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我教你啊。” 顧樓吟按了按眉心,“我不想學(xué)。” “那你看我殺,我殺雞很有一套的?!?/br> 顧樓吟:“……”他也不想看美人殺雞。 蕭玉案找出一個(gè)破碗,用折扇在雞的脖子上劃了一刀,讓雞血流入碗中,把放完血的雞遞給顧樓吟,“幫我拿下。” 顧樓吟:“……” 蕭玉案催促道:“快點(diǎn)啊顧公子。” 顧樓吟閉了閉眼,接過蕭玉案手中的雞,拿得遠(yuǎn)遠(yuǎn)的,仿佛雞不是雞,而是某種污穢之物。 蕭玉案單膝跪在雪地上,手中的折扇在雪上留下一道道痕跡。畫完最后一筆,蕭玉案站起身,拍下肩上的雪花,道:“大功告成。” 顧樓吟看著雪地上陌生的陣法,問:“這是何陣?” “這是集拔雞毛,分雞,烤雞為一體的陣法,只要把放好血的雞放入此陣,等上小半時(shí)辰,就可以吃到香噴噴的烤雞,是不是很方便啊顧公子?!?/br> 顧樓吟維持著鎮(zhèn)定:“你從哪學(xué)來如此詭異的陣法?!?/br> “這是我?guī)熥鸾涛业模規(guī)熥鸷軙?huì)做菜,過去常常做菜給我吃,類似的陣法他教了我好幾種?!笔捰癜刚f著說著,眼中染上一絲郁色,“可惜……可惜我忘記向村民借鹽巴了,待會(huì)吃起來可能沒什么味道,望顧公子不嫌棄?!?/br> 顧樓吟道:“果腹之物而已?!?/br> 烤雞出陣后,蕭玉案和顧樓吟一人吃了半只雞,蕭玉案心中有愧,還把自己的雞翅膀讓給了他。 吃飽后,顧樓吟例行打坐。蕭玉案感覺到耳墜上有靈力流動(dòng),走遠(yuǎn)一聽,是孟遲的聲音。 “查到了,顧樓吟的師兄現(xiàn)下應(yīng)該在離你們不遠(yuǎn)的廬陵城中?!?/br> “我知道了?!笔捰癜傅?,“孟長老,尊主是把九音螺給你了嗎,以后和我傳音的便是你了吧?!?/br> 孟遲沉寂良久,才慢吞吞地說:“并沒有……尊主現(xiàn)在就在我旁邊?!?/br> 蕭渡的聲音傳來:“白寵半年了?!?/br> 蕭玉案“呵呵”一聲笑,毫不猶豫地收回了靈力。 是夜,蕭玉案想把床讓給顧樓吟,卻遭到了顧樓吟的拒絕。“魔宗的人或許還在附近徘徊,你去睡,我守夜。” “可是你的傷……” “無妨?!?/br> 蕭玉案想了想,“那我們輪流守夜吧,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br> 顧樓吟點(diǎn)頭:“好?!?/br> 夜里顧樓吟并未叫醒蕭玉案,蕭玉案一覺睡到天亮,人還迷糊著,就聽到顧樓吟道:“我要去尋師兄?!?/br> 顧樓吟休養(yǎng)了兩日,元?dú)饣謴?fù)了八成。蕭玉案不再耽擱,揉著眼睛,聲音軟軟的:“可以啊,你打算去哪尋?” 顧樓吟道:“附近。” “?。俊?/br> “師兄定然也在尋我?!?/br> “他肯定不會(huì)在這荒郊野外尋,依我看,我們還是先去人多的地方打聽打聽。若我沒記錯(cuò),離這最近的城鎮(zhèn)應(yīng)該是……廬陵城?!?/br> 顧樓吟道:“事不宜遲?!?/br> “再不宜遲也等我穿個(gè)鞋,洗把臉。”蕭玉案打著哈欠道,“顧公子,你和你師兄感情真好,他一定是你最喜歡的師兄了吧?!?/br> 顧樓吟答非所問:“無論是哪個(gè)師兄,我都會(huì)這么做?!?/br> 蕭玉案漫不經(jīng)心道:“好羨慕你們師兄弟的情誼啊。我沒有師兄,只有一個(gè)師弟。但我的師弟很討厭我,雖然我也不怎么喜歡他就是了?!?/br> 第4章 顧樓吟有些意外:“怎會(huì)有人討厭你?!?/br> 蕭玉案笑了,“為何不會(huì)有?討厭我的人多了去?!?/br> “因?yàn)槟闾鳖櫂且黧E然止住,沒有說下去。 收拾完畢,兩人一同前往廬陵城。 蕭玉案注意到顧樓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衣,不由地問:“顧公子,你不冷嗎?還是說,你也在用靈力保暖?” 顧樓吟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向蕭玉案伸出手。 蕭玉案訝然:“送我的?” 顧樓吟頓了頓,“也可?!?/br> “那就不是送我的了?!笔捰癜改闷鹩衽澹垌涣?,“好暖啊,全身都暖了?!?/br> “此玉琢于青焰,又稱‘暖玉’。” 蕭玉案驚嘆道:“有一暖玉,還要什么狐裘棉襖。世人皆說云劍閣弟子為保儀態(tài)不擇手段,大冬天和大夏天穿的一樣,原來如此。” “你若喜歡,我送你?!?/br> “不急,”蕭玉案將暖玉遞還給顧樓吟,“等你回了云劍閣再送不遲。” 廬陵城有十余萬平民百姓,在人煙稀少的北境算是一座重鎮(zhèn)。廬陵城離刑天宗不遠(yuǎn),蕭玉案還“受寵”時(shí),蕭渡曾帶他來廬陵城游玩,若他沒記錯(cuò),那一日是中秋團(tuán)圓日。 蕭玉案阻止自己想下去,對顧樓吟道:“顧公子,云劍閣地處江南,你應(yīng)該很少來北境吧?!?/br> 顧樓吟“嗯”了一聲。 “北境人雖少,但東西好吃,就拿廬陵城來說,米糕堪稱一絕。我上回來廬陵城吃過一次,驚為天人,之后常常想念,我哥便派人……”蕭玉案意識(shí)到自己在說什么后,略微停頓,改口道:“我記得離這不遠(yuǎn)處就有一個(gè)米糕攤,我請你吃米糕啊顧公子?!?/br> 顧樓吟“不必”二字還未說出口,蕭玉案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一路上招惹了無數(shù)男男女女的目光。顧樓吟稍作猶豫,跟了上去。 蕭玉案買了兩大份米糕,把其中一份遞給顧樓吟,顧樓吟接下了,遲遲未吃。 蕭玉案道:“顧公子吃啊?!?/br> “街上進(jìn)食,不雅。” 蕭玉案咬了一口米糕,故意邊嚼邊問:“那你覺得我雅嗎?” 顧樓吟低頭看了蕭玉案片刻,移開目光,道:“蕭公子獨(dú)自云游,稍作喬裝為好。” “喬裝?顧公子是讓我和女子一樣,戴著個(gè)帷帽出門?憑什么啊。” 顧樓吟道:“你的臉,過于引人注目?!?/br> “又不是我想長成這樣的?!笔捰癜笩o所謂道,“顧公子,你真的不吃?” “暫時(shí)?!?/br> 蕭玉案也是服氣,他懷疑顧樓吟就是餓死,也不會(huì)在大街上吃一口東西?!邦櫣?,你身為云劍閣的少主,應(yīng)該很有錢吧?” “是。你需要錢?我可以給你?!?/br> “倒也不必,”蕭玉案道,“你請我吃一頓好的吧?!?/br> 蕭玉案帶顧樓吟來到廬陵城最貴的酒樓,點(diǎn)了幾個(gè)招牌菜,還點(diǎn)了一道燴豬血。上菜后,顧樓吟沒有動(dòng)筷,反而先嘗了口蕭玉案送他的米糕。 等他吃完一口,蕭玉案問:“如何?” 顧樓吟說:“甜。” “唔,我喜歡吃甜的?!笔捰癜笂A了一塊豬血放進(jìn)顧樓吟碗中,“你失血過多,多補(bǔ)補(bǔ)?!?/br> 顧樓吟看著碗中豬血,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猶豫再三,執(zhí)起筷子吃了一口。 招牌菜中有一道“喜福rou”,廚子為求色香味中的“色”字,在rou上插了一根乳豬形狀的糖人。棕黃色的乳豬肚子圓滾滾的,雙耳大張,煞是可愛。 蕭玉案將糖人拿在手中把玩,緩緩道:“一看到這只豬,我就想起了我那煩人的師弟。” 顧樓吟:“……為何?!?/br> “小的時(shí)候,有一次師尊帶我和師弟上街玩耍,街邊有一捏糖人的老頭,我?guī)煹芸蠢项^捏糖人看得入神,站在攤前不肯走。那時(shí)他正在換牙,說話都漏風(fēng),師尊自不會(huì)讓他吃甜的。我年幼不懂事,被他可憐巴巴的小眼神蒙騙,背著師尊買了一個(gè)糖人小豬送給他?!笔捰癜笐袘幸恍?,“誰知他接過糖人就往地上摔。小豬被摔得稀巴爛,他又踩了幾腳,兇巴巴地質(zhì)問我‘誰讓你買給我了’,我被他嚇得哇哇大哭,師尊費(fèi)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我哄好。顧公子你評評理,我?guī)煹苡懖挥懭藚挘俊?/br> 顧樓吟想了想,“幼兒無知,不必過多計(jì)較?!?/br> 蕭玉案將糖人小豬的尾巴咬下,“顧公子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不說我?guī)煹芰?,說說你師兄吧,他是個(gè)什么樣的人?” 顧樓吟的回答只有三個(gè)字:“他很好?!?/br> 茶足飯飽后,蕭玉案道:“不知顧公子打算如何找?guī)熜??!?/br> “蕭公子可有良策?!?/br> 孟遲只說顧樓吟的師兄在廬陵城,但廬陵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有具體方位想要找到人并非易事。蕭玉案抿了口茶,“你讓我想想。” 兩人的位置在二樓的窗邊,蕭玉案注意到對面街道人頭攢動(dòng),眾人圍在一處,似乎在看什么熱鬧。恰逢店小二前來上菜,蕭玉案便向小二打聽下頭發(fā)生了何事。 店小二見大美人主動(dòng)詢問自己,登時(shí)喜出望外,將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回客官的話,那是咱們廬陵城太守命人張貼的告示。聽說太守府上近來發(fā)生了不少怪事,邪乎得不行,官府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太守大人想著,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呀,于是開始滿城尋找能驅(qū)邪捉鬼的高人。事成之后,他不但會(huì)給高人一大筆錢,還要把女兒許配出去!客官您說說,這事兒美不美?” “美美美,”蕭玉案笑道,“看來天上不但會(huì)掉餡餅,還會(huì)掉媳婦?!?/br> 蕭玉案賞了店小二幾枚小錢,將其打發(fā)走。 顧樓吟道:“去看看?!?/br> 蕭玉案開玩笑道:“不是吧顧公子,你想給廬陵太守當(dāng)女婿???” “不想。” “那你是要助人為樂?” “若師兄在城中,聽聞此事斷然不會(huì)坐視不管。”顧樓吟道,“若他不在,可托廬陵太守尋他?!?/br> 顧樓吟后半句和蕭玉案想的一樣。這云劍閣的少閣主性子冷淡,倒也談不上迂腐,至少是個(gè)聰明人。 蕭玉案許久未應(yīng)答,顧樓吟又道:“蕭公子若不想去,我們就此分開?!?/br> 蕭玉案道:“不和你分開,我要去?!?/br> 二人來到太守府,也不用自報(bào)家門,門口的守衛(wèi)看到他們的氣質(zhì)容貌還以為天下的神仙下凡了,忙不迭地進(jìn)府稟告。很快,廬陵城太守一路小跑,親自把他們迎入府中。 廬陵城太守年方四十,其貌不揚(yáng),眼圈發(fā)青,腳步虛浮,一看便是重欲之人。他的女兒倒是生得明眸皓齒,如花似玉。 太守將蕭玉案和顧樓吟奉為上客,還讓女兒為他們端茶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