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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枕邊嬌雀(雙重生)在線閱讀 - 第27節(jié)

第27節(jié)

    在他的話中呆愣良久,錦虞才挽回一點神思。

    她斂眸,動了動唇,“你沒有理由幫我?!?/br>
    即便她跟他出了九夷山,即便他從謝懷安面前將她帶走。

    但她是逃亡的公主,他是攻城的楚將,她實在想不到原因,能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幫她。

    甚至于池衍自己,大概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幫她。

    小姑娘靠在床頭,幾縷搖曳的碎光,輕輕漾撫她的臉。

    白日傷了元氣,她唇無血色,清白的小臉還未恢復(fù)紅潤。

    池衍凝視著她,視線落下深深的沉寂。

    一路護(hù)她的理由,要他怎么說?

    說自己第一次在王帳,就對她有別樣的感覺?

    說自己對她有雜念,每夜都做著和她糾纏的夢?

    說自己沒有緣由,但潛意識里就是想要這么做?

    池衍心中不由泛起苦笑。

    這段時日,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池衍垂眸,看不出情緒。

    他語氣不慍不火:“國有國法,你不入宮,我救你,是為法之必行,無關(guān)你是誰?!?/br>
    停頓瞬息,又淡淡道了句:“當(dāng)然,如果你愿意,我不會插手?!?/br>
    他的話,聽上去不含任何私情。

    錦虞一怔,一面覺得他言行合乎情理,一面又覺得有點堵。

    心里莫名的酸楚,和那回和他在帳中初見時的感覺一樣。

    “早點歇息?!?/br>
    池衍沒有去看她的眼睛,說罷,便起身而去。

    燈火熄滅,房門輕響,留下一屋漆黑。

    眸光從門口收回,錦虞靜靜坐了會兒后,緩慢躺了下去。

    她平靜地給自己蓋好被子。

    昏暗中的情緒波動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她執(zhí)意要去臨淮,他會怎么對她呢……

    *

    翌日,錦虞一覺醒來,已日上三竿。

    她一夜深眠,睡飽了,便有了精神,氣色也好了許多。

    錦虞梳洗過后,坐在窗邊,突然打了個噴嚏。

    她搓搓精致的鼻頭,這才隱約想起昨日某人帶她回來后,好像把她丟到冰水里去了……

    這時,紅秀端來午膳和一碗藥,說是暖身防寒的。

    錦虞愣了一下,接過瓷碗,將溫燙的藥湯喝了。

    至于這藥是紅秀自作主張還是有人吩咐的,她沒問。

    這時辰,池衍不在汀蘭苑,錦虞倒不覺意外。

    他這人,不在書房處理軍務(wù),那定然是在校場訓(xùn)兵。

    風(fēng)和日暄,梅木雅致,初春的味道似乎濃郁了些。

    碧湖假山,錦虞坐在石墩,百無聊賴地抱著只小陶碗。

    紅秀候在她邊上。

    錦虞眼簾微垂,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往湖里投擲魚食。

    偶有幾瓣梅花隨風(fēng)翩然,落到她如墨亮澤的發(fā)上。

    大概是因昨夜的事,她時不時發(fā)出一聲嘆息。

    魚食一沒,一群待哺的錦鯉便倏地圍聚過來,似橙紅綢緞涌動。

    但錦虞的心思全然不在這兒。

    她還是想去臨淮,哪怕昨夜那人所言皆在理。

    況且就算她不去又如何,左右都是被流放的命運。

    錦虞心里正結(jié)著愁,余光忽而瞟到不遠(yuǎn)處的矮草叢動了動。

    她頓了一下,凝眸望去,便瞧見那叢中藏有白色的影子。

    暗淡的眼底一瞬露出驚喜,小陶碗往邊上一丟,錦虞立馬起身輕快跑了去。

    那處湖底不深,水面鋪展了幾塊浮石。

    岸邊淺水,一條小鯉魚被困在水草和石頭的夾縫中,怎么也游不出去。

    烏墨撅臀伏身,揚著尾巴,伸出小爪子極為專注地朝水邊一探一探。

    這時,突然“咔嚓”一聲驚動。

    烏墨身子一搐,都不及回眸看一眼,驀地彈跳起,眨眼的功夫,便躥出好遠(yuǎn)。

    它速度之快,看得身后的錦虞都愣住。

    踩斷枯枝而已至于嗎?她有這么可怕?不就兇了它一回……

    再向湖邊仔細(xì)一看,哦,原來是想偷吃魚,做壞事心虛了。

    烏墨白絨絨的一團(tuán),但靈巧極了,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錦虞想也不想就追了過去。

    踏出院門,穿過游廊,一抹雪色“咻”得躥進(jìn)了花壇后。

    理石砌成的花壇,水仙晚菊簇?fù)怼?/br>
    錦虞微喘著氣站定,透過花瓣縫隙,隱約對上那雙絕美的金藍(lán)色異瞳。

    她本是煩悶得很,這會兒心情瞬間明亮了起來。

    方要上前揪烏墨出來,偏就是好巧不巧地,又撞見了經(jīng)過此地的方汐容。

    方汐容迎面走來時,暗鎖的眉頭蘊著不悅,正和丫鬟怡之說著話。

    觸及錦虞側(cè)瞥而來的目光,一絲明顯而短促的慌亂閃過她眼底。

    一連兩日和她在府里碰上,大抵方汐容自己也始料未及。

    局促的神情只是一瞬,方汐容隨即便鎮(zhèn)定下來。

    她抿唇,垂首道:“不曉得表姑娘在此,汐容多有打擾,這便退下了。”

    她正欲折身離開,但錦虞敏銳地捕捉了她的異樣。

    恭敬一如往日,卻是少了分謙卑和討好,多了些微的怨意。

    錦虞漠然沉聲:“站住?!?/br>
    方汐容腳步一頓,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牽抬了下嘴角:“表姑娘還有何吩咐?”

    打量一眼,她今日倒是沒有男兒打扮。

    但錦虞可沒忘記,昨日自己就是跟著她,才一路去到了什么勾欄院的。

    “不是說送金吾衛(wèi)出城?昨天跑小巷里去做什么?”

    面對她開門見山的質(zhì)問,方汐容一怔,猶豫答道:“是……另有要事?!?/br>
    這話,錦虞一點兒都不信。

    兩道清透且明晰的眸光,落在她臉上:“你當(dāng)我不知道紅袖招是什么地方嗎?”

    錦虞微揚小臉,音色明朗:“勾欄院,男人夜里歡愛尋情的風(fēng)月場!”

    她將某人昨晚告誡她的話,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

    聞言,方汐容暗自捏了捏手心。

    今日薛娘被官府捕了去,她一打聽,才知道昨日池將軍到過紅袖招,帶走了一紅衣小姑娘。

    這番細(xì)想,就知曉和這表姑娘脫不了干系。

    興許是在碧水間撲了個空,此事又因錦虞而起,方汐容心有怨言。

    但面上還是微笑道:“當(dāng)時謝統(tǒng)領(lǐng)已離開,汐容便到紅袖招,給那兒的姑娘們送貼補去了?!?/br>
    且不說紅袖招的姑娘們和她八竿子打不著,她好歹是太守之女,放下身段就為了做這事兒,簡直胡扯。

    錦虞覷她一眼:“方汐容,你到底尋個像樣點兒的理由,再來誆我?!?/br>
    方汐容眼波一動,還未說話,怡之倒是挺護(hù)主。

    她頗有傲氣地先聲附和:“紅袖招的歌姬舞女對表姑娘而言,或許都是庸脂俗粉,但她們都是可憐人!”

    錦虞面容冷麗,不善的眼神掃了過去。

    身份擺在那兒,怡之一顫,立馬閉了嘴。

    方汐容本想敷衍過她,見她難對付,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

    “她們都曾是進(jìn)過宮的秀女,被強破了身,卻又得不到名分,殘花卑賤,這才入了紅袖招的?!?/br>
    一聽此言,錦虞秀眉驟然一緊:“怎么可能,我父……”

    話音戛止,她迫使自己沉住氣,“你們陛下節(jié)儉愛民,為人高風(fēng)亮節(jié),怎可能這般欺辱女子!”

    她振振有詞,方汐容聽后反而笑了。

    “表姑娘身在楚都,有所不知,東帝在位十余年,苛政于民之事不在少次,便拿受災(zāi)來說,朝廷從不撥款分文,向來都是克扣百姓糧餉以作支援,民不聊生說不上,但哀怨少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