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雖然大，但并沒有能遮蔽一個孩子的地方。爬到樹上也沒用，因為女人拿著掃把，加上自身身高，足夠把人從樹上拉拽下來。

    那樣會摔得更疼。

    以旁觀者的思路找不到的話……就換一個思路找人：如果是我， 我會藏在哪？

    彭澤鋒嘗試著把自己放到肖戀月的處境里。

    一個年齡尚幼、可能是6、7歲，也可能有8、9歲的小孩， 因為沒有吃的營養(yǎng)不良所以很瘦小，經(jīng)常站不穩(wěn)，手也沒有什么力氣，身上有很多傷痕， 有的一不小心就會撕裂。

    ——無論藏在哪里都會被找出來吧。

    代入后， 彭澤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這個，躲是沒有用的。

    那還不如呆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彭澤鋒徑直上了天臺。偌大的天臺沒有多少遮掩，搭給植物的架子也因為長久沒人照料而荒廢，上面只剩下枯了的藤蔓。

    環(huán)視一周， 他看到了小小一只蹲在角落呆呆望著天空的肖戀月。

    小姑娘比他想的還要瘦弱， 亂糟糟的枯黃的頭發(fā)遮住了臟兮兮的身體，一張麻木的小臉仰著， 看不出情緒。

    彭澤鋒走到她面前，蹲下。

    “你好?！?/br>
    “……”

    “我叫彭澤鋒，你呢？”

    “……”

    “好看嗎？”

    小女孩終于把視線分給了彭澤鋒。

    “天空，天空好看嗎？”

    “不好看。”

    “為什么呢？”

    “不好看?！?/br>
    “因為不是藍(lán)色嗎？”

    “嗯?！?/br>
    “你喜歡藍(lán)色嗎？”

    “不喜歡?！?/br>
    這完全出乎彭澤鋒的意料，因為他最初以為肖戀月喜歡藍(lán)色，才下的那個暗示，說花瓣是藍(lán)色的帶著一抹白。

    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沒等彭澤鋒問下一個問題，小女孩便接著說了，“白色。我喜歡白色?！?/br>
    喜歡白色，所以看著天空，因為蔚藍(lán)的天空里白色顯得格外好看，嗎？

    這樣的理由，讓彭澤鋒心有些揪著，讓他明知道這些都是過去了的事，也想好好保護(hù)這個小女孩。

    他把聲音放得極溫柔，“我可以給你包扎傷口嗎?！?/br>
    小女孩聽到這話終于開始直視彭澤鋒，“為什么呢，反正等一下就又要挨打了。mama她討厭白色，因為爸爸喜歡的女人總是穿著白裙?！?/br>
    因為包扎了也沒能等傷口愈合，所以不用包扎。因為mama討厭白色，所以用紗布包扎了會被打得更狠。

    彭澤鋒雙膝觸地，將小女孩擁進(jìn)懷里，輕輕地幫她順著頭發(fā)。

    光圈同時圍繞著兩個人，緩緩地轉(zhuǎn)動著，將女孩身上的傷一一治好。

    “沒關(guān)系的，不會再有人打你了?！迸頋射h把遮擋在小女孩面前的頭發(fā)別到耳后，“我?guī)闳ベI衣服好不好，買白色的公主裙。”

    小女孩眼里閃過不可置信，隨后撲向了彭澤鋒，她抱著他，將臉埋在肩膀，“我臟，穿著不好看。不過，謝謝你。”

    她的身體在抖動，但沒有哭，也沒有笑。

    “不怕，我?guī)湍阏{(diào)好熱水，泡完澡我們再去買衣服。”說完，彭澤鋒抱起了小女孩，往樓下走去。

    然后將臟亂的浴室清洗了一遍，又仔細(xì)刷好了浴缸，調(diào)好溫度放滿了一浴缸的水。彭澤鋒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慢慢洗，我去給你找身衣服。”

    彭澤鋒打開衣柜后更清晰地認(rèn)識到了一件事——了解得越多就會越心疼。

    小姑娘的衣柜里只剩一條卡其色的裙子是完整的，其他的已經(jīng)破破爛爛，還沾著血跡。

    待小女孩洗漱完畢，彭澤鋒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干凈的毛巾和吹風(fēng)機(jī)，然后幫人把頭發(fā)打理好，扎了發(fā)圈。

    本以為出門的時候會遇到阻礙，但一路到了商場也沒見著任何異象。也許，是因為小姑娘現(xiàn)在很安心？

    到了童裝區(qū)，導(dǎo)購員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先生，幫meimei買衣服嗎？”

    “嗯……這我女兒?！迸頋射h覺得哥哥這個身份給不了一個小孩足夠的安全感，但爸爸是可以的，正好他還有點經(jīng)驗。

    導(dǎo)購員愣了一下，連忙道歉，然后又帶上笑容，“小公主穿裙子很好看，我們這邊有最新款的連衣裙，隨便看看。”

    “謝謝?！钡懒酥x，彭澤鋒牽著小女孩的手跟著導(dǎo)購員來到掛著裙子的架子前，一件件拿出來比對。

    “戀戀，你別光站著，自己也挑。”

    小肖戀月聽到這個名字有些驚訝，但又有些開心，因為她喜歡這個名字，這個由彭澤鋒起的名字。

    她朝彭澤鋒笑，“我要你挑的?！?/br>
    “那……試一下這條？”彭澤鋒挑了一條輕薄款的白色紗裙，他覺著清秀的小姑娘穿清新點的裙子應(yīng)該挺好看。

    因為長大了的肖戀月也是這么穿的，只不過因為是冬天，所以加了件長外套。

    “嗯！”小肖戀月拿著裙子直奔試衣間。

    彭澤鋒在等待的時候也沒閑著，陸陸續(xù)續(xù)挑出幾條放在一邊。

    “您真疼女兒?！睂?dǎo)購員衷心說道。

    “做爸爸的應(yīng)該這樣的?！毙『⒆拥氖澜鐩]有愛會不完整，會扭曲。

    再者，這孩子的痛苦明明白白地擺在他眼前，他不可能不心疼。他想給她她想要的，他想把她寵成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