶熱安靜的午夜，她吃了藥躺回床上，望著黑暗里上鋪的床板出神。

    寢室里沒有裝空調(diào)，只有一架風(fēng)扇吱吱呀呀轉(zhuǎn)著，她沉湎在舊日的盛夏里，恍惚間這一輩子好像就過去了，她再回到高中學(xué)校，已經(jīng)是兩鬢堆霜、風(fēng)燭殘年。

    學(xué)校里的人永遠(yuǎn)那么年輕，所以學(xué)校也年輕，只有她坐在輪椅里，望著人潮來去。

    紫藤花飛落如雨，積在蓋著雙膝的薄毯上，她緩緩抬頭，看見少年模樣的段余寧站在自己面前。

    翁沛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像是被棉被裹住般滯重又微弱。

    她喚道：“段余寧?！?/br>
    穿校服的段余寧望著她，笑起來眼睛似墨玉潤而亮。

    她的淚水決堤，用盡力氣，撐著輪椅想要站起來：“段余寧啊……”

    段余寧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說一句，他重復(fù)一句，不記得自己叫了多少次他的名字，他頓了頓，終于說：“段小沛。”

    她在夢里哭的好大聲，白發(fā)蒼蒼不能動彈，讓段余寧抱一抱自己，段余寧只微笑著站在那里。

    淚流盡了，渾身無意識地抽搐發(fā)抖，心臟傳來鈍痛催促她醒轉(zhuǎn)，屆時天剛亮，宿舍樓外的樹上有鳥叫聲。她稍稍翻個身，眼淚便流下來，縮手縮腳躲進被窩里，悶著頭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