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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春秋不當(dāng)王在線閱讀 - 第484節(jié)

第484節(jié)

    第六百三十四章 駟赤的大義

    二人面對面坐定,李然則是與駟赤玩笑道道:

    “呵呵,駟工正現(xiàn)如今可當(dāng)真是悠閑吶!”

    駟赤卻也是與他微微一笑,并是拱手回道:

    “呵呵,只因兩年前,赤與公若藐志向不合,只得是離開郈邑在此隱居。若說悠閑,倒也是真是偷得幾分?!?/br>
    隨后,駟赤卻是把目光投于屋外的宮兒月,然后又是笑道:

    “但比起子明先生,赤還是有所不及??!”

    李然眉毛一挑,不由言道:

    “哦?駟工師是何出此言?”

    駟赤淡然道:

    “久聞子明先生大名,卻在那一片杏林之中獨(dú)享清凈。赤不過一區(qū)區(qū)工師,既筑得郈邑之后,功成名就,該歸隱的也就歸隱了。但似子明先生這般,如此的急流勇退,倒也是常人所不能為?。 ?/br>
    李然聞言,不由是笑了起來:

    “呵呵,駟工正這莫不是在指責(zé)在下?”

    駟赤卻是搖了搖頭:

    “這倒也不是,人各有志,先生既如此抉擇,我區(qū)區(qū)一工師,卻又如何敢對先生品頭論足呢?”

    二人如此這般寒暄了一陣后,話風(fēng)一轉(zhuǎn),李然突然是端坐起來言道:

    “如今魯國的局面,工師可曾知曉?”

    駟赤聞言,卻是對此不置可否,只道:

    “不知,赤這些年來只管在此隱居,種田養(yǎng)蔬,倒也悠哉,也無意是再讓那些事情給擾了心神?”

    李然雖然得到觀從介紹,知曉了郈邑以前是有這么一號人物。

    而觀從在信中也是極力推薦此人,言及此人頗顯大義,且與侯犯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極為親密,當(dāng)可大用。

    但李然對此人卻并不了解,所以一時間也不便與他托心托底,只道:

    “自古以來,能成大事者亦是多有寒士,難道工師不曾聽聞五羖大夫與鄭商弦高的故事嗎?”

    李然所謂五羖大夫便是百里奚,本是虞國大夫,后來晉國借道于虞國以伐虢國,順手也將虞國滅了,百里奚就此成為奴隸,折轉(zhuǎn)各國受盡苦頭。

    后來秦穆公以五張羊皮從楚國替百里奚贖身,并拜其為上大夫。故而,其被稱為五羖大夫,而百里奚也是不負(fù)眾望,內(nèi)修國政,教化天下,恩澤民眾,使得秦穆公最終是得以“遂霸西戎”!

    而鄭商弦高,其實也和秦穆公有關(guān)。當(dāng)年,秦穆公為能夠逐鹿中原,準(zhǔn)備是走崤函道,奇襲鄭國。

    然而其行蹤卻是被鄭商弦高提前知曉,弦高以四張牛皮和十幾頭牛的代價,假意以鄭國的名義犒勞秦師。

    秦穆公本是想要偷襲,發(fā)現(xiàn)鄭國早有準(zhǔn)備,便索性是放棄了攻打。

    要說他們這二人,原本都是所謂的寒門之士,但最終卻都立下了不朽的功業(yè),以至于最終都得以彪炳史冊。

    很顯然,李然這么說,就是把駟赤與他們是做了一番比較。

    駟赤聞言,卻是笑了笑,并是搖頭道:

    “百里奚乃為國士之才,赤又如何能比?而弦高乃家財萬貫,亦非赤所能比的。赤只是在郈邑?fù)?dān)任過工師,要論造城,赤尚可為之,若論其他的才干,赤又豈敢是與他二人相比?。俊?/br>
    李然又笑道:

    “駟工師此言說得,也未免是太過謙虛了。傳言當(dāng)年駟工師為郈邑工師,負(fù)責(zé)營建郈邑,可謂是傾注畢生心血。所為的,乃是為報當(dāng)年叔孫穆子的知遇之恩以及國之大義!”

    “只是……奈何郈邑最終卻是為公若藐所竊,故而駟工師彼時便是憤而離去!此番節(jié)義,可著實是令人敬佩啊!”

    駟赤一邊聽著,一邊看著李然,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子明先生雖是深居于杏林之內(nèi),卻原來也并非是真的在此隱退吶!此等區(qū)區(qū)小事,先生竟也能洞若觀火,實是慚愧,慚愧??!”

    這時,宮兒月從屋外叩門而入,是給李然和駟赤各斟了一盞水。

    只聽駟赤是一邊看著水提,一邊是向李然問道:

    “不知先生今日找赤,到底是所為何事?”

    李然拿起了那一盞水,不禁是反問道:

    “哦?子玉他難道不曾與閣下提及?”

    駟赤只沉默了一陣,隨后說道:

    “子玉此前已然是來過信了,言及如今郈邑為侯犯所掌控,而三桓與齊師竟是對其久攻不下。”

    “子玉乃為赤之故交,況且此事于天下有益,本應(yīng)出手相幫。然而,奈何赤和侯犯畢竟同僚多年,亦是深交。故而……此事畢竟有違朋友之義??!”

    李然聞言,卻是微微一笑,并是言道:

    “呵呵,閣下雖識小義,卻恐失大節(jié)?。 ?/br>
    駟赤聽得此言,不由為之一怔:

    “哦?子明先生是何出此言?赤愿洗耳恭聽!”

    隨后,李然便又是說道:

    “工師既是如此說,那么然亦是自當(dāng)明言。其實郈邑之患,可不僅僅是叔孫氏之患,而是天下人之患!”

    “郈邑如今乃為大城,乃是閣下傾力所筑成的。此城實是牢不可破,侯犯以其馬正之司而據(jù)邑以叛,若是得逞,屆時只怕其天下眾宵小之輩皆會效仿?!?/br>
    “到得那時,天下大亂,難道不是工師的罪過嗎?屆時,魯國又臨大難,工師又哪里還能夠在此悠閑歸隱呢?”

    駟赤聽了李然的話,也是怔了許久,隨后說道:

    “先生所言,赤已了然……赤之心思,便全在‘揚(yáng)之水’的末章四句了!”

    李然一聽,不由是欣慰一笑,因為他知道駟赤已是將此事給答應(yīng)了下來。

    所謂《揚(yáng)之水》的末章四句,乃為:“揚(yáng)之水,白石粼粼。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br>
    這意思就是:其實我都知道了,也準(zhǔn)備去做了,但是不敢告知旁人。

    隨后,李然又是深鞠一躬,并言道:

    “既然如此,那郈邑之事,便一切仰仗閣下了!”

    駟赤則亦是躬身還禮……

    突然,駟赤是驟然起身,從屋內(nèi)抽出一把鈍器。

    宮兒月見狀,突然是抽劍上前,護(hù)在了李然身側(cè)。

    駟赤見狀,卻是哼然一笑。

    隨后,只見他是又大喝一聲!竟是拿著鈍器,直接朝著自己的膝蓋一擊猛叩!

    然后突然又是一個轟然倒地,整條左腿就此被廢!

    這一幕,直接卻是將宮兒月給看驚了:

    “先生!……他……他為何要自殘?!”

    李然則亦是呆立當(dāng)場,不禁感慨道:

    “《明夷》者,夷于左股,用拯馬壯!……真乃義士也!”(翻譯:天下混亂,雖是傷到了左腿,但依舊志向于拯救天下。)

    這時,翻到在地的駟赤,又是用單腿是跌跌撞撞的起身,并是言道:

    “赤……為筑郈邑,不為魯人所容,故而被傷及左股。今日赤便舉家投奔郈邑,侯犯見我如此,又是攜家眷而至,必不見疑!”

    李然聽得此言,也是大為感動,朝著駟赤,便又是一個躬身作揖。

    這個時代,士為知己者而死,或者為國效命,即便是搭上全家性命,也都是在所不惜的。

    李然固然一開始并不能理解,因為他捫心自問,他自己是無法做到的。

    但是,當(dāng)他真的身處這一時代后,他又不得不是對這樣的“義舉”是感到肅然起敬。

    第六百三十五章 駟赤入郈邑

    一番交談過后,李然起身與駟赤告別。

    臨行之際,李然又從袖口處是掏出了一個早就備下的三個錦囊。并是交給了駟赤:

    “駟大人入了郈邑后,可依此計行事,到得郈邑且拆開第一個,到了齊國后拆開第二個,返回郈邑后再拆開第三個?!?/br>
    駟赤躬身取過錦囊,并是言道:

    “諾!駟赤謹(jǐn)記?!?/br>
    隨后,李然便是跟著宮兒月一起辭了駟赤,并是就此離去。

    二人未走幾步,宮兒月卻是突然說道:

    “先生,他這種人……可真是令人生畏??!”

    李然一怔:

    “是因他有勇氣自折一股嗎?”

    宮兒月說道:

    “不盡然,此舉只是令人敬佩,卻并非令人生畏。只是,他如今竟是要拉著全家人一起去往郈邑,萬一他被識破,豈不直接連累的家人一同受難?”

    “如若是我……我是不會讓自己的親人跟著一起冒得如此大險的!”

    李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是淡然道:

    “嗯,我也不會這么做!但是我能理解,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與眾不的。而諸如此類之事,卻也并不在少數(shù)!”

    像是專諸刺吳王僚,其母為了讓專諸專心辦成此事,選擇自縊而亡。而這種在后世都難以理解的事情,在當(dāng)世卻是被奉為大義。

    宮兒月砸了咂嘴,甚是不屑的言道: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親人牽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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