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驚醒，蘇湛羽猛然坐起，急急喘了好半晌，才從夢中緩過來。

    臉色慘白，額間冷汗細(xì)細(xì)密密。

    睡前日頭方落，醒來屋內(nèi)已是黯然一片，只有月影傾瀉而入，流過淡淡的光。

    蘇湛羽扶額，深鎖著眉。

    白日在汀蘭苑，在她面前突然毫無預(yù)兆想起那么多過往，他便險些失控。

    誰知，眼下再又透透徹徹夢了一回。

    心間驀然苦痛難忍，他披衣下榻，出了屋。

    墨陵正候在門外，見他歇好了，立刻恭敬呈上一封書信：“世子爺，這是謝統(tǒng)領(lǐng)方才暗中派人送來的?！?/br>
    蘇湛羽沉默一瞬，抬手接過。

    借著廊間鑲玉壁燈的清光，折開信紙，垂眸淺掠了一眼。

    見他眉頭漸漸擰起，墨陵問道：“世子爺，可是出了什么事？”

    蘇湛羽將信一合，冷下了眸光：“謝懷安倒是會審時度勢，招惹了景云，還知道投奔尉遲亓保命?！?/br>
    不過昨夜尋了他一回，今日便幫著尉遲亓來拉攏豫親王府了。

    聽得此話，墨陵多少也能猜出信中所言，畢竟尉遲亓盯著王府不是一日兩日了。

    墨陵扶劍詢問：“需屬下如何回復(fù)？”

    啟唇欲言，蘇湛羽卻又忽然頓住，眸心動了動。

    他沉思半晌，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擺了擺手，抬步走出了西苑。

    西苑與汀蘭苑正好相鄰，通過花木疏影之下的兩扇月洞門，遠(yuǎn)遠(yuǎn)就能望見對面庭園一角。

    便如同現(xiàn)在，一眼望出去，蘇湛羽就清清楚楚地看到碧水湖邊，那兩人的身影。

    他生生頓了足，望著那處，眸色漸邃。

    良久。

    蘇湛羽自語般，低沉著聲：“佛經(jīng)上說，生死相續(xù)，常住真心，故有輪轉(zhuǎn)。”

    微默片刻，他忽然垂眸，唇邊泛出苦笑：“墨陵，你說這世間，當(dāng)真有輪回嗎？”

    他莫名這般，墨陵一瞬愕然，張張嘴，卻又不知說什么。

    蘇湛羽似乎也并非是要聽他回答，低斂的眸中，所生情緒讓人難以看透。

    墨陵靜靜站在他身邊，這么多年，第一次見他如此神情。

    寂靜無聲半晌后，見他回過身，不再往前方走，而是獨(dú)自回了屋去。

    離開前，只一聲淡漠無痕，留下一句交代。

    ……

    月夜之下，湖面如影流波。

    微風(fēng)拂過，錦虞蹲在地上，甫一低頭，如墨長發(fā)便流瀉肩頸，幾乎委地。

    她纖指之間拈了一朵初桃，在半空中晃舞著，逗得烏墨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圈。

    在那清靈嬌悅的笑音中，一只手握上了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輕輕拉起。

    錦虞站穩(wěn)回首，男人浸在夜色里的完美俊顏便瞬息入目。

    那人望過來，眸中似蘊(yùn)著月華流水：“別玩了，回屋睡覺。”

    錦虞怔了一下，偏垂過頭，和地上烏墨那雙琥珀寶藍(lán)的異色瞳眸對視了一眼。

    許是正在興頭上，舍不得走，錦虞淺覷了那人一眼：“可是白日睡太多了，還不困?！?/br>
    池衍抽走她手里的桃花，丟到烏墨腳邊。

    語氣溫溫的，卻是不容置疑的口吻：“明日還要不要跟我回京了？早些睡?！?/br>
    錦虞仰起小巧的下巴，看了看天色，分明戌時都未至。

    而且白天，自己被他抱在坐塌上，真的是睡了好久，眼下哪兒能說睡就睡著。

    眼波轉(zhuǎn)動了下，清潤的眸子將他一漾，柔柔地撒了個嬌：“再過一會兒吧，現(xiàn)在睡……也還早呀?！?/br>
    湖風(fēng)吹起他鬢發(fā)輕揚(yáng)，月白錦袍交織光影。

    只見他薄唇淡淡挑起，那迷人的微笑，在這靜夜銀輝里，讓人意醉心迷。

    錦虞心中一動，不由沉溺在他的凝視中。

    然而就在這時，兩手突然被他捏住，反扣到身后。

    錦虞被迫一下挺起身子，那少女獨(dú)特的玲瓏曲線瞬息勾勒盡致。

    不等她臉紅，池衍便傾過去。

    嗓音輕啞，在她耳邊耐人尋味說了句：“哥哥這不是……還想要做點(diǎn)什么嗎。”

    作者有話要說：　　阿衍哥哥也許是一個從海棠走出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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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歸京

    不等她臉紅, 池衍便傾身過去。

    嗓音輕啞，在她耳邊耐人尋味說了句：“哥哥這不是……還想要做點(diǎn)什么嗎。”

    他蕩漾慵雅的面龐近在眼前一寸。

    風(fēng)流的話，動情的眸, 都讓錦虞幾欲窒息。

    且這還在外邊呢，難保不會有人突然經(jīng)過, 他們這樣親熱要是被瞧見了可怎么辦……

    肩頭微一蜷縮，錦虞輕輕掙了下背后的手, “回、回去就是了, 你別……”

    她羞答答泛紅的臉蛋, 讓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池衍眸中凝了情愫, 含笑湊近。

    薄唇故意蹭過她敏感的耳朵：“笙笙迫不及待了？”

    那人居高臨下的注視，她豐挺的曼妙垂眼可見。

    錦虞羞恥得偏過了頭。

    興許是滿意她的反應(yīng), 池衍松了手，將半仰的小姑娘扶腰攬回來。

    圈了她溫軟的小手進(jìn)掌心，覆攏住。

    池衍笑著牽她往臥房走去。

    他們自然, 是未有留意到西苑方向, 那扇月洞門后的背影……

    *

    五年前, 先帝病逝, 儲君登基。

    嘉延元年以來, 池衍一人獨(dú)率赤云騎兼并晉宣二國, 攻無不克。

    無人不知楚國的大將軍王池衍，只聞其名皆是談虎色變。

    如今更是幾未損兵折將, 便將東陵輕易收入囊中。

    天下終究從四國并立，成了大楚一國獨(dú)當(dāng)。

    第二日，正是赤云騎動身歸京之日。

    卯時，窗外漸有破曉之色，將亮未亮的天光渲了一床榻的溫存。

    池衍醒來時, 小姑娘香甜的睡顏便映入眸中。

    枕在他臂彎里，半露出的臉龐恬淡柔皙，細(xì)密的睫毛輕輕覆著，乖乖靜靜。

    只是她秀眉間略浮倦意，淡抿的雙唇被吸吮后微微紅腫，嬌嫩欲滴。

    顯然，是昨夜累著了。

    相比之下，男人倒是舒展了眉眼，嘴角略略勾起飽餐后的饜足。

    被她壓著的手臂往內(nèi)慢收，握住滑膩的香肩，將人攬近了些。

    錦衾里的另一只手搭在她腰窩，若有似無地摩挲。

    池衍低頭，在她發(fā)間嗅了嗅，往日睜眼便起，而今卻是想要多躺一會兒。

    昨夜帶她回屋，說甚要做點(diǎn)什么，但也就是逗她一逗，畢竟第一次將小姑娘疼哭了，怎么也得讓她先調(diào)養(yǎng)幾日。

    可一上榻，擁著那柔軟嬌軀在懷，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平心靜氣。

    被褥之下和她溫甜的氣息纏繞，一下便亂了呼吸。

    到底還是沒忍住，不小心，就多要了她兩回。

    想到昨夜她哭得死去活來，也不知是舒服了還是沒力了。

    總之，那兩只小爪子都在他背上抓出了血痕。

    小姑娘身嬌體軟，半點(diǎn)不經(jīng)折騰，嬌泣聲哼哼唧唧的，在耳邊哽咽，實(shí)在惹人不舍。

    只是這心里一邊疼惜著，一邊卻又上癮了似的，欲罷不能

    最后終歸是他失了分寸。

    池衍垂眸，目光凝在她側(cè)臉，一時陷入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