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昱握緊拳再松開，雙手相疊蓋在相框上，上半身沉默地伏下，額頭貼在手背上。

    一分鐘、三分鐘……十分鐘了，越昱還沒起身。

    十指微微蜷起，握成拳從桌沿摔到雙膝，童照咬緊下唇算著時(shí)間。

    二十分鐘了。

    他站起身沖進(jìn)敞著門的辦公室。

    “老板？”

    童照試著叫了聲，沒應(yīng)。驚恐在一瞬間莫名地達(dá)到了頂峰，他大張開嘴怔了下，隨即戰(zhàn)栗地喊道：“啊啊啊啊老板你別死！”

    一著急還忘了敬稱。

    “我死不了，”越昱伏在桌上，聲音有些悶，“你別喊?！?/br>
    雙臂微抖地?fù)沃肋呌昧ο蚝罂吭谝伪成希疥诺难矍伴W過不停跳動(dòng)的光斑，它們由彩色變?yōu)榛野住?/br>
    童照邁出一只腳又收回去半只，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怯生生地問：“您……您是胃病犯了嗎？”

    挺了挺腰，越昱坐得更直了，雙手放在膝上：“誰讓你進(jìn)來的，沒活干了？”

    “有?！?/br>
    “有就出去工作?！?/br>
    “我在工作?！?/br>
    越昱抬眼，似是沒聽懂。

    “我是您的特助，照顧您也是我份內(nèi)的事?！?/br>
    人有時(shí)候會在某一瞬間像被附體了，變成完全不似自己。

    越昱桌旁的書架上放著一排的限殊圈，童照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限殊圈，他長到這么大從來沒如此沖動(dòng)過。

    向來慢吞吞的人三兩步走到書架旁取下一個(gè)限殊圈套在手腕上，大腦登時(shí)一疼，身體隨之晃了兩下。

    越昱眸光一閃，道：“你做什么？”

    童照大概套上的叫“勇氣增倍圈”，他忍著眩暈走到越昱的身側(cè)：“我現(xiàn)在就是個(gè)常人，對您沒有威脅，可以讓我扶您去休息嗎？”

    “童照，”越昱撐著桌面站起，腹中的痙攣越演愈烈，他打著晃兒差點(diǎn)栽倒回去。閉目忍耐片刻，越昱沉靜地開口，“很多人想要我的命。”

    “局里s 階異者的身上都被注入了特殊的能量波，我可以隨時(shí)隨意控制?！?/br>
    他將自己形容得十惡不赦。

    “除了他們之外，能進(jìn)我這里的人都被限制使用殊力，并且不允許佩戴任何武器?！?/br>
    額上不停地滑下冷汗，越昱的指關(guān)節(jié)用力碾著桌面。

    “你是例外，便不要得寸進(jìn)尺?！?/br>
    “當(dāng)然，如果你想趁現(xiàn)在取我?guī)椎窝?，能活著離開審異局就會有無數(shù)人向你伸出橄欖枝?！?/br>
    他不是，他沒有想過……

    童照眸色暗了暗，轉(zhuǎn)身又取了兩個(gè)限殊圈，套在脖頸、腳腕。

    霎時(shí)加重的眩暈感讓他雙膝觸底，童照單手撐著地面，另一手扒著脖頸上的限殊圈，呼吸沉重：“我……”

    他只講出一個(gè)字，便被瞬間打斷。

    越昱抬指按在襯衫紐扣上：“我身體不舒服，別讓任何人進(jìn)來?！?/br>
    “是！”保鏢迅速回道，“需要為您聯(lián)系研測中心或者實(shí)驗(yàn)體基地嗎？”

    “不用?！?/br>
    越昱的視線直視著伏在地上的童照：“如果你對我不利，限殊圈就會立即執(zhí)行緊急命令，所以……”

    “所以，”童照用盡全力撐起身，扶住越昱發(fā)顫的手臂，感受他被冷汗浸透的身體，目光真誠，“所以我可以照顧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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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枯魚銜索第四天

    很多照片，書架、案頭、茶幾、床頭的墻上，全都是一個(gè)人——笑容粲然的少年杜亦。

    童照只看了一樣，就認(rèn)出來了。

    審異局神控部的部長從小到大，簡直是等比放大。

    但童照不敢多看一眼，他好像闖進(jìn)了別人隱秘的空間，窺探到他的老板不與人說的秘密。

    可他又是他放進(jìn)來的。

    越昱辦公室的書架后有一間密室，童照扶著他的老板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去。他看得出越昱疼得意識不大清醒了，否則不會任由他擺弄。

    在限殊圈的作用下，童照頭暈眼花，一陣陣惡心，他瞪大雙眼保持清醒但余下的力氣只能將人就近扶到沙發(fā)上。

    童照喘了口粗氣，半蹲在沙發(fā)邊把越昱的黑皮鞋退下，拿過抱枕放到人的上腹。

    黑襪子緩慢地蹭了兩下沙發(fā)，越昱側(cè)過身背對著童照，攥住抱枕壓進(jìn)上腹，抿緊唇不吭一聲。

    童照卸力地跪坐在地上，在劇烈的眩暈沖擊下，他被迫張開嘴無聲地干嘔了幾下，隨即按緊胸口捂住唇。

    他不知道局里的普通限殊圈戴上是什么感覺，但他體會到了越昱專屬限殊圈的厲害。

    童照的唇色很快被抽盡，他一遍遍提醒自己堅(jiān)持堅(jiān)持再堅(jiān)持一下：把老板照顧好，以后老板就會讓我天天看到他了。

    額上一片濕涼，越昱忽地睜開眼，猛然意識到他剛剛竟疼暈過去。而此時(shí)他的眼前是一張焦急的臉，上腹蓋著的手掌正微微打抖。

    倏然面對睜開眼的越昱，童照有一瞬的無措，忙收回打顫的手垂下頭。

    越昱清了清嗓子，從劇痛中掙扎出一絲意識低沉道：“你還在這干什么？”

    “守著你?！?/br>
    頭還垂著，童照盯著自己輕顫的手指，他……他他他剛才竟然……

    “不必，”越昱在他脖頸、手腕、腳腕一一掃過，“我把限殊圈摘了，你出去?！?/br>
    童照搖頭不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