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就是隊長啊……

    魏衛(wèi)拿到了那份證明著自己已經(jīng)正式成為廢鐵城治安官小隊的文件時，心情還是復(fù)雜的。

    隊長已經(jīng)簽了字，自己只需要再簽上字，就正式轉(zhuǎn)正了。

    自己堂堂訓(xùn)練營畢業(yè)的優(yōu)異高材生，來到了這么一個偏遠的小地方，歐陽隊長沒有急著給自己轉(zhuǎn)正，反而讓自己像葉飛飛這樣的半吊子水平一起實習(xí)。

    自己在那么多危險又復(fù)雜的任務(wù)中表現(xiàn)的這么好，清理的非常干凈，每次都爭取不留下一個活口，他也沒給自己轉(zhuǎn)正。

    自己之前都借給他錢了，沒讓他還，他還是沒給自己轉(zhuǎn)正。

    結(jié)果，居然是在這么一個微妙的情況下，給自己轉(zhuǎn)正了？

    怎么說呢……

    感動！

    歐陽隊長就是有這種明明平時坑了你無數(shù)次，但臨到頭了，還是一下子讓人特別欽佩的能力??！

    這也讓魏衛(wèi)產(chǎn)生了一種之前從來沒體會過的新鮮感。

    其實這是他轉(zhuǎn)正最慢的一個小隊，或者說，之前的他，甚至都沒有經(jīng)歷過轉(zhuǎn)正的一說，一般加入了小隊，就是核心，就是每個隊長的心頭rou。

    恨不得把自己心臟掏出來也要把他剜掉的那種心頭rou。

    但偏偏，在廢鐵城治安小隊，他經(jīng)歷了正常的實習(xí)與轉(zhuǎn)正過程，而且，最后還轉(zhuǎn)正成功了，倒真讓他有種異樣的滿足感。

    或許，這也是一種儀式？

    只不過，轉(zhuǎn)正之后，代表著什么呢？

    以后自己的工資，可以按數(shù)領(lǐng)到手里了？

    這么想著，他也確實意識到，或許自己也該準(zhǔn)備一點錢了。

    回到第一城防線去，會見到很多同學(xué)，到時候參加個聚會啥的不要錢的嗎？

    錢……

    魏衛(wèi)想到錢，就想到了董芽芽和老董，下意識瞧了他們一眼，就見他們時不時的眼神總在葉飛飛身上打轉(zhuǎn)。

    頓時恍然大悟，也向著葉飛飛看了過去，滿眼都是期待感。

    只見葉飛飛這時也正轉(zhuǎn)頭向他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有種異樣的興奮。

    “我們關(guān)系這么好，找她借錢應(yīng)該沒問題吧？”

    魏衛(wèi)看著她的眼神，心里也不由得想著。

    而此時的葉飛飛，心里正飄過了一個念頭：“呵，第七……”

    見她心情似乎挺好，魏衛(wèi)也頓時有了把握。

    同學(xué)聚會的錢有著落了。

    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大概就是什么時候開口，并且什么時候動身了。

    這一次基金會總部之行，恐怕已經(jīng)距離不遠。

    其實就算沒有老烏鴉的警告，魏衛(wèi)也知道基金會后續(xù)恐怕會有一點針對自己的動作。

    舒亞倩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魏衛(wèi)心里明白，或許她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她代表著基金會里的某些人過來，與自己達成了這次關(guān)于諾亞的合作，其中一個條件，甚至是讓自己成為猩紅代理人，但是，這些條件里面，沒有一條是有明確的文件支撐的，畢竟，在名義上，她只是過來肅清第三城防線第四大區(qū)的紀(jì)律與秩序而已，有關(guān)鬼船諾亞的事情，基金會本身，是不會在意，甚至連承認都不會的……

    而舒亞倩所代表的基金會內(nèi)部的勢力，恐怕也不會為這件事負責(zé)。

    魏衛(wèi)平時不太喜歡想這些事情，但不代表著他對這樣的事情，沒有足夠的敏感。

    基金會的上限是自己成為諾亞的代理人，拿到猩紅圣經(jīng)，甚至，對秩序教會造成一定的威脅。

    但現(xiàn)在，自己全都完成了。

    甚至，還在某種程度上，超標(biāo)了。

    基金會大概是接受不了自己掌握這種層次的能力的吧，畢竟，他們在自己回來之前，連初號機的使用權(quán)都要收回。

    至于基金會后續(xù)會怎么做，魏衛(wèi)此時也并不清楚。

    他甚至無意于責(zé)怪舒亞倩，她畢竟只是代表了某一方勢力的意志，只是一個執(zhí)行者。

    自己就算追究，也最多只是拉她下水。

    到時候的結(jié)果就是，她會被扣上一個擅作主張的帽子，而自己該面對的事情，同樣也一件不少。

    何必呢？

    這么想著，他就將這點子小事放到了腦后，開始關(guān)心更重要的事情。

    看向了辦公室，歐陽隊長在給自己簽訂了轉(zhuǎn)正文件之后，便又回到了辦公室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忙。

    那個白頭發(fā)的家伙，魏衛(wèi)知道他也是曾經(jīng)的白鬼騎士團成員，所以很好奇隊長會怎么做。

    這個白頭發(fā)的家伙，在競逐場內(nèi)，曾經(jīng)試圖殺死自己，但是自己并不介意。

    但是他在離開競逐場后，卻與秩序教會還有其他的襲擊者們，一起造成了廢鐵城的這場混亂。

    如今，都還有大量被白化病傳染的人，正在醫(yī)院里面哭嚎。

    他違法了，需要被清理掉。

    但他又是歐陽隊長曾經(jīng)的隊員，所以魏衛(wèi)也不知道，歐陽隊長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

    因此直到現(xiàn)在，魏衛(wèi)都沒有回去，只是安靜的在基地里等著。

    如果歐陽隊長決定放過他，或是別的什么贖罪方式，那么，大概自己又要做一個讓人討厭的人了吧？

    也正因此，魏衛(wèi)還沒有在文件上簽上屬于自己的名字。

    因為他現(xiàn)在不確定，如果自己在歐陽隊長決定放過了那個白頭發(fā)的家伙之后，自己上去補了這一槍，還會不會再讓這些隊員們接受自己。

    會很可惜的……

    魏衛(wèi)看著這個基地里的眾人，心里感受到了些許的惋惜。

    只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是嗎？

    其實自己也并不想做一個惹人討厭的人，但是，好像自己經(jīng)常會成為這樣的人。

    歐陽隊長在自己壓力最大的時候簽了字，同意自己轉(zhuǎn)正，是對自己的尊重，自己現(xiàn)在暫時不簽這個字，也是對歐陽隊長的尊重。

    ……

    ……

    “你看到了，現(xiàn)在我們這支小隊，已經(jīng)滿編了?！?/br>
    此時的辦公室里，歐陽隊長簽完了字之后，重新回來，才認真的看著小白，輕聲回答。

    這個生滿了白頭發(fā)，面容妖異的年輕人，勉強蠕動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似乎想露出一個平時的那種笑容。

    但他沒能成功。

    這一刻，他身上的戾氣仿佛已經(jīng)消失干凈，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之前的不甘，抱怨，兇戾，似乎都還隱隱有一條線牽著，讓他一直擁有著某種動力，但如今，這條線卻似乎被切斷了。

    “我沒有做錯啊……”

    此時的他居然帶著一種悲傷的表情，低聲說著：“當(dāng)初如果不是我獻祭她，我們?nèi)家涝谀莻€惡魔樂園里……”

    他的表情，甚至顯得有些委屈：“隊長，我是為了大家才這么做的，憑什么一切的后果，都要讓我承擔(dān)呢？”

    “不是讓你承擔(dān)，而是我們都欠她的?！?/br>
    歐陽隊長的臉上，也似乎閃過了隱約的不忍，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白頭發(fā)，低聲道：“而且，別在我面前說謊了小白，你知道我是愛情惡魔，我很擅長分辨別人的謊言?！?/br>
    “你一直都不喜歡她，而且覬覦著更高層次的力量，所以，獻祭她的想法，你早就有了吧？”

    “小白，你當(dāng)初在隊里，立過很多功勞的，我也一直都記得?！?/br>
    “但是我對你說過的呀，我們不能把力量看得比同伴更重要，我們不能成為惡魔的奴隸?！?/br>
    “……”

    小白的臉上，表情是那么的絕望。

    他似乎也可以繼續(xù)狡辯，但面對著歐陽隊長，終于對他有些和緩的表情，那些狡辯的話，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是的?！?/br>
    他過了很久，才忽然勉強笑了笑，道：“畢竟我是被你從下水道里帶出來的，我只想得到你的認可，我那時候太弱小了，弱小到我一直覺得特別的自卑，一直擔(dān)心你會拋棄我?！?/br>
    “我一直覺得，獲得了最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證我的地位。”

    “而且，我也一直認為，她那么弱小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待在我們的隊伍里。”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當(dāng)初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那些話，只不過是你安慰那些弱小的家伙的場面話?！?/br>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你說的居然是真的……”

    “……”

    “你真是個傻小子，太沒有安全感了?！?/br>
    歐陽隊長嘆惜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看出了他因為失血過多，因而干裂的嘴唇，便倒了一杯水，小心的喂給他。

    然后，他輕聲道：“從那里出來的時候，我跟你說過，要么我們不要再見，再見我就會殺了你?！?/br>
    “所以，你其實也做好了準(zhǔn)備才過來的吧？”

    “……”

    小白喝下了幾口水，臉上露出了乖巧的表情，居然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后笑的很開心。

    “他們幾個，都在外面等著，需要見見他們嗎？”

    歐陽隊長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有些不忍心看到此時的他，輕聲道：“還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是未了的心愿，也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完成的?！?/br>
    “有的?！?/br>
    小白輕聲的開口，臉上似乎帶著小孩一般等著被夸獎的表情：“隊長，我找到那個惡魔的線索了?！?/br>
    “我用了三年時間，搗毀了它無數(shù)的信徒窩點，也撬開了無數(shù)人的嘴巴，終于找到了它的老窩，我想她也一定在那里?！?/br>
    “所以，你可以去把她接回來嗎？”

    “……”

    歐陽隊長忽地怔住，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

    ……

    魏衛(wèi)和葉飛飛，一直在隊長辦公室的外面等著，也看出了隊員們的心神不寧。

    歐陽隊長在里面，與他那位隊員聊了很久，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足足十分鐘過去，他才出來，將隊員們叫了進去，只是魏衛(wèi)和葉飛飛還是只在外面等著。

    然后，他們就聽到辦公室里面，很快響起了訓(xùn)斥聲，質(zhì)問聲，良久良久，這些聲音安靜了下去。

    再之后不久，甚至還響起了調(diào)侃與說笑的聲音，仿佛辦公室里面，氣氛一下子就變好了起來，大家都回到了曾經(jīng)什么也沒發(fā)生過的時候。

    直到仿佛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槍聲忽然響起，一切都歸于徹底的安靜。

    歐陽隊長，槍叔他們，慢慢走了出來，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蒙著一層陰影，但卻努力的，在讓話題變得輕松。

    “隊長，只聽說過將祭品獻給惡魔的，卻沒聽說過可以把祭品從惡魔那里索回的?！?/br>
    “我們真的要這么做？”

    “……”

    歐陽隊長的表情，也顯得非常輕松，笑道：“別太給它面子，什么惡魔不惡魔的，就是個圖騰?！?/br>
    “這些圖騰在別人眼中神神叨叨的，但我還不了解嗎？”

    “也是會蠻不講理又吃醋的！”

    “把槍指在它的臉上，看它肯不肯把吃下去的再吐出來！”

    “……”

    魏衛(wèi)向著歐陽隊長迎了上去，交上了自己簽過字的文件，笑著道：“隊長，我也簽好了。”

    早在聽到那聲槍聲響起時，魏衛(wèi)便安心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心里很放松，甚至還隱隱的有些激動。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小隊，才是真正值得加入的吧？

    葉飛飛倒是直覺的發(fā)現(xiàn)，隊伍里的人開心的表象下，那隱約的凝重與悲傷，有點好奇的左顧右望，小心道：“你們在討論什么？”

    “沒什么，接個人回來而已。”

    槍叔笑道：“是你們的前輩，到時候接了她回來，飛飛，你的排名可要靠后一位了?！?/br>
    “?。俊?/br>
    葉飛飛聽了，表情有些震驚：“我才是老七？”

    不過轉(zhuǎn)頭又看向了魏衛(wèi)，心里頓時變得舒服了很多：“呵，老八……”

    ……

    ……

    第一城防線，廢鐵城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通過各種方式傳遞到了一些關(guān)鍵人物的耳中。

    特別調(diào)查員舒亞倩的回歸，也已經(jīng)成為了很多人的焦點。

    秩序教會的野心，諾亞代理人的出現(xiàn)，以及，廢鐵城里出現(xiàn)的那個不該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中的家伙……

    “所以，薔薇教會的目標(biāo)，確實可以摸清楚了？”

    某個寬敞明媚的辦公室里，穿著黑色職業(yè)裝的女人，安靜的坐在高大的落地窗前，陽光明媚，一切都顯得舒適而愜意。

    唯一會讓人覺得違和的是，現(xiàn)在外面正是黑夜。

    但因為她喜歡陽光，所以陽光總是會在她覺得合適的時候，從落地窗外落進來。

    她身前的顯示器上，是坐在一輛轎車里的舒亞倩，聽著舒亞倩的匯報，她似乎也并沒有露出什么驚訝的表情，只是平靜的分析：“那個孩子才是最終的核心?！?/br>
    “四年前，我們把他從死刑場上帶了下來，發(fā)現(xiàn)他覺醒了已經(jīng)消失很久的猩紅力量。”

    “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分析，他能夠獲得猩紅的力量，似乎都是源于種種不同的巧合與偶然，但我們從來不相信這種偶然?！?/br>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命運?！?/br>
    “而命運，是可以被一些人玩弄并且掌控的?！?/br>
    “……”

    她一邊安靜的說著，身邊的一撂資料便自動飛了起來，一頁頁的在她眼前閃過，將一些關(guān)鍵的信息傳遞進她的腦海，聲音則似乎在處理這些資料的過程中沒有停下：

    “基金會對猩紅力量的研究與使用，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我一直都不太認同?！?/br>
    “猩紅的力量最強大之處，并不在于它表現(xiàn)出來的特性，而是在它強大殺傷力之外某種層面的東西。”

    “對于猩紅的殺傷性，基金會已經(jīng)掌握了，猩紅武器系列對猩紅特性的發(fā)揮，是任何一個普通的超凡者，都無法企及的程度。”

    “但更深層次，猩紅那足以讓曾經(jīng)的十二神都如臨大敵的原因，才是一切的關(guān)鍵。”

    “……”

    長長吁了口氣，她的神色，似乎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薔薇計劃第一步，我們確定了，那個孩子并不只是擁有猩紅的力量而已，他對猩紅有著絕對的掌控權(quán)，就連神靈喪鐘，都無法與他爭奪。”

    “薔薇計劃的第二步，我們確定了，猩紅深層次的力量，已經(jīng)在他身上蘇醒，鬼船諾亞一直在尋找的答桉，其實就在他身上。”

    “薔薇計劃的第三步……”

    “……”

    說到了這里，她也停頓了一下，看向了顯示屏里的舒亞倩，輕聲道：“你的擔(dān)憂是對的，那條蛇對我們的警告也沒有錯，這個計劃從第二步就開始失控了?！?/br>
    舒亞倩那張從小便被訓(xùn)練消失掉所有表情的臉上，表現(xiàn)出了她的專業(yè)性。

    她只是平靜的問道：“那后面該怎么處理？”

    “是清理掉他，還是重新將他接回實驗室，讓一切發(fā)展在可控的前提下被慢慢的發(fā)掘？”

    “……”

    “沒有必要。”

    黑色職業(yè)裝的女人澹澹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很害怕，現(xiàn)在基金會里的很多人，其實也在害怕?！?/br>
    “惡魔力量的本質(zhì)，就是一種超現(xiàn)實邏輯。”

    “而很多人都相信，在這種超現(xiàn)實邏輯之中，還會有一種深層次邏輯，甚至，一種處于所有邏輯頂端，或說盡頭的，終極邏輯?！?/br>
    “方法也很簡單?！?/br>
    “……”

    她平靜的開口：“通過對不同的邏輯分析，并扭曲，便會誕生高層次邏輯，這就是秩序教會那位秩序之神的制作原理?！?/br>
    “他們試圖創(chuàng)造一位神明，可以擁有壓制甚至驅(qū)使十二惡魔的權(quán)柄，成為真正的神?！?/br>
    “但薔薇教派，明顯野心更大，他們追求的，應(yīng)該是最盡頭的終極邏輯?！?/br>
    “至于我們怎么做，則需要先驗證一個問題?！?/br>
    “這世界上，所有的惡魔力量所代表的超現(xiàn)實邏輯相加起來，最終誕生的會是‘一’，還是‘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