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物理大題我做了整整二十遍，還是不會，我不理解。我明明按照公式一步一步計算了，最后答案還是不正確?！?/br>
    “是不是小渴太笨了。”

    絮絮叨叨說了好多。

    最后?？拾杨^抵在他懷里，眼淚水濕漉了雪白襯衣的肩頭。

    “我好沒用，小渴沒用。”她這樣說。

    “我忘不掉，我就是忘不掉...”牙齒隱隱打著顫，體溫不自覺降冷。

    “只要一看見相似的男孩子，我就會想起小時候?！?/br>
    那些一點一點融入骨血的畫面、場景。

    多耀眼啊。

    就像是，太陽。

    dawn的心很麻，強作鎮(zhèn)定但是手腕處的青筋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慌亂。

    人皆非圣人，他亦如是。

    誰能忍受親耳聽著懷里心愛的女孩子哭著說我還是忘不掉他。

    忘不掉誰？

    忘不掉那個叫裴行端的。

    怎樣怎樣，不論怎么樣努力地嘗試，都忘不掉。

    雖心有不甘，但是下一秒dawn就同自身和解了。

    “忘不掉的話，就別折磨自己了?！?/br>
    “遵循本心?！?/br>
    “小渴?！蹦腥税蜒坨R摘了，露出一雙幽深深蘊含熾熱的眸子。

    “我在這，我一直都在?！甭暰€平緩溫柔到令桑渴一下子想起爸爸。

    一如死掉的人曾經(jīng)說：“爸爸在呢?！?/br>
    桑渴努力停止抽泣，像是怕他會像爸爸一樣留下一句蒼白的承諾，下一秒就遠走高飛似的，狠狠地用力地，抱住他的腰。

    “你上次也這樣說?！?/br>
    “可沒多久你就不要我了?！?/br>
    “留下我孤零零一個人。”

    “我再相信你一次。”

    “這一次，你一定不要離開我?！?/br>
    女孩子的臂彎隨著喃喃自語的陳詞而變得一再用力。

    她已經(jīng)不哭了，像是抓住了什么狂浪下的浮木。

    自私嗎？

    自私。

    但是不抓住的話，就會死掉。

    ***

    自從那天晚上經(jīng)歷了那件事之后，柏明宇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看上去也有些悶悶不樂。

    課也不逃了，整天就趴在位置上，囫圇翻書，時不時還抓起筆來轉(zhuǎn)。

    ?？拭看我姷剿惨痪湓挷徽f，像是徹頭徹尾的兩個陌生人。

    這天桑渴快步經(jīng)過他的時候，柏明宇忽然扯住她的袖子。

    “噯，談談?！?/br>
    ?？逝ゎ^，望見一雙寂寂無波寡淡的眼。

    他趴在課桌上，只露出半張臉。

    嘴巴埋在臂彎中，聲音聽著有些嘟囔不清，少年人身長腿長胳膊長，且極瘦。

    見?？薀o動于衷，柏明宇蹬時有些焦慮，語氣也急促了三分，身子一骨碌往上坐直。

    “jiejie。”

    “我下巴還疼著 。”

    說完又極突兀的跟了句：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br>
    正值中午，學生都往食堂去了，班里稀稀拉拉就幾個人。

    桑渴情不自禁循聲看向他的下巴。

    少年人五官疏狂，正是詩人口中風華正茂的年紀。

    線條精致流利的下巴那里確實有一塊青紫的小印子。

    他今天穿了校服，紐扣扣到了最上頭。

    頭發(fā)也刻意的打理過。

    “對不起?！?/br>
    ?？士粗菈K青紫色的痕跡，忽然就張嘴道歉，毫無征兆的。

    “...”

    柏明宇一愣，頓時有些啞火，沒想過?？屎鋈粫o比認真地朝他道歉，他從位置上咣當一聲站起來，煩躁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是，不，我不是這意思?！?/br>
    “你別跟我道歉啊，我沒有怪你?！?/br>
    “我...”他身上像是養(yǎng)了虱子。

    “你別躲著我，好么？”

    他終于說出了口。

    “那天，那天...那天是我不對?！?/br>
    “我不該讓你幫我倒醋?！?/br>
    “也不該在你面前打人?！?/br>
    “后來你跟著一個男人走了，我心里想了很多句話，一直沒機會找你說?！?/br>
    “不論你怎么想我，我沒有惡意的！我也...”毫無邏輯的說了一大堆。

    柏明宇最后又跟了一句：

    “jiejie”

    “我是你這邊的。”

    盲目又虔誠，就像是五六歲的小屁孩，心思懵懂但是遵循本能就是想跟你交朋友一樣。

    哪怕是因為你笑起來很好看，又哪怕只是因為你穿的衣服，小虎牙。

    “我們是朋友，?？?。”最后，他看著?？事冻鲇行╈t腆的笑，眼神閃過不忍，不信地確認道，“對吧？”

    對么。

    不對。

    ?？蕽撘庾R想的是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

    因為不會有人想跟她做朋友。

    不討喜且又累贅的人不配擁有朋友。

    “對不起?！?/br>
    桑渴眼神清明地過分，像是能剜心。

    她又說了一遍，這一次表露的意思已經(jīng)很分明了。

    柏明宇眼底的熱切一點一點熄滅，垂在身側(cè)的手慢慢一點點攥緊。

    頭半昂起，微側(cè)，看著窗外。

    突然他的語氣突然開始自暴自棄起來，不屑的悶哼一聲，赤/裸地篤定：

    “你喜歡他吧?！?/br>
    “他那樣對待你，你還是喜歡他?！?/br>
    桑渴神色如常，僅僅是皺了一下眉。

    柏明宇見她這樣有些煩躁，這股潑天的煩躁不知從何而來。

    他雙手撐在桌面上，佝僂著脊背，笑著看向?？?。

    “真諷刺，那天晚上在派出所門口，死瘋子身上的那股自信跟你簡直一模一樣?！?/br>
    “他說你喜歡他?！?/br>
    “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了?！?/br>
    “行啊，你喜歡就喜歡吧?！彼斫Y(jié)翻滾，眼神像是要把人燙化掉。

    “我反正....”

    “是啊，我反正?！?/br>
    男孩子死死咬住下唇，驀然噤了聲，下一秒頭也不回沖出了教室。

    被踹開的椅子在地面一推老遠，發(fā)出尖銳的聲響，最后靜止不動。

    桑渴默默看著椅子恢復原樣，然后她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翻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