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下來。

    季崇舟感覺到他的唇被周嘉曜含住，輕輕吮著，對方的唇舌像是兵臨城下的精銳部隊(duì)，他無法抵抗，只在城門往下看了一眼，只感受到舌尖那一點(diǎn)濕意，便魂飛魄散，丟盔棄甲，被輕易攻城略地，什么都沒守住。

    季崇舟腰后發(fā)酸，他站不穩(wěn)，只能攀在周嘉曜身上攀得更緊。

    這一吻結(jié)束，屋里只剩下季崇舟大口大口的喘息。

    香煙燒到盡頭。

    熄滅了。

    第13章

    “頭抬起來，崇舟。”周嘉曜又變回周嘉曜。

    季崇舟回過神意識到這一點(diǎn)，扶在他身上的手頓時僵了，他一邊機(jī)械地緩緩抬頭，一邊拼命想要自然地離開周嘉曜的懷抱。

    越想自然越不自然。

    但到底還是拉開了距離。

    周嘉曜仿佛對他的小動作一無所知，季崇舟抬起頭后，他伸出拇指擦拭他下巴上某一處。那里蹭到了一點(diǎn)血跡。

    擦完，周嘉曜抽了張桌上的面紙，慢條斯理地擦自己的手指。

    季崇舟呆呆看了一會，連忙說：“我有創(chuàng)可貼！”他繞到床內(nèi)側(cè)，那里靠著兩只行李箱，一只行李箱上放著個雙肩包，季崇舟埋頭扒拉了兩下，拿出三條連在一起的，撕下來一張遞給周嘉曜。

    周嘉曜把手伸給他，憊懶道：“貼?！?/br>
    季崇舟撕掉兩頭的覆蓋膜，把中間的藥墊對準(zhǔn)那指尖的傷口，認(rèn)認(rèn)真真貼成一個整齊的環(huán)。

    傷口其實(shí)很小，也早就不流血了。

    但看季崇舟這樣鄭重，周嘉曜又挺滿意。

    貼完，他彎腰把那支玫瑰撿起來，放在桌上，煙頭扔進(jìn)屋里的垃圾桶，對季崇舟說：“行了，早點(diǎn)睡?！?/br>
    他什么都沒解釋，離開這間屋子，徒留季崇舟心神迷亂，大半夜沒睡著，直到凌晨才稍稍合眼。

    睡的時間不長，夢到是又長又蕪雜，充盈著香煙、玫瑰和周嘉曜身上的味道，迷迷蒙蒙昏黃曖昧的燈光月光星光交融在一起，手腳發(fā)麻，呼吸急促，然而夢里并沒有復(fù)現(xiàn)那親吻。

    醒來時天光大亮，書桌上一角如鏡的光，那支玫瑰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里，花瓣邊緣卷起枯焦，頹靡衰敗了。

    季崇舟喉嚨發(fā)干，他躺了一會兒，等身體的反應(yīng)消退才起來。

    夢游似的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又坐在桌前，他沒敢碰那花，只傾身去聞，花仍然是香的。

    季崇舟又發(fā)現(xiàn)花莖一處鋒利突起的刺上凝固著周嘉曜的血。

    他把自己的手指伸過去，壓在那刺上，微微用力，很疼。

    要真的刺出來血來，只會更疼。

    季崇舟收回手，盯著這支如同詛咒的玫瑰花。

    “叩叩”聲響起，季崇舟猛然回頭，就見周嘉曜推開門，濃烈陽光和他一同走進(jìn)來，口罩掛在他耳邊，搖搖蕩蕩，他聲音低沉：“臨時改了場戲，要你盡快到，準(zhǔn)備出門?！?/br>
    季崇舟恍惚地看著他，心跳快得幾乎要從嘴里蹦出來。

    “當(dāng)時我感覺，你是從我的夢里走出來的。”季崇舟洗完澡，周嘉曜給他吹頭發(fā)，他臉上是瑩潤的紅，“我就是那一瞬間發(fā)現(xiàn)、確認(rèn)我喜歡你?！?/br>
    他著重強(qiáng)調(diào)道：“那一瞬間?！?/br>
    周嘉曜垂眸笑道：“這么晚。”

    似還不滿意。

    季崇舟瞪大眼睛，回身問他：“那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呢？”

    周嘉曜哼笑道：“不告訴你?！?/br>
    意識到自己喜歡周嘉曜之后，季崇舟又想，周嘉曜是不是也喜歡他。

    雖然以前也有手把手教他演戲、幫他對戲的情況，但這是接吻啊……接吻，意義總歸是不同的吧。

    然而當(dāng)天拍戲的休息間隙，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周嘉曜和童妮一同在那條狹窄的小巷抽煙。

    周嘉曜問童妮：“你和涂鈞分手了？”

    童妮說：“分了八百年了，怎么突然問這個？”

    周嘉曜說：“讓你別打崇舟的主意?！?/br>
    童妮大笑：“拜托，你還不知道我，我對小奶狗款沒興趣?！?/br>
    周嘉曜語氣淡淡：“那就好?！?/br>
    童妮意味深長道：“幾年不見，開始對男的感興趣了？看那么緊？”

    周嘉曜微微皺眉，他說：“別亂說話?！?/br>
    童妮笑道：“逗你的，沈容沒少跟我抱怨，小朋友在你手下挺可憐的，為了完成你的電影夢想聽說遭了不少罪。”

    周嘉曜嗓音微冷：“他自己親手簽的合約?！?/br>
    童妮漫不經(jīng)心：“還不是欺負(fù)小孩年紀(jì)小不懂事么。你是為了電影什么都做得出來，小朋友只把這當(dāng)工作，你那時候只要拍戲恨不得睡片場，崇舟呢，一下戲就跑啦。對了，沈容說你現(xiàn)在可神經(jīng)了，把小孩當(dāng)提線木偶，要他照你的意志演戲，劇本還沒正式拍私下帶他從頭到尾對戲?qū)σ槐?，過足你的癮啊。這片的吻戲過兩天就要拍了，吻戲也對嗎？”

    “為什么不？”

    童妮笑起來，把煙扔腳下碾滅：“挺好，一如既往。那場災(zāi)難沒有毀掉你，我很高興。同時，也很開心還能在這個圈子重新看到你，能在崇舟身上看到你想要表達(dá)的東西，真的。”

    周嘉曜“嗯”了一聲。

    童妮呼出一口氣，雙手插在大衣兜里，說：“其實(shí)我還有點(diǎn)遺憾，當(dāng)年你沒能喜歡我?！?/br>
    周嘉曜說：“你也不喜歡我啊。我當(dāng)時說得很明白，只是一場實(shí)驗(yà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