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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五日之后，又至休沐日。

    糜荏雖身在衙內(nèi)，但他持有隨時可以外出的牌子，便比尋常官吏更加及時清楚地了解外界動向。

    比如他的才名隨著與李仲文的比斗漸漸傳揚開來，隨之傳開的是連天子劉宏都夸贊不絕的字與琴音。

    世人雖依舊嘲諷他買官之舉，不屑與這等滿身銅臭之人為伍，但已有不少文士認為他才學出眾，至少就連京洛頗富才名的文士李仲文都敗于他之下。

    當然，絕大部分認為是那李仲文沽名釣譽。看著才學出眾，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連個買官的草包都比不上。

    ……

    與糜荏的才名一同傳揚開的，是這位昔日的清流才子的名譽掃地，不少塑料朋友紛紛與之斷交。

    至于九連環(huán)與魔方這兩件小玩意，也在京洛周邊郡縣流行開來，銷量呈直線型增長。

    此前糜荏下令他名下的所有店鋪全部上架九連環(huán)與魔方，以洛陽為中心迅速向外輻射，一時之間舉國上下似乎都在解玩這兩個小玩意兒，誰要是不知道這個，便好似同周邊的人沒了共同語言般無法交談。

    除此之外，據(jù)某幾位青年文士說，潁川荀家的公子荀文若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股未曾見聞的優(yōu)雅清香。這種清香高潔淡雅、純正幽遠，且似乎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不同的氣味。

    此事在小范圍引起了轟動。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是自古以來的天性。貴族愛美，這是建立在大量財富與時間基礎(chǔ)上的。君不見這個時代的貴族們已有了用雞蛋清敷面去除瘢痕的辦法，胭脂紅妝廣受歡迎……熏香，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項。

    熏香歷史悠久，古以熏香奉養(yǎng)神明、辟穢清潔，沿用至今頤養(yǎng)性情、啟迪才思，日常生活必不可少。

    為何呢？

    因為醫(yī)療的落后，一場小小的傷寒都有可能輕易奪走一條性命，因此除了最炎熱的夏季，其余時候士族不可能天天沐浴。但人總要流汗，更要如廁等事務(wù)，若有體臭豈非有失體面？

    只能往死里熏香唄。

    熏香發(fā)展至今，其實已有豐富的品種。如今荀彧身上忽然多了一種極為好聞的陌生香味，他的好友自然好奇。

    ……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值得愉悅的事。

    琉璃工廠完工了。

    工匠已招募完畢，尚在培訓期間，等工廠完全建成即可直接投入使用。接下來制作的第一件產(chǎn)品，自然非香露莫屬。

    計劃有條不紊進行中，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糜荏心情不錯。等休沐時回府收到荀彧的拜帖，他便愉快的回了請柬。

    翌日辰時，荀彧準時拜會。

    荀彧并不是空手來的，身后侍從還托著一個精致的禮盒。糜荏見之，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他已經(jīng)看出來了，荀彧送的正是他的合作伙伴蔡氏，于前年出的一款“珍藏版”文房四寶。

    八十年前的元興元年，蔡倫因制成“蔡侯紙”而聞名天下，后得竇太后賞識而被封為龍亭侯。后建光元年，安帝登基，蔡倫因曾受竇太后指使參與奪嫡之事而被捉拿問罪。于是蔡倫沐浴冠衣，飲毒藥自盡。

    而后蔡倫的封地與家產(chǎn)被朝廷盡數(shù)收回，家族中人大多聞風逃逸，匿于市井。

    八年前，糜荏發(fā)現(xiàn)瑯琊郡中有一人名蔡雋，正是蔡倫兄長那一脈的后人。這蔡雋天資平庸，曾讀過半年五經(jīng)，但他自覺前途灰暗，就死了讀書的心回鄉(xiāng)守著家中那間小雜貨鋪子。糜荏考察過此人品性，暗中與他達成協(xié)議，合伙制出各種紙張，又配套而成文房四寶，名動天下。

    世人贊賞蔡雋，認為他擁有蔡候的發(fā)明天賦，并不知道真正改良造紙配方、每年制定營銷方案的卻是糜荏。

    至于所謂“珍藏版”文房四寶，就是糜荏見市場穩(wěn)固，美其名曰為答謝廣大支持者們，推出的制作材質(zhì)最好、包裝設(shè)計最美，價格最貴的套裝。

    這三年間總計出過三款“珍藏版”，每款都是五十套，價格按當年的購買力而上下浮動。荀彧送的這套在當時售價位六萬五銖錢，折合成糧價幾乎等同于百畝良田一年產(chǎn)量。

    不過現(xiàn)今士族大夫富到流油，越是珍稀的東西越受追捧，這等昂貴價格并未嚇退任何一家，反而為攀比炫耀，每年珍藏版一經(jīng)上市便被搶購一空，根本供不應(yīng)求。

    作為蔡雋背后的男人，糜荏低調(diào)地過了分，否則荀彧絕不會送出這件禮物。

    糜荏笑道：“多謝文若，蔡氏的文房四寶，在下很喜歡。”每年為他帶來這么多收益，他怎能不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