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jié)
往昔的記憶浮現(xiàn),典韋在戰(zhàn)場上的兇猛,慶功宴上的憨態(tài),以及貼身保護自己時候的盡責(zé),不免有些鼻頭發(fā)酸。 最后,都化作一聲長嘆。 復(fù)而起身,走出軍帳,虎賁雙雄欲起身相送,卻被他揚起的手示意不必。 帳口處曹cao定住身子,背對著典韋和許褚,許久許久都沒有動彈。 等他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眼睛有些晶瑩,雙手搭在典韋的肩頭,“元讓走了,奉孝也走了,留在我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我有時候也會想,你說這人要是永遠也不會分別該多好?!?/br> “司空……” 典韋方才起韻,曹cao就笑著拍了拍他的胸膛,搖搖頭,轉(zhuǎn)身出去。 走到許遠才傳來一道聲音,“我在許昌等你,這是命令,記住了?!?/br> “喏!”典韋重重作揖。 …… “老匹夫,厚顏無恥,狗屁的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簡直就是個潑皮無賴!”潼關(guān)城內(nèi)的呂布被氣的面紅耳赤、青筋暴出。 能讓呂布這么生氣的人,自然是鐘繇。 這事還得從魏越接防長安后把鐘繇送到潼關(guān)說起。 原本,偷襲糧草的計劃失敗后,呂布就一直盤算著有沒有辦法將計就計。 明面上看,等到冰城自然消融,自己騎兵齊出,那自然是摧枯拉朽的碾壓曹軍的。 問題是,連呂布都明白,如果曹cao遲遲收不到陳到得手的消息,肯定不會一直死守在冰城坐以待斃的,他會突圍,他會撤走。 這就牽扯到一個追擊問題了,從潼關(guān)到冰城足有三十多里的距離,等到斥候回報再去追擊,顯然是距離有些遠了,殺傷力太有限。 要說去冰城外立一座大寨起來,一時半會又弄不來這么多的木料,這玩意你要不是提前準(zhǔn)備,根本不可能備著太多,潼關(guān)一帶又不比中原,到處都是林木,這里沙土居多。 圍城?那更不現(xiàn)實了,別看呂軍兵力占優(yōu),戰(zhàn)力也占優(yōu),可根本圍不住那座冰城,把兵力分太散了,甚至有可能被曹軍沖破軍陣,反而吃虧。 根據(jù)吳懿交代的消息,他們的任務(wù)是燒毀糧草后直奔長安接防,剩下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了,所以龐統(tǒng)推測,為了確保計劃不會出現(xiàn)被利用的情況,得手后負責(zé)傳遞消息這一環(huán)應(yīng)該是在鐘繇的身上,這才有了把鐘繇送到潼關(guān)的事情。 原本呢,吳懿也降了,鐘毓也撂了,畫幾個大餅應(yīng)該可以輕松拿捏鐘繇的。 事實證明,呂布還是小瞧了鐘繇啊。 這家伙來到后直接來了個一推三五六,抵死不認。 而且,這種死皮賴臉的方法還有一套能自圓其說的推辭。 吳懿?他說的話能信?他不過是益州的降將而已,賣主求榮之輩,現(xiàn)在歸降了,為了自保就胡亂攀咬。 鐘毓?我兒子心理素質(zhì)太差了,沒見過世面,所以一看到吳懿甩鍋他就慌了,但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你要不信現(xiàn)在問問。 同時還不忘表個忠心,自己情真意切的輔佐,卻要是落了個莫須有罪名,只怕往后天下士人都會寒心的呀。 呂布當(dāng)場就被氣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給他來上一戟,奈何你架不住他這說辭啊。 吳懿作為剛剛投奔曹營的武將,說實話信服力方面確實不太夠,如果單純以此論罪,傳出去后肯定會引發(fā)不小的爭議,這可是潁川鐘家,影響力不可低估。 如果陳到愿意站出來指正就不同了,畢竟他跟了曹cao有五六年時間,問題是,這家伙骨頭硬的不行。 現(xiàn)在倒好,不僅沒能讓鐘繇幫著自己將計就計,連他本身都處于一個可以勉強自保的處境。 “老匹夫,我給他機會將功贖罪,他卻不珍惜,我早晚拆了他的骨頭!”呂布憤憤不滿的罵道。 “溫侯,此事鐘繇當(dāng)然不會承認,畢竟他也知道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證明,甚至那些被他挪用的糧草,他肯定都料理好了賬冊。 相反的,一旦認下了這個罪名,鐘繇自己反而落下了一個首鼠兩端的罵名,鐘家也可能為此蒙羞受到牽連?!饼嫿y(tǒng)搖頭苦笑。 “老匹夫,真以為我拿他沒辦法,好好好,等允文到了,看不把他架在火上烤!”呂布冷哼一聲。 龐統(tǒng)瞥了一眼,所以,你不也是沒辦法嘛。 罷了,這些事也不是自己該關(guān)心的,龐統(tǒng)沉吟片刻,道:“溫侯,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部署好追殺的事宜,想來遲遲得不到鐘繇消息的曹cao已經(jīng)在安排撤走了?!?/br> “放心?!?/br> 呂布沉下心來,坐回帥椅上,“此去冰城本就有三十多里地呢,步兵最多是跟在后面接收俘虜和斬獲,所以,我會親自帶領(lǐng)城內(nèi)八千騎兵一路追殺,曹軍幾萬人里騎兵不多,跑不遠的。 更何況,后頭還有文遠在呢!” “溫侯明鑒?!?/br> 龐統(tǒng)先是奉承一番,隨后帶著請教的語調(diào)道:“不知溫侯覺得此番有多大把握斬下曹cao?” 呂布看了龐統(tǒng)一眼,嘆了口氣,搖頭道:“斬殺、俘獲那些步卒問題不大,可曹cao自是有良駒坐騎,并州精騎又不在身邊,無法日行百里追殺,說實話,我覺得曹cao此番還是能逃脫的?!?/br> 龐統(tǒng)嘴角勾勒一抹得意,“不,在下恰恰覺得,此番是斬殺曹cao的最佳時機。” “此話怎講?”呂布不由的挺直胸膛。 如果能夠斬殺曹cao,那可比抓這幾萬俘虜性價比高多了。 一旦曹cao被擒殺,曹軍群龍無首,自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三路出擊,他們甚至都沒有機會逃往荊、益兩地。 “在下細細盤算過,走陸路的話,明面上看是安全的,可張將軍已經(jīng)抵達了孟津,這一點曹cao自是也清楚。一路逃命,再與以逸待勞的張將軍短兵相接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我猜想,他不會冒這個險……” 龐統(tǒng)的話還沒說完,呂布就倏然站起,戟指著他激動道:“你是說曹cao會走水路,沿黃河一路向東?” 還不等龐統(tǒng)回答呢,呂布又自顧自的說道:“對對對,依著曹cao詭譎的性格,定是做的出這種事情的,哈哈,這回曹cao定是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我要親自帶兵去渡口追殺!另外,讓將士們備好水具!” 龐統(tǒng)捻著小短須,松了一口氣,“在下預(yù)祝溫侯摘的曹cao腦袋凱旋!” 北國軍中,能打水戰(zhàn)的自是極少的,甚至很多根本上不得戰(zhàn)船。 不過青州水系繁多,那里的人很多自幼就嫻熟舟楫,再者就是徐州人了,畢竟有泗、沂河穿流,很多人都懂水性的。 事實上,歷史上的曹cao在赤壁之戰(zhàn)時,麾下除了荊州水軍外也有一支自己的水軍,那便是由青州和徐州軍士組成的青徐水軍。 反觀曹cao,應(yīng)該只能是用隨軍的木料造出數(shù)量不多的快船用以逃命,所以只要在黃河上追殺,得手的機會應(yīng)該不小。 龐統(tǒng)做這樣的設(shè)想,最大的考量就是曹cao會忌憚呂布麾下的并州狼騎,畢竟,他可不清楚這支精銳騎兵到底在不在潼關(guān)城里。 “士元啊,我過去呢,還真是小看你了,畢竟在我看來你敗給允文敗的太過干脆了,雖然允文一再力薦說你是當(dāng)世奇才,不過我并沒有放在心上?!?/br> 心情大好的呂布似乎有意要向龐統(tǒng)敞開心扉,“不過后來細想,敗給允文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不能以此度之。 從這次你破曹cao的連環(huán)計來看,足見你的才華不下鄴城的賈文和,方才聽你分析,更是受益良多。 此番拿下中原,你便是首功了!” 敗給允文就是正常的事,這話怎么聽都讓龐統(tǒng)不是那么的舒服,他自信當(dāng)初關(guān)中十部如果愿意聽自己的,那勝敗可得倆說。 可反過來想,呂布現(xiàn)在能如此開誠布公,不是正說明他沒有再把自己當(dāng)外人看了,再合上這取中原的首功,龐統(tǒng)其實是心里頭五味雜陳。 他自問才華絕不在諸葛亮之下,可為何擇主這條路上卻如此的崎嶇坎坷。 當(dāng)真是應(yīng)了懷才不遇者恰如璞玉為砂石所掩,如今這般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感覺多日來的委屈就如同一道深淵,但呂布一席話就將這個深淵填滿。 嗯,一下就把它給填滿了,不愧是溫侯。 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拱手道:“溫侯與蘭陵侯的知遇之恩,在下沒齒難忘?!?/br> 這次追殺的重頭戲是騎兵,所以,為了確保收到消息的時候能夠最快速度出關(guān),呂布是放下狠話的,接下來的日子,騎兵要把戰(zhàn)馬全部拴于帳旁,哪怕是睡覺也不可以卸甲。 辛苦是辛苦一些,但為了一戰(zhàn)擒獲曹cao,倒也值得。 所幸并沒有等太久,第三天寅時斥候回報曹軍開始出城逃離了,而且兵分多路,看起來好似完全沒有任何的章法,只求快速遠遁。 畢竟提前就做好了準(zhǔn)備,斥候回報不到一刻鐘,所有將軍都已披甲而來,乃至于騎兵都開始在城門口集結(jié)。 “按照先前分派任務(wù)出發(fā),此番切記,萬不可被曹軍丟棄的鎧甲、輜重所吸引,一定要盡最大可能斬殺曹軍,若誰能摘得曹cao首級,賞萬金,我親奏陛下為他官升三級!” 這份賞格的吸引力自是不用多說,哪怕是馬超這種侯爵家庭出身都為之一震。 潼關(guān)城下,大軍魚貫而出。 呂布只帶了五百騎想著東北方向的渡口殺去,剩下的騎兵,全部都交給了馬超、龐德、滿寵和其他的關(guān)中降將。 至于吳懿,他只能待在城里,要說是不信任也好,沒資格也罷,反正呂布不打算讓他參與這場戰(zhàn)斗,畢竟曹軍里頭摻雜了不少益州將士,他現(xiàn)在不宜出戰(zhàn)。 雖是各方一路狂奔,但最先抵達戰(zhàn)場的還是呂布這頭,畢竟從距離上計算,他是最近的。 看著渡口上有曹軍舉著火把在慌忙登船,呂布不再考慮是否會脫離隊伍,赤兔馬速度全開,一個縱身便是跳入人群之中,方天畫戟撲棱棱拍在面前之人。 那人身披鎧甲,只迎上這一擊也能聽到金屬破碎的清脆聲,旋即那名隊率倒飛出去,翻騰中口中血霧噴濺。 隊率尚在空中翻騰,呂布已經(jīng)將方天畫戟反方向一掃,沒反應(yīng)過來要逃命的曹軍被一道寒芒掠過,皆是兵器墜地,捂著咽喉噴濺出的鮮血,癱軟了下去。 這小小的渡口上,曹軍可不算少,怎么著也有個三四千人的,以至于呂布一人跳入其中后猶如浪花濺落江海般渺小。 可事實卻是,一桿方天畫戟如同收割凡塵性命的神器,從第一個隊率落地起,赤兔馬來回馳騁,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空地,給人一種戰(zhàn)神臨凡,凡夫束手的既視感。 以至于五百騎兵剛剛殺到,這幾千人的隊伍就亂的不像話,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這些西涼騎兵都很清楚,論戰(zhàn)力他們當(dāng)然有資格睥睨這群曹軍的步卒,可真正造成他們混亂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呂布一個人。 因為所有的曹軍都在四散,同時嘴里不斷喊著:“呂布來了!快逃啊,呂布來了!” 眼看著已經(jīng)有幾艘快船已經(jīng)越來越遠,滿臉是血的呂布勒停赤兔馬,方天畫戟如泰山壓頂般落向一名奔逃的曹軍。 這一戟下來,縱是那纓盔再厚實幾寸也是無救,那名曹軍似有所感,頓住不動,直是看到滯重的方天畫戟在自己腦門上赫然停下,卻因為緊張的呼吸不過來,褲襠下一陣溫?zé)嵝瘸?,嚇尿了?/br> “曹cao在哪?!?/br> 云淡風(fēng)輕的四個字如同可以改變天地法則,上一息還無法呼吸的曹軍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指著一艘遠處的帆船,“那……那……” “想跑!” 但見那艘船借助著風(fēng)帆和順流優(yōu)勢急速往東,呂布根本沒多看面前小兵一眼策馬去追。 船在黃河急游,馬在岸上狂奔。 號稱踏江翻山如履平地的赤兔馬當(dāng)然不可能真的跳下黃河去追殺,事實上,呂布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眼看距離合適,他將方天畫戟向前方投出,同時鞍下寶雕弓已經(jīng)握起,捻起一枚金翎箭后,近乎是不需要瞄準(zhǔn),憑著直覺就射了過去。 嗖~ 白練劃過,目標(biāo)船只的船桅上,金翎箭入木三分,綁縛風(fēng)帆的繩結(jié)散開,帆布落下后,那小船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慢了許多。 夠了,剩下的事就交給追殺的水軍。 另外一艘船上的甲板,一名身披尋常甲胄的男子看著這一幕,只覺得一股寒意升起,呢喃道:“這廝當(dāng)真是妖物,如此快速且晃蕩的船體,他又騎著赤兔馬狂奔,還能射中船桅,此番怕是要比當(dāng)年轅門射戟還驚世駭俗……”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