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枝偏過頭，挑了挑眉，“這還沒怎么呢，我說話就不聽了？”

    林箏噘著嘴嘟囔，“不是不聽話。”

    “那是？”

    “我是客，您是主，不好意思讓您睡這里?！?/br>
    “那你覺得我就舍得讓你睡？”顧南枝這話完全是脫口而出，說完明顯感覺到林箏低垂的眼睛抬了下，笑得像只為偷到小黃魚暗暗竊喜的小奶貓。

    顧南枝暗暗嘆氣，她什么時(shí)候被這個(gè)愛惹麻煩的小孩兒‘馴服’的，怎么張口閉口都是顧著她好的‘下意識’？

    “別傻坐著了，快去睡。”顧南枝催促，“明天上課敢打瞌睡就罰站?！?/br>
    林箏笑得嘴角上揚(yáng)，說話更加得寸進(jìn)尺，“您舍不得?！?/br>
    “哎！”顧南枝氣笑，“你現(xiàn)在是真不怕我了？”

    為了讓小孩兒長記性，顧南枝故意撓了下她腰側(cè)，這地方可是林箏‘死xue’，林箏當(dāng)下縮著身體往前趴，想避開顧南枝的突然襲擊。

    前面就是雙腿交疊的顧南枝，她這一趴，下巴剛好放在顧南枝腿上。

    顧南枝家里的暖氣很熱，有時(shí)穿長袖都覺得熱，但做人還是要對冬天有最起碼的敬畏，所以她都是挑很薄的長款睡衣穿，林箏現(xiàn)在的動作幾乎相當(dāng)于直接挨著她，她能清楚感受到她溫?zé)岬暮粑谝稽c(diǎn)點(diǎn)滲入她的皮膚。

    顧南枝放松的神經(jīng)繃緊，身體逐漸僵硬，她壓住呼吸，提著林箏的衣領(lǐng)，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說：“躲起來倒是比誰都機(jī)靈。”

    林箏順著顧南枝手上的力道坐起來，嬌聲道：“我這里怕癢嘛。”

    顧南枝沒多話，用下巴指指臥室方向，再次提醒，“去睡覺?！?/br>
    林箏一動不動，兩手絞著睡衣下擺說：“我們能不能一起睡？”

    顧南枝眉心一跳，隱約覺得哪里不對，沒等她說話，林箏急忙補(bǔ)充，“睡在這里會不舒服，而且，床那么大，一人一床被子也不會擠。”

    林箏表情真誠，顧南枝要是多做推辭倒顯得她不懂人情世故，無奈，顧南枝關(guān)了電視，從林箏斜斜擋在沙發(fā)前的腿上跨過去往臥室方向走。

    林箏懵懵地看著她的背影不動，顧南枝走到客廳燈的開關(guān)前，準(zhǔn)備按下時(shí)才發(fā)現(xiàn)林箏還坐著，好笑地問她，“怎么，準(zhǔn)備把臥室給我一個(gè)人了？”

    “嗯？”林箏反應(yīng)一瞬，開心地站起來往過跑，顧南枝含笑的目光一路隨著她。

    如林箏所說，顧南枝的床的確很大，她簡單洗漱后平躺下，還和林箏跟著小半米的距離。

    兩人呼吸很輕，開了加濕器和香薰機(jī)的臥室讓人安心。

    林箏今天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醞釀很久也不見睡意，她躲在被子里翻了個(gè)身，正對顧南枝側(cè)躺下來，悄聲叫她，“顧老師?！?/br>
    顧南枝和林箏一樣沒有睡意，只不過她是生物鐘還沒到，聽到林箏叫她，輕輕‘嗯’了聲。

    林箏抿著的唇角偷偷揚(yáng)起，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給她一種就算明天天塌下來，自己也能全身而退的錯(cuò)覺。

    她希望這錯(cuò)覺真實(shí)存在。

    不多久，顧南枝困意襲來，漸漸陷入沉睡。

    一旁的林箏依舊清醒，她借著不那么用心的黑暗，肆無忌憚地看著顧南枝平靜的面容。

    月上梢頭，靜夜空了城市。

    有人干澀的嘴唇悄悄找上了她的綠洲。

    第42章

    隔日下了雪。

    林箏喜歡的不得了，一醒來就趴在窗戶邊，用窗簾卡著腦袋興奮地大叫，“顧老師，下雪了！好大??！”

    顧南枝沒多大感覺，慢悠悠地踢著林箏的拖鞋走過來說：“穿鞋。”同時(shí)借著身高優(yōu)勢，站在她身后把只留一點(diǎn)縫隙的窗簾完全拉開。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枯樹開了六花，老屋換了新裝，它們悄無聲息地將粗糙生活變成了美麗童話。

    林箏忙著欣賞雪景，不好好穿鞋，小腳丫子踩在上面，白得晃眼。

    顧南枝別開目光，微微彎腰幫她把半卷的睡衣拉下來說：“去洗漱?！?/br>
    林箏連聲點(diǎn)頭，落實(shí)到行動……沒有任何行動。

    顧南枝突然感覺到一陣頭疼，小孩子皮起來打不得的罵不得，氣得人肝疼。

    顧南枝沒辦法，自己先去外面的衛(wèi)生間洗漱，二十來分鐘后再回臥室，林箏已經(jīng)不見了，落地窗的玻璃上被她畫滿了腳印，大大小小，一步接著一步，一直‘走’到她夠不著的地方。

    “林箏？”顧南枝對著衛(wèi)生間方向喊了聲，不見有人回應(yīng)，她疑惑地走過去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洗手臺上幾滴未擦干的水昭示了林箏曾在這里活動。

    顧南枝心生不安，快步走到床頭柜前，拔了還在充電的手機(jī)給林箏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不等顧南枝說話，林箏雀躍的聲音就夾著呼呼冷風(fēng)傳了過來，“顧老師，您快來窗邊啊！”

    顧南枝三步并作兩步，快步走到窗前，隔著霧蒙蒙的玻璃往下看。

    她家樓層不高，隱約能看到樓下行人的活動。

    穿著校服的林箏站在路那邊，兩手放在頭頂，朝她比了個(gè)大大的心。

    她的腳下還有一個(gè)用枯葉堆成的更大的心，她站在心里，笑得天真純粹。

    顧南枝打開系統(tǒng)相機(jī)，將鏡頭對上林箏，看著屏幕里她清晰的笑，繃緊的唇角也跟著彎了起來，很快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