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睡下，他們在樓道里捂著嘴笑了一會，悄悄回到宿舍，拿了洗漱用品去水房。

    沈聽瀾的指甲縫隙里都是鉛灰，洗得十分仔細(xì)。

    江訴聲洗臉也洗得十分仔細(xì)。

    兩人差不多磨嘰了半個小時，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回到宿舍，上床休息。

    屋子里十分靜謐，只有空調(diào)發(fā)出的“呼呼”冷風(fēng)聲。窗簾沒有拉緊，中間漏著一條大縫。沈聽瀾睜著眼睛，通過這條縫隙朝外看。夜幕之下是濃重的黑色，仿佛連路燈的光都吞掉，一切事物都綽綽地瞧不分明。

    不知怎地，他再次想起今天那女生哭的樣子，藏在心里那股不安更嚴(yán)重了些，下意識叫江訴聲的名字：“你睡了嗎？”

    江訴聲睡得正迷糊，隱約聽到沈聽瀾喚他，便睜開眼：“沒有...怎么啦？”

    沈聽瀾不知道該怎么樣描述，江訴聲聽他不說話，以為他是做了噩夢，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道：“拉手手嗎？”

    他們是頭對頭睡的。

    “嗯?！鄙蚵牉懴肓讼耄兆〗V聲的手。

    他這才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灰，站起來離遠(yuǎn)點(diǎn)，別扣細(xì)節(jié)，找一找大關(guān)系，你畫灰了。

    這幾句話我現(xiàn)在都怕。

    哈哈哈哈哈昨天著急睡覺，沒看就發(fā)了，今天看丟了好多字啊，太尷尬了

    第41章 夜航船

    當(dāng)月底的最后一次成績出來，沈聽瀾總算是松了口氣，他已經(jīng)連續(xù)四次拿到優(yōu)秀，不用再待在普通班，天天畫奇形怪狀的石膏組合和腌菜壇子般的小陶罐。

    沈聽瀾等老師宣布完成績，便開始急忙忙收拾東西。一方面是慌著去見江訴聲，另一方面是想去尖子班里感受下新事物。飯吃多了會撐，總是畫一個物體也會膩，他現(xiàn)在看見石膏和陶罐就煩。

    “瀾哥，”蔣淮揚(yáng)幫沈聽瀾收拾東西，“你走之后，現(xiàn)在壓力來到了四號選手小蔣身上，咱們宿舍里就我還待在普通班里。

    “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到北京放個長假，沒想到失策了，怎么比上課還累？熬最久的夜，畫最丑的畫，我還不到二十歲，都用霸王洗頭發(fā)了?！?/br>
    一旁的老師聽到他們的談話聲，走過來笑道：“我那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每天到晚上十二點(diǎn)以后，天一亮用涼水抹把臉。大冬天自己背著畫袋在北京，跟著人群去各個學(xué)校里考試。那時候天冷，條件也不好，好多人擠在一間沒暖氣的大屋子畫畫。畫到一半，就感覺凍手。但沒辦法，還得接著畫。你們可以查一下央清錄取考生的平均年齡，都是28、29歲，這世界哪有那么多天才?！?/br>
    “行了?！彼呐氖Y淮揚(yáng)的肩膀，又看向沈聽瀾，“該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如果下周考試沒合格，是會被踢出尖子班的，你可別再回來了。”

    “謝謝。”沈聽瀾拿好自己的東西，帶著它們一起離開了這間教室。新的教室在二樓，夏日午后濃烈的太陽光從轉(zhuǎn)角處上方的窗戶里照進(jìn)來，光仿佛被融化的金水，帶著灼熱的溫度，順著樓梯一階一階流下。

    沈聽瀾抬頭看去，空氣中細(xì)小的塵埃都被照得分明。他拎著東西邁上臺階，踏在了陽光里。

    他想，或許人就應(yīng)該不滿足，一直朝上走。

    市面上的歪理雞湯書上總說貪心不好，字里行間寫滿何不食rou糜、清心寡欲的道理。沈聽瀾無比感謝起自己的這份貪心，喜歡江訴聲，就努力去找他。喜歡錢，就努力去賺。

    他也是個俗人，一個有目標(biāo)的俗人。

    爬到樓梯轉(zhuǎn)角的平臺處，從二樓下來兩名老師過來接他。這兩名老師沈聽瀾聽江訴聲提過，矮個戴眼鏡的姓高，叫高天向；高個不戴眼鏡的，姓劉，叫劉曉。

    兩位老師有個共同特點(diǎn)，就是不好說話。尤其是那位劉老師，整日板著一副棺材臉，好似打麻將從來沒贏過錢的模樣。私底下有學(xué)生說，將劉老師的畫像請到北新橋那口鎖龍井前，無需八臂哪吒，他一人足以降妖除魔，讓那惡龍不敢動彈。

    由這兩位老師帶著，整個班級的氣氛可謂是十分良好，積極向上。

    沈聽瀾才進(jìn)門，就看到靜物臺上面放著六七個仿造古董的陶罐。樣子比普通班的稍微高級些，其中一只表面上還粗糙地印了首四言詩，龍飛鳳舞也不知道寫個啥內(nèi)容，隱隱能看出“乾隆御筆”四個字。

    他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在普通班畫畫只需兩個陶罐，自己水平升級了怎么陶罐也跟著升級？

    “瀾哥！”江訴聲身子躲在畫板后頭，悄悄探出個腦袋來招呼他，“我這有空位，光線還賊好?！?/br>
    沈聽瀾按規(guī)矩上交了自己的手機(jī)，搬著家伙挪到江訴聲那邊。江訴聲想幫沈聽瀾拎東西，轉(zhuǎn)頭就看見劉老師正目光如炬盯著自己，其尊口一開，便是罰二十張速寫起步，明早上交。江訴聲被瞅得渾身發(fā)毛，但還是站起來，去給沈聽瀾拿東西。

    劉老師扭過臉，什么話都沒說。

    他等沈聽瀾坐好之后，說：“前一陣保安李師傅晚上巡夜，遇上兩個學(xué)生不睡覺躲在小槐樹底下，疑似在搞對象。這是一種很不好的現(xiàn)象......”

    旁邊高老師的目光轉(zhuǎn)向角落里的趙晗，“趙晗同學(xué)對此應(yīng)該深有感觸，他去年就是因?yàn)檫@個...這個感情方面的糾葛，沒考上?！?/br>
    趙晗踩著木質(zhì)的大畫架，高聲說：“老師，您別掀我老底兒了。您給我留點(diǎn)面子，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洗心革面。您要是不信，趕明兒我就去五臺山拜師撞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