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jié)
可如今呢,除了笮氏商會的商船能通行,其他商會的,只要逆流而上必遭劫掠,如此行事,恐會引眾怒啊。”辛毗雙手掬在前,搖頭晃腦的嘆息。 “濟(jì)南和齊郡在雨季時候都吃了水患,當(dāng)?shù)毓賳T都在想盡千方百計的賑濟(jì)災(zāi)民,可笮氏商會竟然在這種時候抬價,這不是往百姓的心里捅刀子嗎?侯爺,是該敲打敲打他了?!毙猎u也在一旁訴苦。 林墨冷嗤了一聲,“放心吧,這些事情我會查實清楚,若真如你們所言,我不會放過他,不過……” 林墨頓了頓,幽幽的望著辛家兄弟,似笑非笑道:“我聽說這一年多來甄家與笮氏商會一直都在爭端商道,甄家的商道被吃了不少,該不是發(fā)動了往日關(guān)系,讓大家一起發(fā)力對付笮融吧?” “這……這在下并不知情。”辛毗趕忙搖頭。 “不知情最好,他要是作jian犯科呢,我饒不過他,可誰要是想拿我當(dāng)?shù)蹲佑?,可就不要怪我翻臉不認(rèn)人了?!绷帜穆曇艉茌p,卻讓辛家兄弟瑟瑟發(fā)抖。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讀取到了一絲不安,早就說過不要蹚這渾水了,這家伙做事這么過火,一定是蘭陵侯在背后撐腰的呀! “對了侯爺,今晚在下在府上設(shè)了宴,為侯爺接風(fēng),也為侯爺慶功,還請侯爺能賞臉?!毙猎u順勢的岔開話題。 當(dāng)然,這本來也是要說的,郭圖吩咐的,大家都是河南人,要團(tuán)結(jié)嘛。 “放心,我一定到?!?/br> 林墨點了點頭后擺手道:“你們下去吧,對了,讓笮融過來見我,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幾個膽子敢背著我做下那些缺德事。” “喏!” 兩人低頭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聽他那語氣,又不像是授權(quán)給笮融了,你看他會收拾笮融嗎?”辛評有些拿捏不準(zhǔn)。 辛毗搖了搖頭,“別猜了,他是什么人,玩弄人心誰是對手,想讓我們知道的事情,我們自然會知道,不想我們知道的,還是少打聽吧。” 回頭看了一眼議政廳,辛評便長嘆了一口氣,“他可比袁紹難對付多了?!?/br> “對了兄長,晚上的事情準(zhǔn)備的如何了?”出來袁府,到了街道上,辛毗才開口問道。 “放心吧,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只要他來了,應(yīng)該都出不了岔子?!?/br> 聽得辛評這么說,辛毗才算松了一口氣,“但愿吧,畢竟這件事成了,你我兄弟在北國也更有仰仗?!?/br> 第二百七十一章 無懈可擊的陽謀 笮融是個貪婪小人,這一點林墨當(dāng)然相信了,難道北國世家就清一色的大善人? 能夠讓他們?nèi)浩鸲ブ?,就連河南派系的辛家兄弟都牽扯了進(jìn)來,這種程度肯定不是甄家能夠號召的起來的,八成這貨是做了一些讓他們傷筋動骨的事情。 笮融抱著一摞帛布,笑盈盈的堆放在了林墨的臺案上,隨后就開始如數(shù)家珍的一張張羅列出來,“賢弟請看。 這是一年半來琉璃廠的收益和支出,這份是白糖生意的,紅袖招的,對了,還有這份?!?/br> 他提起一沓從頭開始解說,“我們的重頭戲,化肥生意,兗、豫、荊、司、揚、交、益各州的收支賬冊,賢弟可以查看,愚兄我只是抽了商道的車馬費而已,畢竟人工都是那些傷退的軍士。 至于北國的,因為經(jīng)銷權(quán)給了趙郡的李家,賬冊也是在李家手上的。 這一沓是水軍支應(yīng)和各州郡賑災(zāi)時候錢糧不足從徐州府庫調(diào)派的,賢弟也可過目對賬?!?/br> 這些賬簿在笮融看來可都是他功勞的印記,卻見林墨似乎并不感興趣,連一張都沒看,于是轉(zhuǎn)而又從最底下開始翻起來,“要不賢弟看看我從北國吃下的商道和商鋪?以甄家為首的,也有其他世家豪門和一些商家的……” “行了行了,剛才辛家兄弟說你在青州兩郡水患的時候從災(zāi)民口中扣糧,哄抬物價,可有此事?”林墨黑著臉問道。 “有?!?/br> “漲了多少?” 笮融擺弄著手指算計了一番,隨后頷首道:“二十錢的粟我漲到了二百六十錢,其他米麥也差不多,得有個十三倍?!?/br> 林墨戰(zhàn)術(shù)后仰,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特么是怎么做到干下黑心事還一臉自豪的?你是真沒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賢弟休要發(fā)怒,容愚兄說明。” 笮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青州決堤的水患確實只有濟(jì)南和齊郡,可波及的范圍卻包含了樂安、平原乃至北海一共五個郡啊,當(dāng)時我就在青州,眼看著甄家和當(dāng)?shù)氐氖兰易仄饍r,他們甚至私下商定,統(tǒng)一上漲糧價,二百多萬的災(zāi)民啊,就算笮氏商會什么也不干專門調(diào)糧賑災(zāi)也無法解決缺糧的問題。” 林墨雙手抱胸,斜瞥著笮融,有些茫然,后者繼續(xù)道:“能怎么辦,我只能跟著一起漲價,同時把手里的錢全部投進(jìn)去從他們的商會里高價買走糧食,他們有多少我就買多少,所以最后都漲到了二百六十錢。 隨著消息傳開,北國各郡的世家豪門,包括甄家在內(nèi),聞著味來了,他們開始傾力從各地調(diào)動糧草往青州送。 等他們把糧食送到后,愚兄手里收購了近二十萬石糧食,加上府衙的存糧足有三十萬石,這個時候笮氏商會的糧價暴跌至二十錢,同時府衙也開倉賑災(zāi),所以他們就傻眼了。 這么遠(yuǎn)把糧食送來,運回去的話,沿途的損耗也能虧死他們,無奈之下,甄家和各大世家只能跟著降了價,也以二十錢出售。 所以,最后百姓購買的糧價還是以二十文的價格,可甄家和各大世家卻在這次的水患中折損厲害,等同于免費的為我們賑濟(jì)了災(zāi)民?!?/br> 一口氣說完后林墨就愣住了。 臥槽,我融哥厲害啊,這特么簡直就是一出精妙的陽謀,甄家和北國的各大世家都被他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估計辛家兄弟也是有份的。 所以,北國這里笮融成為了眾矢之的。 大概是為了自證,笮融還把購糧的憑證和出糧的賬冊都拿了出來。 “這事……辦的挺漂亮?!绷帜行└锌蟾攀菦]想到笮融這種小人竟然能玩出這樣的saocao作。 “嗨,賢弟你在前線廝殺,留著愚兄在后方,戰(zhàn)局上我?guī)筒簧厦Γ偸遣荒茏尯蠓絾栴}困擾了你。 更何況,愚兄素來知道你愛民如子,再怎么樣也不會把手伸到他們身上嘛。”笮融說的情真意切,一臉坦然,活脫脫一副兩袖清風(fēng)的官員模樣。 “這也算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br> 林墨嘆了口氣,眸子里帶著感激看向笮融,“這次,笮氏商會虧損了多少?” “沒多少沒多少,也就十幾萬金吧?!?/br> 反正也都是吃的甄家的商道,笮融根本不心疼,隨后為難道:“可是啊,青州水患的事情,還沒有徹底解決。” “怎么說?”林墨眉頭微蹙。 “賢弟,我們賑災(zāi)只是保住他們一時而已,黃河多段決堤,洪水肆虐下的田地今年全部欠收,秋冬兩季百姓該如何度過,就算我們一點價也不漲,到最后他們也未必還能有錢買糧。 總不能白送吧?”笮融雙手一攤。 這,還真是個問題。 說到底是勞動力就業(yè)的問題,現(xiàn)在的體制下,絕大多數(shù)的百姓只能是靠耕種為生,還缺了一些可以糊口的就業(yè)崗位。 看來,往后要從這個方向去努力,執(zhí)政者確確實實要為百姓提供足夠的就業(yè)機(jī)會,不能全然看天吃飯,好歹是穿越者,這個問題林墨是看的很透徹的。 “賢弟,愚兄倒是有個主意。” 見林墨陷入沉思,笮融開口了,前者揚了揚額,示意他說下去。 “此時當(dāng)遣出青州刺史赴職,到任后要大力倡導(dǎo)各地官員修繕府邸,聯(lián)絡(luò)世家商賈開辦慶天活動,大興土木,這樣一來百姓們不就有了糊口的營生?” “哈哈哈……” 林墨聞言大笑了起來,笑的前俯后仰,好一會才站起來雙手拍在笮融的肩頭,“有你的呀,又解決了問題,還賺了你朝思暮想的刺史之位,笮兄啊,我是真的小看你了呀。” “賢弟哪里話,我不過是想為你分憂嘛?!斌腥诤俸僖恍Α?/br> 的確,入北國前就答應(yīng)過笮融,未來大定北國會撥一州給他做刺史的,從入主北國的計劃開始,他也的確沒少為自己出力。 譬如戰(zhàn)馬的購買,許攸的拿捏,乃至對世家的制衡,笮融都是出了不少力氣的。 功勞這玩意,不一定非是在戰(zhàn)場上,給他一個刺史,當(dāng)真就不算過分。 而且,從這次水患的災(zāi)情處理來看,他的腦子只要用對了地方,當(dāng)個刺史是綽綽有余的。 尤其還能把甄家和北國世家們玩弄于鼓掌之中,好活,當(dāng)賞! 林墨嘴角勾勒一笑,“這事,我會安排?!?/br> 說完,林墨這才有了興致慢慢的翻越笮融送來的那些賬冊。 笮融挺狠的,甄家在冀州南部和整個青州的生意、商道全都被他吃了,漕運更是一人就給控制,怪不得在青州這里折了十幾萬金也不心疼呢,現(xiàn)在當(dāng)真是有錢人了呀。 一開始時候,林墨還笑的挺開心的,但翻到后面,臉又沉下來了。 “我跟你說過不止一次吧,商道這些你想要占就占了吧,我不管你,但土地你得吃多點,一年半了,你就拿下了這么點土地?你干什么吃的?” 說到這事,笮融露出一臉比竇娥還冤的表情,“賢弟啊,哪那么容易啊,你又不讓我從百姓手中購置土地,只能從世家豪強(qiáng)手里交易,他們又不缺錢,總不能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呀。 就這幾千畝地還都是從世家購置百姓土地時候以高價搶來的?!?/br> 聞言,林墨長嘆了一口氣,“按著這種進(jìn)度,即便十年,乃至二十年,到手的土地也不過寥寥數(shù)萬畝?!?/br> “我雖然不知道賢弟你要弄這么土地干什么,可從來要地就是向百姓伸手的,哪有向富商和世家伸手的道理,人家畢竟不缺這點錢?!?/br> 笮融低著頭很不理解林墨的行為,輕聲道:“若不是因為他們手中握著大量的土地,賢弟你以化肥擊破他們聯(lián)盟的計策又如何能夠成功呢?!?/br> 也對。 這個道理連笮融都明白。 可是啊,他不明白的是有些事情,不能等到了時候再做,必須現(xiàn)在就開始著手進(jìn)行。 賺錢這玩意,真正掌控了天下大權(quán)后,其實辦法有很多的,唯獨土地問題是需要經(jīng)年累月去儲存的。 世家這頭巨獸真正恐怖的地方,除了壟斷知識,滲透廟堂以外,最令人發(fā)指的就是他們手里的土地。 因為有了這些土地,他們才可以圈養(yǎng)這么多的農(nóng)奴,甚至可以蓄養(yǎng)軍隊,這也是他們與當(dāng)朝者抗衡的最大底氣所在。 紫陽書院的出現(xiàn),一者是要打破他們對知識的壟斷,慢慢的也會培養(yǎng)出走向廟堂的人才。 可是要瓦解世家統(tǒng)治各地的局面,就一定要跟他們爭奪土地。 細(xì)數(shù)華夏幾千年來的農(nóng)民起義,無不是因為土地兼并問題最后造成了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 秦漢兩代,兼并之風(fēng)盛行,地方門閥與官員勾連,變著法的把農(nóng)民的土地弄到手,最后百姓無力支撐沉重的稅賦,被迫起義。 這個問題就連老岳父也有想過,他曾經(jīng)覺得如果有一天林墨陪著他在大漢十三州的版圖上殺一個圈,大權(quán)在握的時候就可以進(jìn)行土地的重新分配,尋找到一個合理的制度制衡世家兼并土地。 其實,這種想法有些天真了,因為在自己壯大的同時,世家其實也在瘋狂的劫掠和壯大。 不管愿意不愿意承認(rèn),每一次的出兵,光靠府庫的支應(yīng)是撐不起大軍在前線瘋狂燒錢的,這一點,不管是袁紹、曹cao還是自己,乃至于與世家最不對付的孫策,到最后都必須向這些世家妥協(xié)。 以相應(yīng)的權(quán)力和代價換取他們暫時的支持以渡過難關(guān),而他們則利用這些特權(quán)擴(kuò)張家族的底蘊,到最后,其實還是把這些傷害轉(zhuǎn)嫁到了百姓的身上。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想來這句話大概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yīng)運而生的吧。 到最后,世家尾大不掉,百姓苦不堪言,矛盾走向激化。 其實大漢四百年里也出現(xiàn)了不少中流砥柱都看清了土地兼并的巨大弊端,也提出過相應(yīng)的對策,譬如董仲舒、晁錯等人,在朝為官的時候都是致力于打擊土地兼并的。 可在時代的巨獸面前,個人的力量顯得微不足道。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