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徒證道的師尊(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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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曉又從水里冒出來,順手撈過月嵐之丟入水中的石頭,還給他:“殿下的石頭?!?/br> 她的懷里還抱著搖尾巴的小黑狗,小黑狗在她懷里嗚嗚咽咽,親近地蹭她,看樣子一神一狗,這一天相處得十分愉快。 春曉一直摸著小黑狗,吃飯的時候也不愿意將狗放下來。 月嵐之板起臉:“不準(zhǔn)將狗帶上飯桌?!?/br> 她已經(jīng)對小黑狗目不轉(zhuǎn)睛了,一個眼神都不丟給小太子,隨口哦哦哦,然后抱著狗,毫不猶豫離開了飯桌,坐在窗前的軟塌上,用一只小毛團(tuán),逗狗,讓它去撿。 太子殿下吃不下飯了。 他將小黑狗拎著后頸皮丟下榻,“你不要玩物喪志了?!?/br> “從今天起,我要給你布置功課,你要跟著我一起讀書?!?/br> “我為什么要讀書?我又不用治理國家,也不用考科舉。小神仙我生來就是為了吃喝玩樂,享受生活的!” 月嵐之將小黑狗鉗制住,不準(zhǔn)她接近:“讀書不僅有實用,還有陶冶性情,明辨是非的用處?!?/br> 春曉抱胸,打量他一會,悻悻同意了。 小太子的日子十分無趣,除了念書就是念書,現(xiàn)在春曉只能跟著他一起無趣。 就連小黑狗都被拴起來,面前擺著一本圖畫書。 書房內(nèi)充滿了學(xué)術(shù)氛圍。 —— 一整個南巡,月嵐之都在伴駕。 月嵐之不允許春曉接近皇帝的居處,她偷偷去看過一眼,一群道士跳大繩煉重金屬的丹藥,也沒什么好看的。 南巡結(jié)束后,起駕回宮。 春曉在太子殿里混吃等死了兩天,小太子一直沒有回來。 月嵐之很少夜不歸宿,等到第叁天,她皺起眉,起身拎起一把劍,踩著皇城絢爛的琉璃瓦,在暮色四合的余霞里殺向帝寢。 四周景物倒退,她的眼中映出那黃頂?shù)慕ㄖ?,以及那溢出窗外的灰色煙霧,緊閉的殿門外守著兩個小太監(jiān)和一隊禁衛(wèi)兵。 春曉在他們的目光下,猶如無物般穿透了殿門,進(jìn)入寬闊的殿宇內(nèi)。 朱紅漆柱后是一方巨大的爐鼎,陳舊的青銅器,不斷飄出濃郁的青煙,數(shù)十名灰色道袍的老道跪在爐下,一個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癡迷地盯著爐鼎。 一個須發(fā)盡白的老道在爐鼎前不斷跳動,爐鼎的另一邊支著一架小梯子,春曉遍尋不著的小太子,正被堵著嘴,被一個小道士拎在手里。從爐鼎揭開的蓋縫中,小道士將月嵐之往里面塞。 春曉大怒,現(xiàn)身后,毫不猶豫一劍掀翻爐蓋,又一腳踢翻爐鼎,將月嵐之抱入懷中。 小太子滿臉淚痕,驚懼之下眼角通紅,無法出聲,緊緊抓住了春曉的衣角,唇瓣不斷張合。 她懶得辨認(rèn),在小太子的喉嚨摸了摸,輸入靈力將他被腐蝕的喉嚨聲帶修復(fù)了。 “逃,快走!” 月嵐之的聲音破口而出。 他來不及驚于著自己的聲音恢復(fù),緊緊抱住了她,連忙說:“春曉,你快跑!” 春曉將他像小狗一樣夾在懷中,又像安撫小黑一樣,摸了摸月嵐之的腦袋,輕聲:“不怕不怕?!?/br> 殿內(nèi)的道士們都站了起來,或是手持拂塵,或是手持木劍,銀劍,齊齊指向春曉。 春曉卻不管他們外強(qiáng)中干的問話,砍瓜切菜一樣,幾劍將他們解決,沉著臉來到了老皇帝身前,不沾血的長劍,直指他的咽喉。 老皇帝僵著身子,似是失去了行動能力,口中不斷念叨著什么經(jīng)文,喚她神仙之類。 她冷著臉,慈悲如觀音的面貌冷徹,嗓音寒涼如修羅:“是你要用他煉丹?” 老皇帝瞪大雙眼,來不及辨駁,臉上的神色便永遠(yuǎn)停留在了恐怖與興奮之間。 他的頭顱滾落在地。 春曉劍光平去后,淡然收劍,垂眸看向懷中的月嵐之。 小太子從她懷中下來,來到老皇帝的尸首前,怔怔望了片刻,又走向他的頭顱,蹲下身。 “父皇?!?/br> 小太子伸手抱起那腦袋,顫顫巍巍地拼上了無頭的龍袍尸首,斬首濺出的血泊將他的鞋子與衣角染紅,又將他的雙手染透,這都是他父親的鮮血。 春曉淡淡掃了一圈殿內(nèi)茍延殘喘的老道們,隨意揮了揮劍,太久沒有打架,她的劍都要銹了,本以為今天能疏松一下筋骨,沒想到這群東西,這么不耐打。 “他要吃了你。”她道:“他不是個明君,又對你有惡意,不如殺了他登基。” 月嵐之回過頭,尚稚嫩的臉上,印著幾滴血跡,他睜大眼睛,唇瓣囁嚅。 春曉忽然遲疑:“你舍不得他?” 月嵐之迷茫的眼睛眨了眨。 她收回了劍,有些束手束腳,她以為狗皇帝要?dú)⒘怂?,他一定很生氣,所以毫不猶豫將敵人給殺了。這是修真界養(yǎng)成的習(xí)慣,斬草除根,叁百年來她殺生無數(shù),早已形成自然習(xí)慣了。 她忽然想起這段時間跟著月嵐之念的書,天地君親師,殺父之仇,這在人間,應(yīng)該是很深的仇恨吧? 完了。 她想,自己玩脫了。 早知道好好讀書,復(fù)習(xí)正常人的社會模式了,打打殺殺不可取啊。 她稍稍后退一步,自己回修真的線索還在小太子身上,這番結(jié)了仇,她也不能殺了月嵐之,只能躲著他,茍起來了。 月嵐之發(fā)現(xiàn)她在后退,似乎想要溜走,突然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沒,沒有舍不得他。” 月嵐之緊緊貼著她,他的身體還在顫抖,他對這位從不曾親近的父皇沒什么印象,從前對他唯一的記憶就是在旁人口中,聽聞他對長生之道的癡迷,以及近日來伴駕的不解。 月嵐之仰起臉,精致的臉龐上,那雙雪湖般的眸子,輕輕顫動:“孤,孤只是有點(diǎn)害怕?!?/br> 他緊緊捏著她的衣角:“你不要走?!?/br> 他不怪她。 春曉松了口氣,俯下身,抱了抱月嵐之,“不怕,沒事的。” 她牽起月嵐之的手,他的手有些涼,她便運(yùn)起靈氣一點(diǎn)點(diǎn)焐熱,“你還能走得動嗎?我抱你回去?” 月嵐之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他牽著春曉的手,一步步走向殿外。 殿內(nèi)血?dú)鉀_天,殿外燈火初上,禁衛(wèi)軍兢兢業(yè)業(yè)守在崗位。 帝寢的殿門轟然大門,濃烈的血腥氣齊齊涌出,令殿外侍衛(wèi)中人們臉色一變。 只見那暗暗的殿內(nèi),走出了一只被血浸透的小靴子,太子殿下踏出黑暗,走到殿外燈火下,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凌亂的血痕。 殿外的侍衛(wèi)們不約而同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青澀的嗓音,又冷又沉地道:“父皇,駕崩了?!?/br> 他一字一頓:“孤將是新帝?!?/br> 不過八九歲的男孩孤高立于廊下,殿外侍衛(wèi)叩首,山呼萬歲。 他們只見他一人寂寂站在高處,帝寢巍峨的天后,一輪明月緩緩升起,燈火與月色落在他烏黑的眼睫中,又冷又寡。 只有月嵐之能看見,在他的左手邊,站著一個含笑的女子。 這個不知名小山的山神,只有一個信徒,被信徒禁錮在了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