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此言一出,旁邊長輩都不滿的要留人。 “什么事這么急, 你說這還過節(jié)呢, 大家難得聚這么齊,你這都要走?” 謝朝言道:“三叔, 真的有事,醫(yī)院的,留不了?!?/br> 僅這么兩句在座的就無言以對。 他說:“回頭再聚吧?!?/br> “你行啊, 下次給我留著, 我不好好灌你一道還能讓你走了?” 他淡笑:“行, 奉陪?!?/br> 謝朝言走了, 剩下的長輩說了他兩句,接著又樂呵呵地融入飯局之中。 蘇暮坐在角落,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 直到門關上,再看不見。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又看看面前的那杯茶。 思緒有些出神。 謝予給她夾菜:“暮暮,發(fā)什么呆呢,吃飯呀?!?/br> 蘇暮這才回過神, 拿筷子, 嗯了聲。 謝予不停往她碗里夾菜, 都是些刺身,她不愛吃芥末,他就單獨給她沾了甜醬油。 “我跟我叔關系挺好的,你別看他表面冷冷淡淡, 其實跟他熟了人還不錯,我好多忙都是他幫我的呢,以前剛回北京上大學很多事就是他照應的,只不過那時候沒機會帶你去見見他。” “就以前,他剛上大學的時候我還在讀小學呢,每次回來給我?guī)Ш芏嘈⊥嬉?,還會陪我玩那些幼稚的電玩,有時候我爸媽要揍我還在我前邊幫我攔著,要說叔侄,我覺得年齡差距小點做兄弟都可以,當然,這話還是有點夸張……現在長大了聯系沒那么多了?!?/br> 蘇暮默默聽著,嗯了聲。 謝予像是想到了什么,聲音緩了些,還有點不好意思,說:“就上次那事,就是因為這些所以我才覺得可以把你留那兒跟他一塊聽戲,因為我知道他不會讓你出什么事,而且我也很信任他,要是別人,我肯定不會搞那種事?!?/br> 那件事過了許久,蘇暮不怎么想提。 她說:“沒事,都過了?!?/br> 謝予盯著一桌子的菜,想到之前那些事,也沒了什么吃的興致,都是些不愉快的事,確實不該提起來,還讓暮暮不高興。 他說:“暮暮,今天咱們去聽戲吧,就聽昆曲,算是把之前的都補回來?!?/br> - 謝予這個決定做得算是挺突然的,吃完了飯,在長輩那兒隨便找了個理由,他拉著蘇暮就涌進了東直門繁華的商圈之中。 周遭是絡繹涌動的人群,天邊有人放上去的花燈,橘黃方圓的一團與還沒完全黑的天際交相輝映。 遠遠瞧著,赤橙的一片像點燃的一條天橋。 “真好看。”蘇暮感嘆,她抬頭看著,眼里像是被暈染了,清亮一片。 謝予最愛看她笑,她高興,他也就跟著高興。 相反,她話少,他就會慌張,想是不是自己又有哪兒讓她不開心。 他記得高考完的那年,好像也有人放花燈。 兩個人在田邊踩水玩,結果有燈落到他們那兒鄉(xiāng)下茅草屋上,點燃了好大一片,他們還被人誤會是放火的人,被帶去審問,最后蘇暮懵了,差點直接在人警察叔叔面前被嚇哭。 后來好幾天不怎么說話。 那時候沒現在這么忙碌,無憂無慮,算是青澀年華里一抹明亮色彩。 到現在他都不會忘記。 謝予說:“市區(qū)不是禁明火嗎,還有人敢搞這些,一會兒都要被抓走?!?/br> 蘇暮笑:“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這附近就有一家劇院晚上還有場次賣,正好唱的是昆戲《長生殿》,還是之前那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 謝予直接攔了個的和蘇暮過去,接著買了兩張票。 沒到時間,謝予剛訂完位子就來了個電話。 是他專業(yè)老師的,他和蘇暮打了個招呼,先去旁邊接電話。 他最近學業(yè)上好像有些安排,經常要跟老師聯系,蘇暮也不大懂,沒多問。 她就在旁邊等著,時不時低頭看看腳尖,再看看他,久了以后有點無趣,她瞧了眼劇場內,看到墻壁上掛著一些知名劇目介紹,無聊,就一個個順著看。 聽戲的人并不多,劇場人挺少的。 往里走了沒一會兒,蘇暮腳步就停了住,瞧見一個人。 她發(fā)現謝朝言原來也在這兒。 他就在大廳柱子那兒倚著,面前有一個人,是個女人,在跟對方說著什么。 謝朝言說話時的樣子挺隨意的,仔細看還會發(fā)現有點不耐,跟平常她印象里的那種謝朝言不大一樣。 她很快認了出來,對方是上次昆苑她見過的女人。 蘇暮心里了然,是對方又來找他了。 她繼續(xù)假裝看面前的劇目,想聽他們在聊什么,就是距離并不近,聽不清。 蘇暮只能打量對方神情。 謝朝言很快點起了根煙,波瀾不興地抽,也不說話,像是等面前的人自己說完,之后不過是斂著視線會掃對方兩眼,再沒別的。 她覺得謝朝言應該是覺得煩,不大想搭理對方。 以上次親耳聽過他和別的女人對話經驗,這時候的他往往都挺殘忍,能說出來的話更貼近于他的年齡,直白、不留情面。 或者說,也許真實的謝朝言就是這樣。 不過是怕嚇到那些不熟的人,裝出來的表象。 蘇暮看得很直接,謝朝言察覺到視線,很快側眸看了過來。 是極為淡漫的目光。 她沒避開,兩人就這么隔空看著。 末了,謝朝言捏著煙的手微動,他視線沒移走,一直盯著她看。 蘇暮莫名覺得,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她點頭,算是回他。 出去時謝予還在打電話,瞧見她,之后過了幾分鐘才掛。 兩人再進去時那兒已經沒了謝朝言的身影,蘇暮沒提碰到他這事。 進場后,謝予問:“暮暮,你怎么不問問我最近那么多電話都是和誰打?” 蘇暮說:“你學校老師的電話,肯定是有事,我問著干什么。” 謝予笑:“那你還真是信任我。” 他沉默了會,說:“其實,我可能以后想考研?!?/br> “那就考啊。” 醫(yī)科生考博考碩的很多,相反單是大學畢業(yè)資歷還算淺的,做這行需要時間沉淀,很辛苦,蘇暮知道。 “但是我可能是去國外,最近學校老師一直在找我說,學校有名額和加州伯克利對接,可以去做一年交換生,之后適應了國外生活如果成績優(yōu)異可以直接在國外考研究生,老師說這個機會很難得?!?/br> 蘇暮一時沒回話。 她不是不懂謝予的意思,如果去做交換生,今年過幾個月就得走。 之后出了國,學習壓力更重,又隔那么遠,什么時候能回來一次都說不定,更別說去了要多少年才能完全結束學業(yè)回國,兩個人什么時候才能見。 謝予有潛力,學習認真,蘇暮知道他有往上有很大奔頭。 他肯定不想放棄。 蘇暮說:“那也挺好的,出國也沒事啊,現在坐飛機這么便捷,有什么不好說的。” “這不是怕嗎,怕咱們倆有什么,你說那么多人都害怕異地戀,到時候咱們還隔這么遠,萬一……” 許是這個話題太敏感,謝予說著頓了下,轉而笑了:“算了,我能不能去還不一定呢,到時候再看吧。” - 一場戲聽完,出去時入了夜。 謝予送她回去,但蘇暮沒回學校,時間還早,在他走后就去附近散了散步。 不知道腦袋在想什么,可能是那會戲曲聲太大,到現在還有點暈,腦海里一直是昆曲的那種唱腔。 即使入了春,北方的夜仍然有點冷。 蘇暮裹了裹身上薄外套,在找了個街邊長椅坐下。 拿出很長一段時間沒碰過的白色煙盒,抽了根細長的煙出來。 謝予不喜歡她抽煙,這段時間就一直沒怎么碰。 可人吧,不好的癮難戒,久了多少會有點想。 就像頑固的劣根性,知道一件事不好,仍然控制不住地踩著底線去做,有第一次就難回頭。 她擋著風,拿打火機去點煙。 清脆的一聲響,火苗被風吹滅了。 再摁一下,又滅了。 打火機太久沒用,真不行了。 她甩了甩打火機,接連又摁了幾下,依然如此。 等著抽煙的人就恨這種事,蘇暮有點著急,都想砸兩下這打火機時,旁邊忽的傳來一道沉冽聲音:“要借火么?!?/br> 蘇暮錯愕,抬頭看去,深夜里,對上謝朝言那雙漂亮的眸。 他一身黑衣,整個人近乎是隱在夜色中,手插在口袋里,垂眸瞧她。 要不是熟悉的聲音,第一眼她還要認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