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韻城聽到龍展羽最后一句話，突然想起了周彥那個被打死在家里的繼父，心臟不太安分地重重跳了幾下。

    龍展羽看著他，“你什么表情？”

    陳韻城閉了閉眼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不要太過凝重，他從車窗邊站直身體，說：“知道了龍警官，只要見到周彥，我一定會勸他的。”

    龍展羽點了點頭，叫身邊的同事開車。

    等到龍展羽離開，陳韻城回過頭，看見寧君延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他連忙走了過去，猶豫一下還是解釋道：“剛才那位是負責(zé)案件的警官。”

    寧君延沒有說話。

    陳韻城轉(zhuǎn)身看向自己經(jīng)營了兩年多的小店，抑制不住嘆一口氣，伸手去拿靠在墻角的掃把。

    他想把碎玻璃全部掃到一起，可是動手之前，又先蹲下來把地上看起來包裝還完好的煙和其他東西撿起來。

    寧君延在這時候走進來，拿走了陳韻城手里的掃把，抓著他手腕說：“先去醫(yī)院?！?/br>
    陳韻城說道：“不用了，我沒受傷，就只是手掌被碎玻璃劃到了。”

    寧君延說：“給我看看?！?/br>
    陳韻城低下頭，要解開手上裹得亂七八糟的紗布給他看。

    寧君延卻說：“還有身上?！?/br>
    陳韻城停下動作，抬眼看著他。

    寧君延不再說話了，抓著陳韻城的手，親自幫他把手上的紗布給解開。

    他掌心的傷口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流血了，但是看起來還是鮮紅的顏色，而且有兩處傷口挺深，看起來有些可怕。

    寧君延問他：“消毒了嗎？”

    陳韻城說：“用酒精噴了一下。”

    寧君延松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從店里離開去了街道后面的藥店，買了碘伏和棉簽，回來之后握住陳韻城的手，很仔細地用棉簽沾了碘伏給他掌心傷口消毒。

    陳韻城低頭看他，從他臉上看不出來太多的表情。

    寧君延用干凈紗布把他掌心重新包裹好，說：“不許沾水?！?/br>
    陳韻城輕輕“嗯”一聲。

    隨后寧君延脫了身上的外套，幫著陳韻城簡單把店里收拾了一下，還沒砸壞的貨物從地上撿起來，放在貨柜上面。

    “誰干的？”寧君延問話的時候語氣很冷。

    陳韻城說：“就是幾個小混混。我已經(jīng)報警了，警察會處理的，你別擔(dān)心?！?/br>
    寧君延問道：“他們要做什么？跟周彥那件事有關(guān)嗎？”

    陳韻城靠在還完好的那個柜臺旁邊，說：“沒關(guān)系，就是以前有點小矛盾，不是什么大事?！?/br>
    他很害怕把寧君延牽扯進來。寧君延不像他們，惹了事被抓去關(guān)起來幾天都沒什么大不了的，寧君延那么優(yōu)秀，不該沾染到這些事情。

    勉強把店里收拾了，陳韻城打算進去里間的時候，突然看見有一個小腦袋從門邊探出來在朝里張望。

    他停住腳步，看見在門口偷偷朝里面看的人是那個挺久不見的偷東西的小女孩。

    小女孩見陳韻城看到她了，開口問道：“還有面包嗎？”

    面包的保質(zhì)期短，前兩天陳韻城沒開鋪子也沒叫人送貨來，他對小女孩說：“沒有面包了，餅干要嗎？”

    小女孩搖搖頭，“那不要了?！闭f完，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陳韻城連忙叫住了她：“小meimei?！?/br>
    小女孩回頭看他一眼。

    陳韻城說：“不要你的錢，餅干我送給你?！?/br>
    小女孩遲疑地看他。

    餅干還有零食這些不值錢的貨物倒是沒怎么遭殃，陳韻城對寧君延說：“你幫我拿袋餅干給她?！?/br>
    寧君延看了一眼貨柜，問：“哪袋？”

    陳韻城說：“都可以，有夾心的吧?！?/br>
    寧君延拿了一袋奧利奧，走到店門口，伸手遞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仰起頭看他，沒有伸手接。

    陳韻城趴在柜臺上，微微笑著看他們，對寧君延說：“你溫柔一點?！?/br>
    寧君延半蹲下來，對小女孩說：“老板送你的，拿著吧?！彼Z氣聽起來稍微有了點溫度。

    小女孩終于伸手接過來，她轉(zhuǎn)頭看一眼陳韻城，說：“謝謝你?！苯又戕D(zhuǎn)身跑了。

    寧君延站起來，陳韻城仍在看著他笑，還對他說：“你以后對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比現(xiàn)在溫柔一點？”

    “我不會有孩子，”寧君延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說他還沒吃晚飯，他朝里面走，“我喜歡的人生不出來?！?/br>
    陳韻城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然后微微有些發(fā)熱，他想自己的臉大概是紅了，不過那時候?qū)幘記]有看他，也沒有注意到。

    里間的狀況并不見得比外面好多少，陳韻城在靠墻堆了不少飲料被掀倒踩裂了瓶子，到現(xiàn)在地面都還是濕的，而且因為飲料有糖，踩上去黏黏膩膩的非常難受。

    然后他發(fā)現(xiàn)他掛在屋里那條寧君延送他的圍巾被人扯了下來，掉在地上踩了幾腳。

    陳韻城走過去把圍巾撿起來，說：“我明天送去干洗。”

    寧君延跟著走到他身邊，伸手拿過圍巾隨意地丟在一邊，說道：“今晚去我那兒住。”

    “不用了，”陳韻城想也不想便開口拒絕。

    寧君延說：“這里沒辦法睡覺。”

    陳韻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整個房間，“床還是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