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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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營與禁軍,這是守衛(wèi)王城多重要的職務(wù),就要從這群老百姓里面選拔?烏合之眾,魚龍混雜,誰知道有沒有包藏禍心?若真的讓他們進了前三百,那還了得?你就沒和胥會將軍反映反映?” “你教我怎么說?陛下的旨意說的是體恤神京百姓,選材民間,爹爹的說法是陛下春秋高了,有意培養(yǎng)鍛煉一下小太子?!?/br> “小太子?!” 況俊年登時炸了:“那辛鸞就是個草包!在明堂我和他一班,那當真是習(xí)文不成,習(xí)武又不成!我要是陛下,我天壇祭祀時就去求求老天,繼承人不堪大用,讓他暴病而亡得了!陛下一世英明神武,因為兒子憑白辱沒了英明!” “你小聲些!” 年長的那個男子看不得弟弟這樣暴躁,煩亂地飲了杯酒,“這次演武規(guī)制也委實胡鬧,我瞧著父親星圖演算,他上次這般愁腸百結(jié)還是十五年前軒轅氏城池覆滅……我只是擔(dān)心……” “爹爹就不能再勸勸???” “怎么勸?’日又有日’的卜象,陛下只認為是危言聳聽!” 況俊年今年不過十七歲,哥哥說這些朝堂事,他更多的只是茫然,“那……那我們怎么辦?” 男子也知道和他說這些無用,聞言沉吟著起身、撩開珠簾、朝熙攘的街上看去,“你且也別cao心這些了,我們況俊家當年的風(fēng)波都挺過來,還能差這一次?。棵魅瘴艺堮銜④妬砑依镆惶?,讓他再點撥點撥你。你好好比,沖進前十甲,哥哥我自會在禁軍營里為你鋪路——至于這些人…… “泥腿子也想登金殿?真真笑話!” 第5章 明堂(4) “小鄒你不比人差!別說是前十甲,便是拿魁首對你來說也只是探囊取物!” 婦人剛服了藥,臉色因激動而浮起不自然的潮紅。 卓吾因畏懼端正了姿勢,眼神在母親和哥哥只見來回跳轉(zhuǎn),天光投下的晦暗陰影里,哥哥垂著眼,??一股既往的安寧,善忍,不為所動,“那母親的意思……是讓我謊報年紀去謀一份差事?” 寥寥幾字,犀利如刀,排拒之意,明明白白。 婦人忽地捶床大喝:“我是讓你在神京活得抬頭挺胸!” 鄒吾倏地抬眼,“自謀出路,自食其力,兒子以為這就足以抬頭挺胸了?!?/br> “你說的是你要盤下來的西市鋪子?!” 婦人聲音急切,一時竟有幾分凄厲,“那算什么正經(jīng)營生?!與販夫走卒下九流一路混飯,你怎地覺得我三品侯府如今要丟這個臉!” 小卓被母親嚇到,囁嚅著:“娘……” 婦人卻不理會,袖袍一甩,暗淡的屋中整張臉都泛起病態(tài)的潮紅,“我之前便讓你趁著你父親剛戰(zhàn)死的消息,去公良府上求個職,小卓就是年紀不到,不然我壓也壓他去了!詹事也好,文書也好,你好歹做一項,你說不想去,不想吃這等嗟來之食,我知道你手頭不差銀兩,可是……可是這里是神京!是一塊磚頭拍下去能砸到好幾個要員的神京,你沒有官職,你如何算是在這里安了身?如何算是立了命?!” 小卓大著膽子去扯母親的袖子。 剛想說什么,就當頭迎來母親的一句:“你出去!” 婦人指著門口,哐哐咳嗽,“大人說話……你少來添亂,出去!” 小卓驚恐地看了鄒吾一眼,鄒吾眉頭緊鎖,但到底還了他個“放心”的眼神,小卓這才磨蹭著下了榻,溜著墻跟,小心地蹭了出去。 婦人還在嗆咳,伏著床榻,仿佛是要把心肺嘔出來。 鄒吾無可奈何,倒了一杯茶來,遞送到她的眼前,可婦人沒有接,她猛地抓住鄒吾的手腕,兇狠抬起眼來:“我知道你有辦法!” 她的眼里,仿佛有火在燒,“只是改一個年紀!母親知道你有你的辦法!你若是真孝順,這件事就聽我的安排!五年十年后,你當知母親不會害你!” 病中婦人這一握居然如此有力,鄒吾不敢掙動,只有心里驀地冒出一股悚然。 他難以置信地看定眼前的文弱婦人,一字一句,“可母親到底求的是什么?求的是家中尊榮體面,兒子們重振門楣?還是求一家和樂,順遂安康?鄰里皆說我們一家一年不如一年,可父親在天衍朝謹小慎微,外人不清楚緣由,母親還不清楚緣由嚒?!” “那你呢?!” 婦人加重了手勁兒,逼視他,“你不肯去公良府上亦不肯比武求職,是真的無意富貴,還是你本就是對朝廷心懷怨忿?!” 終于,鄒吾的臉色忍無可忍地變了! 他倏地抽開手臂,沉聲道,“請母親慎言!” 他并沒有用力,可婦人被他這么一甩,當即整個人晃了三晃,伏在榻上重重咳起來。 她邊咳邊笑,聲音幾欲癲狂,“慎言……我是活不長久了,你問我求什么?我還有什么好求的?!小鄒,我只求一個安心吶!求你們兄弟倆未來可以互相照應(yīng)!” 這一個“活不長久”,何其刺兒女的心? 鄒吾咬了咬牙,全然不想再談:“母親先歇著罷,我去看看中午的飯廚房預(yù)備好了沒有。” 這所謂的三品侯府,這么多月了,早已是死氣沉沉,病氣綿綿,夫人不想見光,內(nèi)室里簾布遮擋,站久了整個人心里都要翻出一層層寒來。 ?“小鄒……!”鄒吾幾個大步就要邁出房去,婦人卻再次高聲喊住他,隔著屏風(fēng),鄒吾沒有回頭,卻聽她忽放悲聲,哀戚可憐,“這么多年,原是我和你父親對不起你,你不是我的血rou,可我……我是當真把你當親兒子的……” 秋光高爽,天際蔚藍。 鄒吾站在門檻,輕輕的,輕輕地,咽下了一聲嘆息。 第6章 況?。?) 校場上,況俊年身披皮鎧,手握長槍,奮力斬向白角的槍桿,只聽“噼啪”一聲脆響,槍桿在擂臺中間登時炸開,碎屑飛揚! 臺下觀望的少年們猛地喝出一聲彩來,而白角被這巨力一掃,拿著斷槍,連連退出幾步—— 辛鸞坐在明堂二樓往下看,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比武選試的第五日,整個神京的七處演武場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妥妥地進行到第三輪。 · “白家郎君能堅持到第三局已屬不易,他一沒有名師調(diào)教,二沒有世家子弟手中的精良兵器,能走到如今全憑一腔血勇,怕是會止步于這一場?!?/br> 段器站在辛鸞身后,衣甲整束,微微俯身,為主子解說。 臺下的況俊年身份尊貴,然段器知道辛鸞這幾日格外留意這個平民白角,故而對白角的稱呼很是尊敬。 辛鸞目光看著臺下,輕聲回他:“我知道。憑他的實力的確很難進前三百。我只是覺得他沖勁兒可貴,這場上多少寒門對世家子弟避讓退縮,像他這樣一根筋的人不多?!?/br> 兵部職方躬身側(cè)立在旁,此人名殷垣,是公良柳手下的五品管事,負責(zé)明堂這一賽場的比武事宜。 他聽辛鸞口中有惋惜之意,立刻湊前詢問,“殿下,既然白家郎君這一場是缺了兵器的優(yōu)勢,不如下一場再給他一次機會,重新來過?” 擂臺上況俊年已然是一臉得意,扛著尖槍,就等著白角認輸—— 辛鸞眼見著臺下局面,巋然不動,“白角精神可嘉,只是比武場上實力說話,再給機會才是不公平?!?/br> 殷垣眼神一轉(zhuǎn),趕緊躬身,“殿下說得是,這比武賽制錄取首要的便是公正、透明,是卑職剛剛說錯話了?!?/br> 可他話音未落,擂臺上卻已是驚變陡生! 只見白角劣勢卻仍不退縮,他伏低了身子,攥著折斷的武器如舞短刺,猛地蹬地撲上—— 況俊年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沒有想到這個干瘦的白角沒了兵器還要負隅頑抗!只見他高舉兩截木棍,大喝著暴起,用足全身力量將況俊狠狠壓下! 力道又兇又悍,全然不留余力! 貴族少年不及反抗,失去控制的短棍已然狠狠掃在自己的臉上,眾人只聽他慘叫一聲,仰面摔倒,一瞬間,鼻血橫流! 二樓的殷垣猛扶欄桿,萬沒有想到白角竟然可以轉(zhuǎn)敗為勝! 辛鸞一時走神,也沒料到局面翻轉(zhuǎn)! 而剛在臺下助陣叫好的世家子弟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僵直地盯緊了不知道哪來的無名小子,兩棍就把況俊家的小兒子壓在了身下! 擂臺上的武師也是整個完全僵?。∷惽笆樟藳r俊家的打點,對這小貴人的耍詐從頭至尾視而不見,他沒想到,已經(jīng)在白角的槍桿上做過手腳,到頭來還是讓況俊年被扭打在了地上! 人群中一陣沉寂。 沉寂過后,不知哪個犄角旮旯忽然喊了一聲! “裁判該宣判結(jié)果了!” “對啊!到時候了!人家贏了!還不宣布嘛!” 所有人這才如夢初醒,武師深吸了一口氣,登上擂臺,一邊急切地讓人把況俊家的公子扶下臺去,一邊宣布,白角獲勝。 · “公子襄在哪?!” 辛鸞眼見著白角被舉起手臂,一時間竟如同自己獲勝一般,拍著段器的胳臂用力道:“真可惜,真可惜!剛剛那一幕就該讓他來看看,看他還說不說’下品無勇士’!” 他孩子心性又一時興奮,脫口而出也不顧這樣的話失不失體面,段器趕緊穩(wěn)住自己的小主子,“公子襄在后殿呢,殿下您忘了,今日公子襄要練琴?!?/br> 辛鸞腦子轉(zhuǎn)了下,這才冷靜下來,“對……是,我忘記了。齊家和司空家的郎君今日也要比武罷,但我看著他們衣著裝備像是去打馬球?!痹捓镫[有不滿。 段器答:“殿下不用擔(dān)心,他們都留了人看著比武順次,不會耽誤的?!?/br> 辛鸞這才勉強點了點頭,把頭扭向擂臺,“好……省得了。” · 明堂,后殿。 九室重隅十二屋最不起眼的一方花廳靜室,其中石案、石凳、石桌、石椅相列,古樸而無裝飾。 如今深秋,葡萄架上的枯藤還未被人除去,涼風(fēng)一過,四面穿堂,辛襄就坐在里面旋指cao琴。 不遠處馬球場上,馬踏地面的聲音砰砰傳來,交雜著少年們球桿相擊相撞和呼喝之聲,辛襄閉眼地撫琴,對鬧聲充耳不聞。 和他一樣充耳不聞的還有一個老頭。 高爽的深秋里老頭披掛著冬日才穿的厚厚毛氅,懷里插著柄塵尾,花白的頭發(fā)在發(fā)頂挽出一個歪斜的小髻,于辛襄的案前緩緩踱著步,隨著琴聲一下一下點頭。 高辛氏鸞吹鳳吟,善樂與舞,辛襄的父親更是以“知五弦,善音律”著稱,偏偏辛襄異軍突起,琴樂不通。如今他練琴不久,琴在他手中,總顯得多一分急切,少一分古雅。曲到高潮,他自恃熟練地迅速輪指,琴聲從四方窗闥向外猛地蕩出,狂浪不羈,快如刀槍齊鳴! 老先生聞聲定在案前,手持塵尾平揮,長長的馬尾毛在琴案上灑然一掃,“急了!” 狼突豕奔的琴聲頓時乖巧下來。 金風(fēng)穿林般由急而緩,于跌宕婉轉(zhuǎn)間漸次伏落,直至末段,老人放下暖手爐,快步走到鼙鼓前,兩手握錘,宛如指麾擊刺的將軍,一錘擊在鼓面上,“重!” 琴聲迅疾又劃然而上,直沖云霄,一時間高不可及,銳不可及,只聽得人血氣翻涌。 · “真是無禮!” 前殿的擂臺場上,白角不引人注意地趔趄一步。 按照慣例,比武勝出者都該記名后朝著主看臺行上一禮。只是這白角不知是忘了還是怎地,沉默孤介地撿起來自己的斷槍,居然懵頭懵腦地直接下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