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郎那一套，擱在老杜那兒了?！苯蹴樖纸o他遞了個打火機。

    “不燒了？”覃最接過來，用手背貼上江初的脖子。

    “退好幾天了?！苯跖呐乃难?。

    “給我燒怕了……跟澳大利亞山火似的?！瘪钚π?，把手收回去。

    后面的話題拐去了“晚上吃什么”和“明天幾點去”。

    覃最說話動作一切如常，江初想著他剛才躲的那一下，心里老覺得不對味兒。

    看著覃最跟他說說笑笑的模樣，又說不上來。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沒那個臉皮拽著覃最正兒八經(jīng)地問怎么不讓親了。

    想來想去，他只能想到應(yīng)該是因為他“不行”的那天。

    估計是那天情緒不到位，心里又鬧得煩，哪句話語氣沒控制好，硌了覃最的自尊心。

    畢竟不是真的小狗，這么大的男孩兒也要面子。

    小狗也有小狗記仇的路子。

    江初這么想想，看覃最正兒八經(jīng)也不表現(xiàn)情緒的模樣，又覺得有點兒想笑。

    狗玩意兒，較上勁了還。

    正想去給覃最順順毛，手機進來一個電話。

    他以為是老杜打來說明天婚禮的事兒，拿過手機一看，“美女”的名字出現(xiàn)在屏幕上。

    江初皺皺眉，不由地腦仁兒一緊。

    “媽?！彼油ê傲艘宦?，點上根煙去陽臺。

    “你微信號就是你手機號？”老媽上來就問。

    “直接點我頭像不久看見了么。”他現(xiàn)在說什么江初都下意識警惕，“怎么了？”

    “小時候咱們住老房子，對門的潘芳你記得么？你們一群小毛毛老去她那兒看動畫片，她還給你無花果吃?！崩蠇尳裉焖坪跣那楹懿诲e，語氣愉悅，說話語速都快了。

    “有一回揪你小雞兒給你揪哭了，后來你就不去她家玩了?！彼们米雷佑盅a了一句。

    “什么時候啊?！苯跣χ鞍ァ币宦?，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茬，“潘阿姨我有點兒印象，不都多少年沒聯(lián)系了？”

    “也沒不聯(lián)系，她家不是搬城西去了，見面就少了。”老媽解釋了句。

    “不過也真是少，要不是今天遇見她，我都忘了她女兒這么大了?！崩蠇屝πΓ熬褪桥藭?，小名叫倩倩那個小黑丫頭，一見我跟江連天就害怕，你記得么江初？”

    江初沒說話，支起陽臺的紗窗盯著外面。

    “小時候跟個小黑猴似的，現(xiàn)在還好看了，我都沒敢認(rèn)?！崩蠇屢矝]管他接不接話，“研究生剛畢業(yè)，學(xué)建筑還是什么啊，她說也是設(shè)計，跟你差不多?！?/br>
    “‘差不多’是您自己加的?！苯鯋灹丝跓煟瑥棌棢熁?。

    “正迷茫呢，畢業(yè)不知道是工作還是出國?！崩蠇屩苯赢?dāng)沒聽見，“你潘阿姨知道你弄設(shè)計，你倆聊聊不是挺好的？”

    “她跟我聊不著?！苯跻呀?jīng)猜出老媽的意思了，沒什么語氣，直接拒絕。

    “研究生跟你聊不著??？”老媽估計猜到江初不會配合，也不急，還跟閑聊似的，“跟大學(xué)生就能聊？”

    “不是一碼事兒。”江初皺皺眉。

    他現(xiàn)在在老媽面前真的太被動了。

    明明知道老媽心里有數(shù)，偏偏只要她不說，江初就只能配合著什么都不能說。

    互相裝傻互相磋磨。

    “專業(yè)都不對口，她跟我聊什么？”江初又悶了口煙，“再迷茫還能讓她來給我打工么？”

    “就是啊，人又不可能去給你打工，聊聊怕什么？”老媽說。

    “那你發(fā)給她?！苯跣α诵?，耷著眼皮把煙屁股一下下碾滅在窗槽里。

    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話，老媽也不會生硬地催他，只會隔著電話安靜地等他改口。

    江初沒心力跟她耗。

    反正加不加微信也決定不了什么。

    打過招呼還是陌生人。

    “那我發(fā)給你潘阿姨?！崩蠇尩恼Z氣立馬緩和回來。

    “一天在公司守著大奔，在家守著個覃最，讓他認(rèn)識點兒新朋友跟逼上梁山一樣?！边@話是對方周說的。

    微信這一茬過去，老媽又問他明天去不去家里吃飯。

    江初告訴她明天要去老杜的婚禮，老媽問了幾句，還讓他拍新娘子的照片發(fā)給她看看。

    “你這群朋友一個個都成家了?！边@通電話到最后，老媽不輕不重地笑笑，“你也想想三五年以后的自己，江初。”

    盡管最近跟老媽互相試探的時候，江初煩躁得恨不得直接把話挑明。

    可是真聽老媽冷不丁給他一句比較明顯的暗示，江初的喉嚨還是不由地發(fā)了下緊。

    掛掉電話又在陽臺站了會兒，江初拉下紗窗轉(zhuǎn)身回客廳。

    “阿姨？”覃最坐在餐桌前踩著椅子玩手機，抬眼看向他。

    “啊?！苯鯌?yīng)一聲，去衛(wèi)生間洗手。

    “跟你說什么了？”覃最等他回來坐下后又問。

    “讓我明天給她拍新娘看看?！苯跣χf。

    “這么好奇。”覃最也笑笑，轉(zhuǎn)轉(zhuǎn)手機繼續(xù)看著江初。

    “說今天遇著以前老鄰居了，非說人家揪過我小雞兒，還給我揪哭了?！苯鯎u搖頭，拿起筷子吃飯，“我一點兒印象沒有?！?/br>
    覃最等他繼續(xù)說別的，沒等來。

    又盯江初一會兒，他也沒再多問。

    他抬抬手把手機扔桌上，換了個姿勢坐著，說：“怪不得?！?/br>
    “嗯？”江初吃著菜掃他一眼。

    覃最后腦勺頂著墻，沖他那底下點點下巴，還吹了道口哨：“長度可觀?！?/br>
    “吃飯呢啊。”江初心不在焉地笑笑，罵了句。

    覃最配合著扯扯嘴角，把江初上次沒吃成的涼調(diào)菠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第94章

    那個倩倩估計也是對這莫名其妙的“聊聊”毫無興趣, 跟江初一樣被她老媽磨叨煩了，第二天早上江初才看見她發(fā)來的好友申請。

    他點了同意就扔下手機去洗漱，也沒打招呼。

    老杜的婚禮在華子的酒樓里辦, 他跟宋嬌朋友都多, 三層全包了。

    華子跟梅梅也上心，這么些年處得都跟親兄弟一樣，布置得很像樣兒，排場拉得足足的。

    就是忙, 江初他們都得趕早過去幫忙。

    洗漱完出來，江初去廚房翻了一袋面包出來, 隨便墊巴墊巴。

    聽見動靜, 他去客廳看一眼, 覃最也起來了, 還微微皺著眉頭, 頂著張沒醒困的臉。

    “你晚點兒過去也行?！苯踹^去搓搓他, “要去接新娘，現(xiàn)在去了也沒什么事兒給你, 中午去吃個飯就行?！?/br>
    “我過去看看杜苗苗?！瘪罾滤氖帜罅四?，去衛(wèi)生間洗臉?biāo)⒀?，“給我發(fā)消息了。”

    “他過去了？”江初接著吃他的面包。

    覃最開著水龍頭“嗯”了聲。

    “我還以為他直接貓他姥姥家不出來了?！苯跽f。

    覃最也沒想到。

    知道老杜要在夏天結(jié)婚時他還在學(xué)校，當(dāng)時聽江初的語氣, 杜苗苗還不知道這事兒。

    后來確定杜苗苗肯定知道了，他給杜苗苗打了個電話，杜苗苗沒接, 用微信打字跟他聊。

    聊的也不是他小叔結(jié)婚的事兒, 他問覃最選什么專業(yè)好。

    放假回來到現(xiàn)在, 杜苗苗一直在他姥姥家沒回來。

    昨天半夜才給他發(fā)消息, 說今天回來，讓覃最早點兒過去。

    “他心情怎么樣？”開車過去的路上，江初問了句。

    “還行。”覃最一只手摁著手機，在給杜苗苗發(fā)消息。

    “懂事兒了。”江初笑笑。

    覃最看他一眼，沒說話。

    杜苗苗沒跟老杜他們在一起。

    江初帶覃最跟幾個人打個招呼，覃最掃了一圈問：“杜苗苗呢？”

    “干嘛去了？”老杜也跟著看。

    他馬上要去接宋嬌了，沒工夫一直盯著杜苗苗。

    “剛才在大廳，跑哪兒玩去了估計?！崩隙乓皇执г诙道?，回頭大概比了個方向。

    “他不跟車去接嫂子？”大奔在旁邊抓緊吃著半套煎餅果子，問老杜。

    老杜彈了下煙灰，搖頭笑了笑。

    “他能過來吃個飯都算他有良心了?！彼洲D(zhuǎn)臉看了一圈，也沒想讓杜苗苗過去跟著鬧。

    覃最是在酒樓后街的一個小公園里找到的杜苗苗。

    位置還挺偏，他照著杜苗苗發(fā)的定位繞了大半圈才進了公園，又找了半天才看見人。

    杜苗苗在一排樹后小路的長椅上，望著斜對面小廣場上的小老太太們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