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br>
    杜亦的笑淡極了：“如果我撐不下來，我的一切都交給余賢。我的殊力，我的骨血，我不需要完整，我只需要部分能和他同在一處就夠了?！?/br>
    --------------------

    第38章 自相魚rou第十四天

    “是遺言嗎？”顏淼挑眉。

    “算吧？”杜亦打趣回道，“第一次留，沒經(jīng)驗(yàn)?！?/br>
    嘮了三兩句，越昱就進(jìn)來了。他們誰都不再言語，騰出空間留給儀器啟動的聲音來填滿。

    今日過后，總會有人達(dá)成所愿。

    細(xì)線從腰椎鉆入，勇猛地攀爬，迅速注滿杜亦的整條脊柱。

    待藍(lán)色的光暈消失不見，顏淼命令般地要求道：“躺平?！?/br>
    前胸后背的冷汗成河似地淌，翻身的動作對于此時的杜亦來說比登天都難。他努力對越昱扯出一抹笑：“搭把手?！?/br>
    越昱摘了眼鏡，上前將濕滑的身體放平。坐回靠椅再將眼鏡架回鼻梁。

    但凡方才他的視線再清晰一點(diǎn)，就能把杜亦被疼痛扭曲得猙獰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他便無法下手。

    第二罐藍(lán)色液體順著細(xì)線威武地奔赴前線。

    “呼……”

    杜亦禁不住長吁口氣，顫意嵌進(jìn)聲音里，掩飾不掉。肚子像個大西瓜被從當(dāng)間猛力劈開，堅(jiān)實(shí)的鐵勺在西瓜里面剜啊剜刮啊刮。

    腹部的肌rou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出于自我保護(hù)，不停地收縮，杜亦的身體隨之抖得打擺。

    最后一罐液體終于全部踏進(jìn)戰(zhàn)場。

    杜亦的雙腿向上曲起，手捂住肚子緩慢地向一側(cè)蜷縮收攏。

    “別動，還沒完?！?/br>
    機(jī)械臂雄赳赳氣昂昂地加入，它將杜亦的身體拉平。此刻，原本平坦的腹部已微微鼓起，藍(lán)光在其中極速地?cái)€動。

    蒼白的十指尖陷在里面，與之拼命廝殺。

    “手拿開，藥水平均分布后就可以了?！?/br>
    透著寒氣的鐵掌貼在杜亦的肚子上，壓緊向下推送，將藍(lán)色的液體一點(diǎn)點(diǎn)送至小腹。推送的過程太慢了，慢得杜亦整個人都傻掉了，疼傻了。

    “還要多久……”

    “不好說。”

    “我，我太疼了……”

    他吸了下鼻子，把淚控制在眼眶里。

    液體隨著推力再度向下移動，杜亦的身體猛地上彈，栽栽歪歪就要向下翻滾，套在他身上的藍(lán)光瞬間又將其拉回。機(jī)械臂再度上前，用它冰冷的指頭擺弄好杜亦的身體，按部就班地繼續(xù)下推。

    很沉很低，無法抑制的呼痛聲破口而出。聲聲短促，聲聲切膚。

    十年來，杜亦的大小傷不斷，可越昱從未見他疼得喊出來過。

    氧氣罩上場，杜亦的意識漸漸飄遠(yuǎn)，口中迷迷糊糊又戀戀不舍地喃喃呼喚：“余賢……余賢……小漁……”

    “撐一下，”越昱的手終于敢觸碰這張失去人氣的冰冷臉頰，“我叫他過來?！?/br>
    “不用……”杜亦的雙手抓著兩側(cè)的床沿，用咬爛唇瓣的意志力為自己縛上五花大綁，任憑疼痛在他的下腹肆虐，“你總得讓我喊一喊，好堅(jiān)持下去……”

    越昱飛速點(diǎn)過襯衫紐扣，余賢的頭像“唰”地一下被調(diào)了出來，他挪動椅子坐得離杜亦更近了。

    “喂？局長?！庇噘t蹲在弋的小院里，頭頂鋪滿陰云。

    杜亦的身體猛地震顫，蒙在眸子上的霧氣瞬間凝成水珠摔了下來。

    大雨驟降，毫無預(yù)兆，余賢忙將爐里的火熄滅，提溜著弋的小壺躲進(jìn)屋里，工牌跟著他移動，余賢禮貌地問：“局長有事嗎？”

    “沒有?！?/br>
    儀器發(fā)出刺耳的鳴叫，杜亦胸口劇烈起伏，嘴大張開，抓著床沿的手指不停抽搐。

    “不準(zhǔn)掛斷?！?/br>
    “局長？”

    “掛斷你會后悔的?！?/br>
    越昱手一揮，通話界面飄到杜亦的正前方，證件照上的“余賢”泛著淡藍(lán)色的光暈。杜亦眼皮顫得什么都看不見了，他“伸出”耳朵，努力捕捉余賢的氣息。

    “你說點(diǎn)什么，隨便說！”越昱十指交纏，指尖刺進(jìn)手背。

    “啊？”

    “說你現(xiàn)在最想說的?！?/br>
    “我……我想他，想見他?！?/br>
    余賢坐在門檻上，雨掃濕褲腿，他的手不自覺地抵在胸口，空落落的，里頭好像啥都沒了。

    “想誰！“

    “想我的隊(duì)長?！?/br>
    “你的隊(duì)長是誰！”

    “杜亦……我想杜亦，很想見杜亦。”

    白皙的脖頸奮力上揚(yáng)，青筋清晰可見，冷汗如雨淋漓而下，鮮紅驟然噴滿氧氣罩。

    實(shí)驗(yàn)結(jié)束，越昱關(guān)掉通訊界面。

    行動一隊(duì)隊(duì)長剛歸隊(duì)半天便不見蹤影，通訊無人接聽。

    三天后，局長越昱親自將杜亦告假的消息通知到行動部。

    代號弋的小院被清掃得如同主人常在一般，余賢每天按時按點(diǎn)地來報(bào)道，他的老師已經(jīng)連續(xù)四天未出現(xiàn)。

    第五天清晨，歪在小院里睡了整夜的余賢收到了回信。

    “外出辦事，勿念?！?/br>
    余賢緊緊抓著工牌，拇指在彈出的杜亦證件照上輕輕擦過。

    “很快，就可以見面了?！?/br>
    緊接著，又一條消息彈出。

    近一周了，擠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半，開始不上不下地懸著。余賢起身拎起掃帚，他一日掃上三四遍，樹上的葉子都不樂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