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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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濟愣了愣,好容易收住的面色慢慢又泛紅了,只捧著茶盞一動不動。 麗質(zhì)好整以暇望著他,似笑非笑。 他垂下眼眸,輕聲道:“莫拿我開玩笑?!?/br> 麗質(zhì)見狀,只覺有趣,知他平日看來成熟穩(wěn)重,實則在男女之事上,始終沒有真正放開,于是也不再與他玩笑,伸手接過茶盞,深吸一口氣,一股腦將藥汁飲下。 苦澀的滋味登時充滿口腔,令她不禁微微蹙眉,正要伸手取巾帕,卻被他一下湊近,覆住雙唇。 他一手扶著她的身子令她有了依靠,另一手則五指插入她墜下的青絲間,掌著她的后腦,令她貼近他的面龐,一點點親吻。 唇邊的藥漬被卷走,口中的苦澀也仿佛淡去許多。 麗質(zhì)愣了愣,隨即環(huán)住他的脖頸,任他親吻。 兩具身軀越靠越近,幾乎貼在一起。 良久,裴濟將她放開,讓她側(cè)靠在自己肩上微微喘氣。 她抬眸瞥過他堅毅的下顎線條,伸手輕撫他不時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輕聲道:“今日我不方便,你知道?!?/br> 裴濟身軀一僵,不由垂眸打量她,隨即握住那只撫觸著自己脖頸的柔荑,湊近唇邊輕咬蔥白的指尖,嗓音喑啞道:“我知道。只是你嫌藥苦,我不能替你減輕苦楚,只好也嘗一嘗那滋味,讓你好受些?!?/br> 麗質(zhì)聞言愣住,定定望著他,心中想起四字:同甘共苦。 她沒體會過“同甘”的滋味,今日卻似乎稍稍明白了“共苦”的意味。 若換做是別人與她說這樣的話,她大約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擁有這樣一張姣好的皮囊,幾乎注定她生來就能得到無數(shù)人的贊美與奉承。 她習(xí)慣了旁人的甜言蜜語,練就了一身辨別其中惡意的本領(lǐng),早就不會將這些話當(dāng)真了。 可偏偏他從來不是那樣的人。 他少言寡語,沉穩(wěn)堅韌,即使時常被她撩撥得無所適從,也從沒放下過心中最后的堅持。 這樣的人說出的話,讓她沒道理懷疑。 她一時有些出神,望著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探究。 “你對所有女人都這樣體貼嗎?” 裴濟默默伸手替她按揉腰背和腹部,見她本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才搖頭道:“我沒與其他人這樣親近過。” 麗質(zhì)想了想,道:“公主呢?她對你愛慕那樣深,應(yīng)是你從前待她極好吧?” 裴濟頓了頓,仔細(xì)地看她神色,似乎想辨別她話中是否有別的意思。 可她仍是平靜無波,只取了干凈茶盞,盛了溫水慢慢漱口,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眼神黯了黯,扶著她平躺入溫暖的被衾間,蹙眉道:“都是幼年時候的事,她是公主,也是表妹,我自然會多關(guān)心些。后來去了河?xùn)|,一年里也見不上幾回,哪里還能有別的?公主只是執(zhí)念太深罷了。” 夜已漸深,她因月事而略顯孱弱的面龐間浮現(xiàn)幾縷倦意。 他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發(fā),轉(zhuǎn)身便欲熄燈離開,衣袍一角卻忽然被她拉住。 她仰臥在床上,水盈盈的眼中閃著亮光:“外頭風(fēng)雪大,你抹些手藥再走吧。” 他的手因冬日的寒冷與干燥而顯得格外粗糙,骨節(jié)間更有幾塊紅腫處,似乎很快就要長出凍瘡,想來過去從來不曾仔細(xì)養(yǎng)護過。 長安城里大約再沒第二個像他這樣的勛貴子弟了。 眼下外頭還有風(fēng)雪,他要離開玉女殿,再回昭陽門,還需再挨一會兒凍。 裴濟立在床邊沒說話,眼神幽暗地望著她半撐起身,從床頭木匣中取出自己常用的手藥,以食指挖出些許,親自替他將手背、掌心、指節(jié)一點一點抹勻。 他情不自禁俯下身,已變得光滑的雙手將她重新按回被褥間,熱烈親吻。 寂靜的空氣里,燃燒的燈燭發(fā)出輕微的畢剝聲,帶著昏黃的光線閃爍不已。 良久,他將她放開,沒再說話,只細(xì)細(xì)端詳她片刻,便轉(zhuǎn)身熄燈,越窗離開。 …… 翌日便入臘月,新歲將至。 從大明宮移居至溫泉宮已兩月有余,眼看年關(guān)前后,各種朝會、典禮就要接踵而至,李景燁終于下令,十日后遷回大明宮。 左右羽林衛(wèi)、金吾衛(wèi)、內(nèi)侍省,乃至六局二十四司的人登時又忙碌起來,接連多日,溫泉宮中皆能見宮人內(nèi)侍們冒著嚴(yán)寒風(fēng)雪來來往往,清點一應(yīng)財物。 然而到了臘月初八這日,朝中忽然收到幽州傳來的消息——蓄勢已久的阿史那多畢終于引八萬騎兵氣勢洶洶地進犯大魏邊境! 盡管上至天子,下至朝臣,都早料此戰(zhàn)早晚要來,驟然聞訊時,仍驚駭不已。 先前爭論多時的邊境軍政大權(quán)是否由節(jié)度使一人掌握的問題還懸而未決,安義康雖手握盧龍兵權(quán),可糧財大權(quán)卻還在地方官手中,如此危機時刻,實在令人擔(dān)憂。 李景燁憂心忡忡,余下一日索性也不等,初九那日,便帶著眾人回大明宮去了。 一路上,他忙于與朝臣們議事,連問候太后的功夫也沒有,嬪妃們自然一個也沒召見。 如此,正中麗質(zhì)下懷。 她帶著春月一同窩在寬敞的馬車中,抱著暖烘烘的手爐取暖,一面望著春月給她繡新香囊,一面在心中盤算著將起的戰(zhàn)事。 若她沒記錯,裴濟就是因為這一戰(zhàn)立功,才接了他父親裴琰的河?xùn)|節(jié)度使之位,成為遙領(lǐng)節(jié)度使的朝臣中最年輕的一個。 第49章 變故 隆冬時節(jié), 饒是前一日,羽林衛(wèi)和金吾衛(wèi)的人已提前清道,一路上仍有不少才落未消的積雪。 隊伍有心加快速度, 奈何道路濕滑,舉步維艱, 原本一個時辰的路, 走走停?;私齻€時辰。 回到大明宮時, 已過了晌午。 為了幽州戰(zhàn)事,李景燁幾乎一點也未停歇,在車中草草用過飯食后, 便即去了延英殿, 將與此事有關(guān)隘的朝臣們通通召集而來,一同商議。 坐在最近御座的照例是蕭齡甫、杜衡與裴琰三人,裴濟與其他幾位兵部官員站得稍遠(yuǎn)一些。 李景燁先前已將他欲令裴濟領(lǐng)河?xùn)|軍前往支援的打算道出。 裴家父子身在其中, 不能推拒,自也未曾表態(tài);杜衡等一干人則毫不掩飾反對的意思, 幾乎就要與皇帝當(dāng)庭而辯。 遠(yuǎn)調(diào)河?xùn)|軍, 很可能浪費軍糧人力,甚至可能因異地調(diào)動而延誤最佳戰(zhàn)機, 令幽州百姓受苦。 說到底,都是皇帝忌憚邊將, 更忌憚遠(yuǎn)在邊地的睿王,不敢將權(quán)柄放出。 唯有蕭齡甫一人站在李景燁一邊, 不待他開口, 已振振有詞地駁斥眾人。 殿中氣氛一時僵持不下,人人面色都不甚愉悅。 李景燁一陣煩躁。 若是尋常的兵部官員,他自不必太過顧忌。偏偏杜衡不但是宰相之一, 出身顯赫門第,更是他嫡親的舅舅,是長輩,在朝廷中一呼百應(yīng),饒是他這個皇帝,態(tài)度也不能太過強硬。 心知今日不會有定論,他只好揉揉眉心,閉著眼揮手,示意眾人暫先回去,明日再議。 朝臣們一一退去,唯有蕭齡甫逗留最后,等殿中無人時,回到李景燁眼前,垂首躬身道:“陛下勿憂。此事,臣定會為陛下分憂?!?/br> 李景燁滿是疲憊的眼眸慢慢睜開,淡淡打量著他:“卿要如何做?” “杜相公是太后長兄,也是陛下的長輩,陛下有所顧慮,臣明白,自會替陛下表明態(tài)度,杜相公素來顧全大局,想來不會再固執(zhí)己見?!笔掿g甫低垂著眼,低沉的嗓音間顯出幾分勢在必得。 李景燁沒接他的話,卻忽然問:“這些時日,朕有些冷落卿了,卿可介懷?” 蕭齡甫聞言,忙屈膝俯首,磕頭道:“臣不敢。陛下明察秋毫,以此舉提醒臣謹(jǐn)守本分,不可得意忘形,臣謹(jǐn)記心中,深覺受益,如何會有怨言?” 他近來心中始終明鏡似的。 陛下在宮中冷落淑妃,在朝中議事時,也不似從前一般對他多加青睞,一來是做給杜家看的,二來則是存心敲打。先前,他曾私下結(jié)交不少官職稍低,卻在各職位上掌著實權(quán)的官員,想來已引起陛下的不悅。 他素來善揣度圣意,眼見被陛下日漸冷落,早生了警惕,這一個多月里,收斂鋒芒,安分守已,就連族中幾房兄弟叔伯們也都一一交代,令眾人謹(jǐn)言慎行。 若是往常,他要替陛下做事,幾乎不必親自前來請示,只直接著手,陛下自能明白。今日他特意留下,就是想借此機會說清楚。 他知道自己這個群相之首對陛下而言,還有些用處,敲打的目的既已達(dá)到,是時候重振旗鼓了。 李景燁自然也聽說了他近來的作為,此刻默默打量他半晌,輕聲道:“卿一向知朕意。戰(zhàn)事拖不得?!?/br> 蕭齡甫登時明白已得了首肯,忙再度叩首應(yīng)下,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 翌日,還在為幽州戰(zhàn)事爭論不休的朝中陡然出了件別的事。 御史臺臺院侍御使韋業(yè)青上奏彈劾禮部尚書徐慵,指其身為禮部尚書,借官職之便,于每歲各祭祀、大典、接待藩國使臣之時,貪墨巨資。奏疏中言辭激烈,針針見血,將徐慵貶作個道貌岸然、居心叵測的小人。 朝會上,李景燁避談幽州之事卻獨獨將這封奏疏擲于百官面前。 一時間,眾臣震驚不已。 徐家世代為官,徐慵之父更位列三公,是兩朝元老。徐家門風(fēng)素來清廉,徐慵為官多年,雖在政績考核上始終表現(xiàn)平平,可他為人卻始終兩袖清風(fēng),醉心書畫,并不曾聽說以權(quán)謀利的事。 如今驟然被彈劾,不少人都不敢相信。 唯有杜衡,列坐最近御座的一處,面色僵硬,緩緩抬眸,望向上座的年輕外甥。 李景燁也恰平靜地望著他。 四目相對,杜衡從最初的僵硬與不敢置信,慢慢變作頹然與失望。 徐慵本是六部尚書中最不起眼的一個,靠著祖上恩蔭,一步步升遷至此,過去政績平平,從未樹敵,為人清廉,這樣的官員,御史臺如何會忽然大肆彈劾? 他不由黯然閉目。 無非是因為徐慵近來與他這個宰相過從甚密,皇帝礙于太后的面子,不好直接動他,便從他身邊的人入手。 他明白,徐慵自然也明白。 百官議論紛紛間,徐慵面色平靜,施施然從坐榻上起身,跪倒在正中,沉聲道:“陛下明察,臣自愿入大理寺受審,以證清白?!?/br> 蕭齡甫道:“徐尚書一向清廉,我絕不信會有如此行事。想必即便入大理寺獄,也能很快出來?!?/br> 徐慵哪里還想不到,此事背后便是蕭齡甫,聞言只冷冷瞥他一眼,毫不掩飾地輕哼一聲。 與杜衡過從甚密的官員數(shù)不勝數(shù),為何偏偏選中他這個不起眼的禮部尚書?無非蕭齡甫想借機扳倒徐家,給蕭淑妃在宮中掃清障礙。 蕭齡甫面色登時有些難堪。 李景燁道:“徐尚書清正廉潔,朕一直都看在眼里。然而凡事都要查清才能腹中,只好委屈卿,先入大理寺。卿放心,此案由大理寺卿親自督辦,定會還卿公道?!?/br> 徐慵一句不辯,聞言叩首行禮,昂首起身,跟著步入殿中的侍衛(wèi)們闊步離開。 杜衡挺直脊背,略顯蒼老的面龐慢慢露出疲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