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設(shè)聽起來分外耳熟，謝宜珩一下子笑起來，支著臉，歪著腦袋問他：“哪有人這么夸自己的？”

    裴徹扣著她的手腕，拇指貼在腕側(cè)，觸覺可以感知到她一下一下跳動的脈搏。他看著她的眼睛，緩慢又鄭重其事地說：“如果你真的走了這條路，一定遠(yuǎn)比我出色?！?/br>
    ——因為我現(xiàn)在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jié)局。所以我把它送給你。

    謝宜珩側(cè)過頭，望向窗外的無邊夜色，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姜翡的那句話：“任何選擇都會后悔的?！?/br>
    她的眼睛清澈又通透，搖了搖頭，說：“我現(xiàn)在也很出色?！?/br>
    “確實?！迸釓剌p輕地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可以起來了：“送你回去？”

    謝宜珩趴在他胸膛上，手貼在左胸，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布料，就可以感受到心臟的跳動。

    有力的，篤定的，舉足輕重的，像是教堂里沉重的鐘聲。

    她戳了戳他的額頭，小聲地抱怨：“你怎么這么不解風(fēng)情哎?！?/br>
    不解風(fēng)情這個詞不是專門用來形容她的嗎？他聽得想笑，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一點點收緊，輕聲說：“那今晚別走了？”

    可能是挨得太近，也可能是空調(diào)太熱。謝宜珩只覺得溫度一點一點地升高，連帶著臉頰一起燙起來。她沉默了片刻，說：“我沒帶衣服。”

    他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纖長的睫毛輕輕翕動，說：“穿我的?！?/br>
    謝宜珩本來就不是善于談判的人，這種時候開出來的條件更是奇奇怪怪，“我睡覺踢被子?！?/br>
    客廳的燈光是暖黃色的，斜斜地打下來。他的眉梢和睫毛都是溫暖的光澤，聽到這句話，愉悅地一挑眉，說：“我?guī)湍闵w?！?/br>
    謝宜珩乖乖舉手：“我還有個問題?！?/br>
    裴徹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斟酌了片刻，確定自己的用詞不算太冒犯，在他耳畔低聲說：“六十分貝…床上也要遵守這個嗎？”

    一開始確實有單純的睡個覺的可能，她這個問題一出來，就沒什么可能了。

    這話說得放肆又大膽，裴徹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手指按著她的脊椎骨往上，說：“…你可以試試。”

    她勾著他的脖子，湊近了看他，近乎是鼻尖相抵，可以看見自己在他眼里的倒影。衣領(lǐng)的位置殘留著一點橡樹苔和琥珀的氣味，干凈又好聞。謝宜珩深深地吸了一口，說：“試試就試試?！?/br>
    然后就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應(yīng)該是被抱起來了，因為膝彎的陌生觸感，因為襯衫扣子被一個一個地解開，因為肌膚被暴露在微涼的空氣里。

    謝宜珩整個人都是僵著的，但還虛張聲勢地威脅他：“不準(zhǔn)撕！”

    裴徹從善如流地答應(yīng)了：“好，不撕。”

    再然后應(yīng)該是床，因為脊背蹭到了平滑細(xì)膩的床單。

    “噠”的一聲，燈被關(guān)掉。房間里滿是濃郁的夜色，清皎的月光柔柔地灑進(jìn)來，謝宜珩只能看到家具邊角的輪廓，看見他肩胛處利落的線條，看見他輪廓鋒利的側(cè)臉。

    “我…唔！工作日志…前幾天的…前幾天的還沒看。”連尾音都是顫抖的，謝宜珩喘著氣，臉頰緋紅發(fā)燙，一句話要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上好久：“明天…明天要交了?！?/br>
    肌膚相貼，guntang的溫度傳過來。裴徹沒停下動作，吻著她漂亮的鎖骨，很輕地笑了一聲，“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這個？”

    當(dāng)然要想著了。她和萊斯利不約而同地摸魚，商量好了最后一天再根據(jù)工作日志來修改算法。今天再不看，不但鴿了萊斯利，還會惹怒亨利。

    什么時候？

    她腦袋暈暈乎乎的，早就不記得是什么時候了。

    謝宜珩眼睛都是霧蒙的，沾濕了的睫毛低低地垂下來，像是倫敦剛剛下過雨的清晨：“你…慢點…裴徹！”

    她小聲地叫著他的名字，帶著些許變了調(diào)的哭腔?？赡苁蔷妫钦f出來的時候只像撓人的貓。裴徹咬著牙停下，急促的呼吸炙烤著她的耳廓，近乎是用氣聲在說話：“怎么了？”

    謝宜珩埋在他的肩窩里，腦海里都是支離破碎的光影，聲音又軟又膩：“你…讓我喘口氣?！?/br>
    這個理由過分得要命，偏偏他還真的停下來了。裴徹偏過頭去咬她瑩白的耳垂，低低笑著：“…到底是誰不解風(fēng)情?！?/br>
    謝宜珩看著他淺琥珀色的眼眸，只是突然想起來，哈維說的好像是對的，這個人不是這樣的。

    在波士頓的時候，他會講那些浪漫又質(zhì)樸的理論，會講恒星的死亡和湮滅，會講費米子和玻色子的區(qū)別，好像整個宇宙都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告白。

    華盛頓州的落日比加州的還要guntang。后來他好像也講過，空間幾何形式和量子力學(xué)的微觀宇宙，一大串高深莫測的名詞砸過來，可能比之前所有的話都要浪漫百倍。

    但是她說了什么？她很無所謂地笑了笑，說，我不記得了。

    然后裴徹就再也沒有講過了，甚至聊天的時候都在有意地避開這些話題。

    甚至和最愛用各種各樣的物理比喻的布萊克說，不要這么跟她說話，因為她是一個很厲害的物理學(xué)家了。

    怎么可以有這樣的人呢？

    這個人明明會毫無顧忌地和愛德華爭吵，會用她不知道的籌碼和威拉德談判，會近乎殘忍地拒絕那個叫艾瑪?shù)呐⒆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