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許卿南看著眼前沉默的女人,恍惚想起慕昉南倔強(qiáng)的眼神。出發(fā)前他還在想或許是別人安插在長寧府的人做了手腳,其實(shí)長寧根本就不知道這些糕點(diǎn)里有毒。 又或者,她只是不小心用了自己不知道有毒的香料。 許卿南此刻看著長寧驚怕的眼神,心中無限悲涼。 “你為什么要趕盡殺絕?他…也是你的孩子吧?!?/br> 長寧眼角流下兩行清淚:“我寧愿他不是我的孩子。” 許卿南松開鉗制著長寧的手,后者癱軟著倚著床頭,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中毒了,對吧?”長寧笑了起來,“真好啊,等了整整四年,他終于要死了?!?/br> 許卿南第一次想用“冰冷的癲狂”來形容一個人,她在長寧的身上看到了深深的絕望。 “即便你再厭惡他,他又犯了什么罪?不是他自己鬧著要做你的孩子的,也不是他造就你這樣的人生。” 長寧被刺激得大叫:“你懂什么?就是他害的!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什么都不會失去!” 如果她沒有懷上這個孩子,她還能和慕世豐好好地在一起,也不會和武成帝鬧得這般田地。 “是武成帝強(qiáng)迫了你,是他讓你必須生下這個孩子,你為什么不恨他?!痹S卿南冷笑著搖頭,“因?yàn)槟悴桓?。?/br> 長寧不敢恨毀掉她人生的武成帝,也不想恨拋棄她的慕世豐。于是她把所有的惡意都傾注在這個剛出生的孩子身上。 因?yàn)檫@孩子既沒有能力,也不會反抗她,他干凈得像一張白紙,足夠她把所有的恨都潑灑上去。 “如果你是我,你又能怎么做?”長寧噙著一雙淚眼,悲傷又絕望地看著許卿南。 許卿南嘆了一口氣:“其實(shí)你在孕期有機(jī)會打掉這個孩子,只是你猶豫了?!?/br> 如果長寧是一直冷血狠心那倒好,直接在孕早起流掉這個孩子,但她心軟了,又或者說,她也想給武成帝留下這個孩子。 長寧是一個十分搖擺不定,既要又要的人。如果她后面沒有變心愛上慕世豐,她和慕昉南大抵也不會這么悲慘。 “算了,你有沒有錯不是我該管的事。我現(xiàn)在要問你的是這毒究竟有沒有解藥?” 長寧斂起笑容:“當(dāng)然沒有?!?/br> 這毒就是無解的。 許卿南嘆了一口氣,似乎在這里也沒有什么重要的線索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沉默良久后的長寧公主開口,她有些糾結(jié),不知道是否該說出口。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許卿南看著她,“我再問你一件事,你應(yīng)該最知道我阿父有沒有結(jié)黨營私,為何,一言不發(fā),無動于衷?” * 許卿南從長寧府的大門走出來,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誒,怎么有兩輛馬車?”陶梨花疑惑地問,眼前這兩輛馬車明顯都是慕王府別院的。 左邊一輛是她們之前來時坐的,另一輛…… 侍衛(wèi)向許卿南躬身行禮:“郡主請上這輛馬車?!?/br> 熟悉的話讓許卿南頓時反應(yīng)過來,連忙踩著小梯子上了馬車。 “阿南!” 果不其然,右邊這輛馬車?yán)锇胩芍粋€熟悉的人。少年倚著靠背,手上乖乖地抱著湯婆子暖手。 見許卿南上來了,他掀起眼皮露出溫柔的桃花眼:“怎么,來接你你不開心?” 許卿南擔(dān)心得很,有些生氣地看著他:“阿南,你還病著,怎么就跑出來了?” 說著,她伸手探他的呼吸,感受到他呼吸還算平穩(wěn)也就確定了他目前情況還不錯。 許卿南收回手:“你這家伙,是不是要嚇?biāo)牢也砰_心?” 慕昉南搖頭:“胡說,我們都活得好好的呢?!?/br> 見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慕昉南牽起她的手安慰:“你別太擔(dān)心,這毒是慢性的,發(fā)作起來也快不了,我喝了不少靈藥,壓住了不少呢?!?/br> 說著,他還拍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動一動死不了的?!?/br> “誒!”許卿南拉住他,“好了,我信了。就算這樣,你也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然……” 她沒有再繼續(xù)往下說,二人卻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 北方某處院子里鋪上了一層枯黃的落葉。風(fēng)一吹,便又卷起幾張飄飄然去了。竹掃帚劃過石板的聲音嘶嘶作響,枯葉也被掃了回來。 中年男人一襲藍(lán)衣,快步穿過回廊,邁入院門直直地進(jìn)了后院客房。 “師父?!眲偺みM(jìn)房門,自己的徒弟便迎了上來,“我剛剛看過了,沒有什么大礙,過不了幾日應(yīng)該就能醒了?!?/br> “嗯。”那男人微微點(diǎn)頭,看向榻上闔著眼還未醒來的少年。只匆匆一眼,卻見少年面色蒼白,身下腿少了一截。 其實(shí)男人對他也沒有其他的了解,只知道三天前他在佛羅寺腳下?lián)斓搅诉@個少年。 一開始男人根本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個活物,少年身上的衣裳破爛不堪,被血跡暈染的布塊變成了黑色,整個人蜷成一團(tuán),糟亂得像從垃圾堆里爬出來的一樣。 直到隨從的徒弟上前伸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師父,人還活著?!?/br> 男人摸著手中的那串佛珠,此人來路不明,不知是潑皮無賴還是什么別的。若是無賴就算了,若是個什么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