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得換了個位置，躲那三個人更遠，眼不見心不煩。

    孔哲君拍了一把韶子規(guī)的肩膀，問：“昨晚他真沒為難你？”

    “沒有，我們回家泡了茶，很早就睡了?！鄙刈右?guī)為了證明祝先生的清白，特地解釋：“沒在一間屋，甚至沒在一層?！?/br>
    “哦?！笨渍芫龖?yīng)了一聲，看來是信了。

    “那他把你帶回去干嘛？害我擔(dān)心?！蹦境刻煺娴膯?。

    “這……”這把韶子規(guī)問住了，坦言：“我也不知道?！?/br>
    那會祝煜已經(jīng)廢了，沒辦法再找麻煩，祝燁也不是非得把韶子規(guī)拉出來氣自己的父親。

    為什么呢？

    除了祝先生，恐怕沒人知道。

    林怡終于下來了，一臉菜色，直到看見韶子規(guī)，眼里才重現(xiàn)光彩。

    “小祖宗！”她連忙把韶子規(guī)拉到一旁，問昨晚的情況。

    韶子規(guī)知道有這一遭，早就打好了條理清晰的腹稿，老實把情況說了一遍。順便表達“不關(guān)我事，不怨我，我從頭到尾都很老實”的意思。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贝蠼賱傔^，林怡的私心還是更甚，看見韶子規(guī)清早出現(xiàn)，沒病沒災(zāi)的，幾乎要像個慈母一樣抹淚。

    待心情平復(fù)，又轉(zhuǎn)而和韶子規(guī)說起她打聽的情況：“祝二公子看來真是祝總的心頭rou，祝氏的意思是祝二公子好不容易露面，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不利于他聲譽的報道，小道消息也不行。已經(jīng)責(zé)令昨晚在現(xiàn)場的藝人封口?！?/br>
    “好，我不會提?！鄙刈右?guī)以為林怡是在提點自己。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怡恨鐵不成鋼：“外邊的人謠傳他是瘋子，我看不盡然，?？倢π鹤討?yīng)該還是抱有期望，畢竟他才是嫡子。你……如果他喜歡你，你也該開竅?！?/br>
    “昨晚什么都沒發(fā)生，祝先生不喜歡我。”韶子規(guī)冷靜的回答，眼睛澄明，容不得林怡多想。

    林怡被他噎得半死。后面一大串“聽說祝二公子的外公在首都勢力很大”之類的廢話一個字也沒提。最后只交代：“祝大公子畢竟吃了癟，你留在濱城這幾天躲著他點，不要再惹出是非來。”

    “放心吧林姐，”韶子規(guī)笑得云淡風(fēng)輕：“濱城這么大，我上哪招惹他去，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祝燁和祝煜，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闊少，都注定是擦肩而過的人。

    林怡帶著其他三人趕飛機去了，韶子規(guī)回房收拾行李，辦了退房，不知接下來的幾天該何去何從。

    這一片和祝先生住的那一片都太貴，韶子規(guī)摳得要死，叫了輛車，輕車熟路往自己長大的區(qū)域走。

    那是一片普通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敗的舊城區(qū)。充滿了市井味。

    記憶中的快捷酒店居然還開著，只是更破了，韶子規(guī)辦了入住，每晚158元。

    酒店樓下是一條熙熙攘攘的老街，小食鋪早餐店水果店比肩而鄰，招牌都已經(jīng)褪色。似乎城市的發(fā)展與這條街無關(guān)，這里的一切還停留在十年前。

    酒店對面是一個小區(qū)，六層板樓，上個世紀的建筑，韶子規(guī)曾經(jīng)的家就在那里。雖然舊得不能住人，但因為學(xué)區(qū)尚可，房子也好賣。

    十年前，當時還叫杜鵑的韶子規(guī)好不容易找到久不回家的生父，求他簽字把夫妻名下的房子賣掉換醫(yī)藥費。

    杜鵑記得，男人最初冷漠的說：“你媽那病治不好了?！?/br>
    是他每天堵上門來又哭又鬧，纏得男人無法正常生活，最后才肯簽字，并熱心的幫他辦理手續(xù)。

    然后，拿著錢跑了。

    房子成了別人的，杜鵑卻沒拿到錢。mama只能等死。

    你瞧，連生父都不值得信任。這世上還有什么是可信的。

    便宜的住處房間窄小，韶子規(guī)不算高大，卻連轉(zhuǎn)身都困難，好在潔白的床榻算得上整潔，不會讓人惡心。

    韶子規(guī)躺了一會，沒有窗戶的房間令人感到壓抑，他決心出門去找找他以前愛吃的食鋪。

    時光宛若停滯，不少老店面還在，只是收銀的老太太蒼老了不少，連手都在抖。

    韶子規(guī)要了一碗鹵面，還是以前的味道，嘗在嘴里百感交集。

    mama，生父，死亡，工作，祝先生……雜亂無章的元素在腦海中交錯，像破碎的夢境，拼不起來。

    他想吃完這碗面，就去看mama。

    面沒吃完，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祝先生。

    祝燁被外公培養(yǎng)出了老年人作息，早上六點以前自然醒。

    他熟練的做了雙人份早餐，安靜吃完自己那一份，瞥一眼客房緊閉的房門，出門下樓。

    這邊的司機應(yīng)該收到過祝少爺?shù)淖飨r間表，很早便在待命，祝燁的電話一到，兩分鐘后便停在樓下。

    司機還是昨晚那位，訓(xùn)練有素，緘口不言，按祝燁的意思往墓園開。但祝燁從他遲緩的肢體語言判斷，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困得要死，滿腹牢sao。

    因此，他在下車時說了一句：“陳師傅，這兩天真是辛苦你了。”

    司機倍感意外，受寵若驚的答：“沒關(guān)系，少爺?！?/br>
    然后才說：“不辛苦?！毖哉Z間心情明顯變好了。

    這片墓園不便宜，環(huán)境很好。尤其是清晨，鳥語花香，適合郊游。祝燁來過這里很多次，最初的沉痛已經(jīng)減輕了許多，只剩下對母親和jiejie深深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