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常云生還要勸，忽然看到由內(nèi)侍引路而來的林福，喚了聲：“林長史來了。”聲音都帶著欣喜。

    秦崧微微一動，猛然轉(zhuǎn)頭，與丹陛下的林福對視著，看著她一步步登上丹陛，眸子顫動。

    待林福走近了，他才出聲：“你……”

    只一聲就哽住了。

    “請魏王安?！绷指９笆中卸Y。

    秦崧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成拳，嗓子發(fā)緊，幾乎是一字一頓問：“你，何時出發(fā)？”

    林?？粗荒樸俱驳那蒯?，眼眶熱了一下，她努力揚起笑，說道：“下官三日后出發(fā)，今日進宮來向陛下辭行?！?/br>
    “三日后，我去灞橋送你?！鼻蒯滤砷_拳頭，看了一眼紫宸殿殿門，說：“你今日來得不巧，父皇他身子不適，誰都不見?！?/br>
    “啊？”林福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給自己引路的內(nèi)侍，不是說陛下無事……然后朝常云生看去。

    常云生腦殼痛——我的大王誒，您怎么是這么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秦崧負手，俯視常云生——看你怎么辦！

    兩人對峙了許久，常云生是進退兩難。

    終于，紫宸殿的門打開了，一個小內(nèi)侍出來，低聲說：“王爺，林長史，陛下說了，身子不適，誰也不見，您二人便出宮吧。”

    林福驚訝：“我也不見？”

    小內(nèi)侍點頭。

    林福轉(zhuǎn)頭看秦崧，秦崧一臉“跟我沒關(guān)系”的無辜。

    這表情也……太可愛了吧！

    被可愛到的林福努力收斂心神。

    皇帝不見，林福也不可能守在門前，再說她也沒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守門，遂對小內(nèi)侍點點頭，然后對著緊閉的殿門叉手行了大禮。

    “王爺同下官一道走嗎？”禮畢，林福問秦崧。

    秦崧瞅了死也不開的殿門，說：“我同你一道?！?/br>
    兩人并肩下了丹陛，常云生長舒一口氣，抹抹額上的汗，這大冷天的急出一身汗，他們這些伺候人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第127章

    自長安城立于龍首原上始, 架在灞水上的灞橋就是長安沖要, 凡自西東兩方而入出峣、潼兩關(guān)者, 路必由之。

    因此，在這座橋上送別的離人最是多, 漸漸有“斷腸橋”、“銷魂橋”的別稱。

    灞橋兩旁種柳樹萬株，每當(dāng)春意盎然、春風(fēng)撲面時，柳絮漫天飛舞, 大雪紛紛何所似，是為長安一大景。

    “柳”與“留”諧音, 每當(dāng)有人要從此處離京，親朋好友都會折上一條灞橋柳相贈, 意為不舍。

    然而冬日的灞橋柳，葉子全部掉落，樹枝也干枯了, 一點兒綠意都沒有, 林福拿著幾條干枯的柳枝哭笑不得：“你們放過可憐的柳樹吧！”

    謝凌雪握著林福沒有拿干枯柳枝的手, 紅著眼睛說：“你一路保重, 記得時常寫信與我。”

    “我會的。”林福說：“你好好學(xué)習(xí), 我還等著你考狀元呢?！?/br>
    謝凌雪用力點頭, 然后拿出絹帕轉(zhuǎn)頭按了按眼角。

    林福看向來送她的工部、司農(nóng)寺等官, 康谷鄭重說：“林長史且安心去揚州，弘農(nóng)館我會好生看著的?！?/br>
    任命下發(fā)后，林福就上表皇帝，將實驗室從工部分離出來, 掛在門下省獨立運作，農(nóng)學(xué)所也與之合并，皇帝親自命名弘農(nóng)館，農(nóng)學(xué)所同時大范圍收庶民學(xué)子。

    康谷調(diào)離屯田司，為弘農(nóng)館直館，官階從八品上，其余人員設(shè)置參照弘文館。

    “該交代的我都說了，一切就有勞你了。”林福說：“我在揚州也會繼續(xù)培育小麥良種，有進展我寫信與你?！?/br>
    康谷重重點頭，將一條干枯的柳條贈與林福。

    林福：“……”

    班陰在一旁叨叨：“康兄，你怎么就只贈林長史，我也要去揚州，我的呢？”

    康谷假裝沒有聽到，負手走到一旁。

    班陰立刻追了過去。

    讓班陰一同去揚州是林福深思熟慮后，詢問了班陰的想法，班陰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下來。

    屯田司主事從九品上，揚州倉曹從七品下，跟著林長史熬過幾任妥妥能再升官，班陰對此有信心，說不定五品都能肖想一下。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讓他決定跟著林福去揚州，只有林長史能忍受他話多，雖然時常見到他轉(zhuǎn)身就走，但從不會排斥他冷落他會將重要的工作交與他做。

    他在門下省任掌固時，被上峰同僚排擠欺凌，就是因為他話多，若非因此，他也不會發(fā)了狠要通過吏部試入流。

    班陰答應(yīng)后，林福就去了吏部將他調(diào)去揚州任倉曹，吏部員外郎先頭還不同意，被林福威脅了一句“既如此，本官就只能去找吏部尚書了”，吏部員外郎瞪著眼，林福一瞧還敢瞪眼，又加了一句“吏部尚書也請不動，本官就只能求助圣人了”。

    吏部員外郎……從心了。

    以林福得帝喜的程度，說不定她真敢為了此事去求助圣人，屆時……

    吏部員外郎不敢想，火速簽發(fā)了調(diào)令，屯田司主事班陰任揚州倉曹，原揚州倉曹調(diào)去哪里比較好呢？

    林福探頭瞅了一眼，涼涼說：“我覺得甘州司馬挺適合他的，地小事少職閑，最適合他這種平庸之人?！?/br>
    吏部員外郎：“……”

    林福手往袖籠里一塞，擺出個農(nóng)民揣：“本官聽說，你們吏部原本是想讓本官去甘州任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