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極端

    其實(shí)那會見謝朝言第一眼的時(shí)候，蘇暮就覺著對方是個挺寡薄的人。

    不管是從外貌上看還是他的行事舉止。

    雨夜，又是凜冬。

    便利店的售煙機(jī)前那單薄的身影，又沉默少言，她那會站門口的時(shí)候注意過他買的煙，跟她常買的是一個牌子。

    那是個小眾進(jìn)口煙，外包裝是細(xì)長款冷白色鐵皮盒，煙霧細(xì)膩，底蘊(yùn)溫潤，但是剛?cè)肟跓熚稑O嗆。

    一般人抽不習(xí)慣，連蘇暮都很少見認(rèn)識的人抽這個。

    謝朝言還是頭一個。

    蘇暮覺得會喜歡抽這款煙的，要么是自己有故事。

    要么，就是本身冷情冷心，什么都駕馭得了，自然都入不得眼。

    所以即使后來他的表現(xiàn)非常禮貌客氣，蘇暮也覺得這樣的人難以親近。

    恬淡寡欲。

    這詞用他身上，再貼切不過。

    蘇暮琢磨自己剛剛那句哥哥應(yīng)該沒叫錯吧？

    看著那么年輕，總不可能……是個叔輩。

    林央現(xiàn)在在市區(qū)內(nèi)一家酒店，距離這兒不遠(yuǎn)，大概就二十分鐘車程。

    其實(shí)她在北京也有住處，就是離玩的位置太遠(yuǎn)，蘇暮想著這兩天可以先到她那兒去。

    至于其他的，再說吧。

    很快車?yán)锇察o下來。

    謝朝言不說話，蘇暮也識趣地玩自個兒手機(jī)，一條條回林央的消息。

    林央：怎么半天不回消息啊，姐妹別是出事了，人呢？？

    林央：別嚇我啊，剛剛才聊到帥哥轉(zhuǎn)眼人就沒了。

    蘇暮：沒，就是出現(xiàn)了極戲劇性的一件事，反正我現(xiàn)在就在你說的那帥哥車?yán)铩?/br>
    林央：臥槽？！咋回事。

    林央：姐妹別是一時(shí)沖動把謝予給綠了，我可以陪著你一塊討伐男人，但這種事我不允許啊，房間號給我我去抓jian。

    蘇暮：……滾粗。

    蘇暮看了眼旁邊的人，悄悄打字：他是謝予哥哥。

    后頭又想解釋一下這件事的巧合，一直打字。

    沒想林央那邊彈出一條語音。

    蘇暮本來想轉(zhuǎn)文本，沒想手誤直接點(diǎn)了開。

    對方的聲音瞬間響徹車內(nèi)。

    “蘇暮你牛啊連謝予哥哥都能搞到手??！”

    話剛出的一瞬間蘇暮趕緊關(guān)上。

    遲了，林央夸張調(diào)侃的聲音已然傳進(jìn)兩人耳里。

    很清晰，一字不漏。

    那一刻蘇暮想把林央這丫的頭給摁扁。

    她打字罵：干，我開的外音。

    謝朝言仍在專心開車，眼底淡色，像是沒聽見的樣子。

    蘇暮憋了會，解釋說：“我這朋友說話風(fēng)格平時(shí)張揚(yáng)慣了，有時(shí)候發(fā)個語音過來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沒別的意思?！?/br>
    謝朝言說：“嗯，沒關(guān)系?！?/br>
    這反應(yīng)，高冷得不是一點(diǎn)點(diǎn)。

    蘇暮忽然就覺得自己這么著急好像也沒必要。

    人家指不定壓根沒放心上，她解釋倒更像掩飾什么。

    她默默關(guān)上手機(jī)，嗯了聲。

    過了會，謝朝言不緊不慢地問：“謝予今天有事么，今天大年三十，讓你一個人這么晚在外邊?！?/br>
    “啊，本來是說好一塊跨年，他臨時(shí)有事就不能來，所以我才想著去朋友那兒?！?/br>
    “這樣?！?/br>
    “是啊，說起來本來我還準(zhǔn)備打車呢，因?yàn)橹皼]見過您來著，就沒打招呼。”

    謝朝言說：“其實(shí)以前見過?！?/br>
    “嗯？有嗎?！碧K暮眨眨眼。

    對方?jīng)]有立即回答。

    蘇暮立馬去回憶。

    然而，壓根沒一點(diǎn)印象。

    謝朝言視線盯著前邊道路，手指輕壓方向盤：“很久以前了，可能你沒印象，那時(shí)候你和謝予在一起說話，我沒去打擾?！?/br>
    “原來是這樣，您是這邊本地人嗎？”

    “嗯，是?！?/br>
    “謝予好像是我們南京那邊的，我從初中就跟他認(rèn)識了，也就沒怎么聽他說起這邊的親人。”

    “他爸媽確實(shí)早幾年調(diào)職去了南京，之后一直定居在那兒，一年就回來幾次?！?/br>
    “對，那應(yīng)該是這樣。”

    可能是那會冷風(fēng)吹多了留下點(diǎn)后癥，蘇暮很輕微地打了個顫。

    她默默縮了縮肩，手指摩挲胳膊，上邊有些細(xì)微的顆粒。

    都是冷出來的反應(yīng)。

    謝朝言一手把著方向盤，不動聲色拿過后邊的毯子遞過去：“把這個蓋上，能暖和點(diǎn)?！?/br>
    蘇暮說：“謝謝?！?/br>
    林央所在的酒店很快到了。

    外頭還在下雨，蘇暮隔著車窗往路邊看，尋找對方身影，她提前給林央發(fā)過消息，應(yīng)該就在酒店門口等著在。

    她指了個位置，說：“您在這兒停就好，我朋友就在里邊，我過去找她就可以了?！?/br>
    到了地方，蘇暮一眼瞧見林央，要推門下車。

    謝朝言叫住了她。

    她回頭，只見對方遞了把傘過來：“在下雨。”

    蘇暮了然：“回頭我一定把傘還您。”

    他說不用。

    然而女孩已然下車奔向了后備箱。

    說什么也聽不見了。

    謝朝言靠回去，索性也不急，等她拿完東西到朋友那兒，和對方說話，兩邊說著什么，對方好奇地往這邊看。

    蘇暮也看過來，眼里瀲滟，卻無辜純和。

    淅瀝雨幕之中，謝朝言也看著她。

    兩人對視，她毫不知情，只以為是自己單方面在看他。

    末了，等她走了，謝朝言才收回視線。

    手指還擱在方向盤上，記起了什么，垂下，指尖卻觸及到硬質(zhì)的塑料。

    他垂眼，發(fā)覺中間的凹槽里擱著便利店的袋子，里邊放著什么不言而喻。

    她的東西落他這兒了。

    -

    “什么啊，北京這么大，真有這么巧的事？”

    “是啊?！碧K暮把事情大致給林央說了下，然后到身上找東西給她：“你要的我給你拿過來了，你等我找找?！?/br>
    林央說：“不用了，我那小帥哥臨時(shí)有事，人走都走——”

    說著，就看到蘇暮神色一凝，有些不對味。

    她說：“東西好像掉了?！?/br>
    “啊？不會吧，掉哪兒了。”

    蘇暮沒吭聲。

    很快，兩人發(fā)現(xiàn)了事情所在，整個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林央面露難色：“你確定，對方是謝予哥哥？”

    蘇暮緩慢點(diǎn)頭。

    “……”

    本來就跟個小太妹似的，在那巴拉了一堆，好不容易形象能挽回一點(diǎn)，又整這種烏龍。

    蘇暮本來是社會性死亡，現(xiàn)在倒好，直接整個自閉了。

    林央也說不出自個兒是什么滋味：“都是我，本來也知道你剛下飛機(jī)很累，就不該讓你給我?guī)н@種東西，現(xiàn)在倒好，出這種烏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