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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表哥為我點(diǎn)絳唇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想起了蓁蓁,我這心里油煎似的……”

    若是二八佳人,這手覆在心口,梨花帶雨的模樣,也能說一句楚楚可人。不過這江老夫人年紀(jì)一大把,也還做出如此姿態(tài),卻是叫人無論如何也同情不起來。

    昭華郡主非但心沒軟,反倒是冷笑連連,“她日子過得不好,是她活該。誰許她調(diào)三斡四地插手兄長房里的事了?”

    輕蔑地啐了一口,“心術(shù)不正的賤皮子!”

    哪怕是榮王妃當(dāng)前,她也敢罵一句賤人,更何況個(gè)薛蓁呢?

    許氏覺得這一句賤皮子放在薛蓁身上實(shí)在是太合適不過了,只做沒有聽見,垂眸替周氏搓著掌心。

    “郡主怎么能這樣說呢?”江老夫人心都要碎了,“蓁蓁是個(gè)再簡單不過的一個(gè)人了,一門心思只想叫家里人都和美圓滿呢?!?/br>
    她這樣說,只叫許氏和昭華郡主都覺得開了眼界,再沒有看到過臉大如此的,竟能顛倒黑白到這個(gè)地步。

    “老太太,薛蓁的心是黑是紅,咱們都心知肚明。只是我有一句話放在這里,但凡您能將心擺正些,她也不至于落到這個(gè)地步!”

    昭華郡主冷著臉說完,喝命松鶴堂的丫鬟婆子,“還不快快將老太太送回去?讓你們服侍老太太,是看你們伶俐,竟做出這種糊涂事!等著爺們兒們回來,再去領(lǐng)罰!”

    有兩個(gè)婆子還想求饒,機(jī)靈的見昭華郡主臉色不好,連忙拉了她們一下,也顧不得江老夫人還要哭天抹淚,慌忙將人連攙帶扶地弄回了松鶴堂去。

    太醫(yī)還沒到,周氏已經(jīng)醒了過來,抱著許氏大哭了一場,咬牙切齒地說道,“再沒見過這樣的老人兒,竟是要逼死我嗎?”

    做婆婆的給兒媳婦下跪,傳了出去,不論什么原因,周氏都得被世人唾罵,連帶著薛嬌和七姑娘,又能有什么好名聲呢?

    這,簡直是往死里逼她們母女?。?/br>
    “且放寬些,她也是急了?!痹S氏拍了拍周氏的肩頭,握住她冰涼的手,只能這樣勸慰。要說江老夫人偏心,薛家三子之中,她自然偏向自己親生的兒子薛三。從前,許氏看著江老夫人,也確實(shí)是更偏三房一些。只是這樣的偏袒,也只是用在了兒子身上。

    若是兒媳和女兒一比,那就被比成了渣。

    許氏也只暗自嘆一聲,幸而薛三是個(gè)有良心的。若是趕上個(gè)一味愚孝的男人,周氏這日子可是真的就沒法過了。

    只是,心下再怎么想,江老夫人到底是周氏的親婆婆,又不同于她和昭華郡主了,許氏也不會在周氏跟前明明白白地說江老夫人如何——這事,還得薛三去解決。

    很顯然,昭華郡主也不會多說。

    二人好生安慰了周氏一番,等太醫(yī)來看過了,又看著周氏吃了藥,安頓了她睡下,才回到了正房里。鬧出這種事來,許氏也沒心情再繼續(xù)清點(diǎn)嫁妝,打發(fā)人去請了薛三回來,與昭華郡主說了會兒話,也就散了。

    至于薛三回府后又是如何去松鶴堂里與江老夫人說了話,許氏和昭華郡主都沒刻意去打聽。只是定國公又因此生了一場氣——薛三私下里與他說,等薛婧大婚后,想要分出去單過,被定國公一通責(zé)備。

    這點(diǎn)兒小波瀾絲毫沒有影響國公府對薛婧大婚的準(zhǔn)備,趕在定好的日子里,薛婧帶著十分豐厚的嫁妝,嫁進(jìn)了東平侯府。

    阿福和薛婧之間感情也很是不錯的。薛婧長姐風(fēng)范,對底下幾個(gè)meimei都很照顧,沉靜溫婉的性子,總是叫人如沐春風(fēng)。迎親的花轎才一出了國公府,阿福的淚花兒就蒙了眼睛。

    本朝新婚夫婦歸寧,是在大婚后的第九天。結(jié)果,還沒等到薛婧回門,東平侯府就掛起了白燈籠,東平侯世子還是過世了。

    第57章 你不能這樣!

    東平侯府喜事還沒辦完, 就接著辦喪事。等到一切塵埃落定,薛婠帶著新婚的夫婿回門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臘月里了。

    這還是阿福頭一次見到自己的大姐夫。韓清名如其人, 清清秀秀的小青年一個(gè)。雖然比不得秦斐薛凊這樣的出眾,卻也是中上的人物了。難得是身上并沒有勛貴子弟常有的傲氣輕狂, 言談舉止很是穩(wěn)重。

    對這個(gè)長女婿,定國公自然是滿意的。就連許氏, 在見到小兩口說話時(shí)候不經(jīng)意間的對視, 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溫柔, 也不免在心中暗暗點(diǎn)頭。

    引著韓清見過了娘家的長輩平輩后, 薛婠便與許氏回到了后院,母女兩個(gè)說些私房話。

    從許氏進(jìn)門后, 薛婠便是跟在她的身邊長大的,嫡母庶女,但許氏本身不是小氣的人, 也沒有抱著捧殺棒殺的想法去養(yǎng)定國公的子女, 教養(yǎng)上很是精心。薛婠又是個(gè)知恩的人, 母女兩個(gè)關(guān)系很是不錯。

    “與姑爺相處可還好?侯府的人, 待你如何?”

    薛婠含笑, 落落大方地說道:“相公待我很好……公公婆婆也待我很是優(yōu)容, 尤其是婆婆,先前府里還有幾個(gè)膽子大的在背后嚼我的舌頭, 叫婆婆知道了,打了一通后,都發(fā)賣了出去?!?/br>
    “那就好。”許氏養(yǎng)了薛婠十來年,又為她cao持了一場,總要更擔(dān)心些。聽薛婠如此說了, 心才算放下,很是愛憐地拍了拍薛婠戴了紅寶戒子的手,“如此就好。侯夫人是個(gè)明事理的人,我看著姑爺人品也是上佳。你既嫁進(jìn)了侯府,便不似在娘家一樣自在。只是也不必有什么放不開的,將日子過得好了,過得暢快了才是真的?!?/br>
    薛婠點(diǎn)頭,“母親說的,我都記住了?!?/br>
    她面色白皙,因前一陣子忙著東平侯世子的喪事,人稍稍的清瘦了些,鵝蛋臉變成了瓜子臉,卻將五官顯得更加精致了。

    “世子夫人待你如何?”許氏聽薛婠說起了公婆,說過了丈夫,卻沒有提世子夫人,稍稍一想,便隱隱有了些猜測。

    提起了妯娌,薛婠的笑容淡了些,輕聲道:“大嫂似是對我有些芥蒂。”

    世子夫人是東平侯夫人的遠(yuǎn)房外甥女,娘家只是尋常人家。東平侯世子自出生后便身體不好,太醫(yī)都說難以活過二十歲。不說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便是門第上略低一些的,又有幾家愿意把女兒嫁進(jìn)侯府去守活寡呢?誰家的閨女,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嘛。

    為了世子的親事,東平侯夫人險(xiǎn)些愁白了頭。

    后來還是她的表姐,主動把個(gè)女兒嫁了過來。

    “也是常情?!痹S氏只能這樣安慰薛婠,“她年紀(jì)輕輕的就沒了夫君,一時(shí)心中轉(zhuǎn)不過來,也是有的。”

    “我都知道,大嫂到底居長呢?!毖c(diǎn)頭,“其實(shí)平日里我們也見不到幾次。只是偶爾會在母親那里碰到?!?/br>
    說到了這里,薛婠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倒是按照禮數(shù)問好,就只是大嫂有時(shí)候愛答不理,有時(shí)候便有些個(gè)酸話?!?/br>
    尤其是公婆兩個(gè)商量著,要在年后為韓清請封世子之后。

    薛婠也是無奈。世子不世子的,也并不是她和丈夫能夠決定的。

    “不怕母親說我自私呢,退一萬步說,大伯人已經(jīng)不在了。就算相公不稀罕這個(gè)世子的位置,到了眼前難道倒要讓出去么?”早在東平侯夫人看中了她,與國公府求聘的時(shí)候,薛婠便很明白了。

    京城里的閨秀那么多,東平侯夫人說看中了她的人品性格,這話里,或許有幾分真。但看中更多的,怕是她國公府長女的出身。

    有薛家在,東平侯再寵愛庶出,世子的位置也只能是韓清的。

    許氏笑道:“你能看透這一點(diǎn)就好。咱們做女人的自來艱難,別看娘家如何嬌寵,其實(shí)也并不得自在,出了門子更是如此。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幾個(gè)字說著簡單,可那一個(gè)‘從’,就得道盡多少的苦水呢?!?/br>
    薛婠如從前一般,安靜地坐在許氏身邊,聽她絮絮叨叨的教導(dǎo)。

    “你如今入了侯府,婆母相公待你既好,你也很不必委屈了自己。站穩(wěn)了腳跟,日后才能更順心順意。旁的,只記得你有娘家,有兄弟姐妹,都是你的倚靠。只要薛家在,誰也欺負(fù)不了你去?!?/br>
    躲在窗下偷聽的薛婧一捅阿福,“聽見了沒?娘怕大jiejie在韓家受氣呢?!?/br>
    “大伯母慈母心腸?!卑⒏U0驼0脱劬?,比了個(gè)大拇指,表示自己從心眼里佩服大伯母的心胸。

    薛凊從院子外面進(jìn)來,一眼就看見了游廊上面兩個(gè)裹得球似的丫頭正縮頭縮腦鬼鬼祟祟的meimei,心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刻意將腳步放輕了,果然走到了跟前,兩個(gè)傻丫頭都沒發(fā)覺,還在那里頭對著頭哪。

    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驚得薛婧和阿福都跳了起來。離得太近了,腦袋撞在了一起,倆人哎呦呦地痛呼出來。

    阿福捂著腦門,含著淚轉(zhuǎn)過頭,“大哥哥!”

    眼前薛凊披著大氅,雪白的狐皮風(fēng)毛。本就是個(gè)清風(fēng)般的雅致少年,在冬日暖陽之中,便更多了幾分的清貴。

    “淘氣?!毖踹~步上了臺階,捏了捏阿福頭上戴著的兔耳帽。

    薛婧做了個(gè)鬼臉,“也只有大哥哥才這樣促狹了?!?/br>
    里面許氏已經(jīng)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從屋子里笑道,“又是四丫頭和阿福吧?還不進(jìn)來呢,在廊下頭喝風(fēng)不成?”

    薛凊一手領(lǐng)了一個(gè),走進(jìn)了屋子。

    “母親,父親讓我來問一問,今日的酒席擺在了哪里?”

    “天兒冷,我讓人將席面擺在了聽雨閣里,那兒地方大,你們外面一席,我們娘們兒在里面另開。從昨兒起就攏上了火,也不會冷了去?!?/br>
    薛凊笑道:“母親安排的妥當(dāng)?!?/br>
    許氏看看時(shí)辰,起身道:“也不早了,阿凊你過去,請了姑爺過去,咱們這就開席吧?!?/br>
    按著京城里的說法,回門的姑奶奶和新姑爺須得趕在日頭落下前回到婆家,不然便會不吉利。

    薛凊應(yīng)了出去。

    他一走,許氏就在薛婧后背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又帶著阿福聽墻角!”

    扭頭對薛婠說道,“你看看這四丫頭,眼瞅著過了年又大了一歲,還這么小孩子似的長不大。她自己刁鉆就算了,還總是帶著阿福。”

    阿福嬌嬌嫩嫩的一團(tuán)子,看著就乖巧,都叫自己女兒給帶壞了。

    薛婧滿口叫屈,“哪里是我?guī)е?,主意分明都是她出的!?/br>
    說完,抱住了薛婠的胳膊,“大jiejie最知道了,是不是?”

    “是,四meimei可沒帶著六meimei淘氣?!毖Σ[瞇的,“你們兩個(gè)一起淘的么?!?/br>
    阿福重重跺腳,“大jiejie!”

    “好了好了,咱們也往聽雨閣去吧?!痹S氏叫了阿福到自己身邊,用帕子為她擦了擦眼角,各自穿好了厚衣裳,一同去了聽雨閣。

    原本這樣的場合,是該請了江老太太出來的。不過薛婠大婚前,江老太太那通神cao作,徹底惹惱了定國公,也惹惱了薛三,兄弟兩個(gè)心有靈犀,以江老太太染疾為借口,已經(jīng)讓江老太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靜養(yǎng)多時(shí)了。

    韓清和薛婠才回來的時(shí)候,小夫妻兩個(gè)就往萱草堂院子外頭磕了頭。

    這會兒吃省親酒,也沒人去提起老太太來掃興。

    一時(shí)酒宴過后,韓清攜了妻子回去。

    送走了薛婠夫妻兩個(gè),眾人各自散去。

    薛嫣扶著丫鬟的手,忙忙地追上了薛凊,叫了一聲,“哥哥?!?/br>
    從顧家的事情后,薛凊就不大理她了。從前她回來,薛凊哪天不去看她?現(xiàn)下兄妹面對著面,薛凊都是神色淡淡的。

    這個(gè)meimei什么樣的性子,薛凊最是清楚。矯情,嬌氣,總覺得天底下就數(shù)她聰慧尊貴,旁人都不看在眼睛里。這次薛凊刻意冷著她,也是想叫她狠狠得一場教訓(xùn),免得日后栽了大跟頭的意思。

    這會兒看她裹著厚厚的斗篷,更顯得人小小一團(tuán)怯生生的模樣,心下便難免一軟。

    “怎么了?”薛凊聲音柔和了起來,便叫薛嫣眼睛一亮。

    搖搖晃晃地走到薛凊面前,薛嫣仰起了臉,氣息孱弱帶著哀求,“哥哥還在生我的氣么?”

    不等薛凊回答,兩行清淚就滾滾而落。

    心下長嘆一聲,薛凊也還是忍不住抬起手,替薛嫣擦了眼淚,“別哭了,仔細(xì)風(fēng)吹了臉?!?/br>
    薛嫣抽抽噎噎的,“我以為哥哥再不會理我了。”

    “好了,先回去?!毖蹩粗鴐eimei站在外面哭個(gè)不停,只好親自將她送了回去。

    又怕薛嫣這小身子骨受不得冷,經(jīng)不得風(fēng),讓丫鬟們給她到了guntang的熱茶來,看著她雙手捧著茶盞,小口小口地喝著,薛凊才放了心。

    “我看你近來精神不大好,每天不要總是悶在屋子里看書。趕在天兒好,便出去逛一逛。你看四meimei五meimei六meimei她們,哪一天不在日頭底下鬧上一陣子?”薛凊關(guān)切地叮囑薛嫣,“就算不喜歡在外面,往母親那里去請個(gè)安,這一路上也比只在屋子里坐著強(qiáng)些?!?/br>
    薛嫣低著頭啜茶,卻并不說話。

    丫鬟錦兒見安靜了些,忙討好地將一只手爐捧到了薛凊面前,“大爺也暖一暖。這天兒一冷,姑娘總都念著您呢?!闭f完,不停地給薛嫣使眼色。

    這話倒是不假。薛嫣哪天不將定國公和薛凊掛在嘴邊上念叨幾遍呢?

    薛凊也時(shí)時(shí)關(guān)注著薛嫣,教導(dǎo)的師傅臨走前,他還送了厚厚的禮,知道薛嫣近來長進(jìn)不小,也甚是欣慰。

    只是,薛嫣心里,終究對許氏存下的隔閡,也并不是一時(shí)半會就能消散的。薛凊輕聲提醒道:“阿嫣,過了年,你虛歲便有十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