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顧姑娘,你休息好了么?公子讓我們都準(zhǔn)備一下,要出發(f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湛湛露斯,匪陽不晞?!薄对姟ば⊙拧ふ柯丁?/br> 第13章 迷霧 直到出了房門,顧晞才意識到,這是一次集體性活動。 這客棧的建筑是中空的設(shè)計,顧晞住在二樓,一出房門正好可以從走廊往下看到大堂的情景,只見浩浩蕩蕩的修士大軍幾乎擠滿了整個客棧,甚至還有些人因為無處下腳,憋屈的站在了門外。 柳邑和王大炮站在最前方,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而他們面前,正是昨天還去顧晞房里放過狠話的林翡兒,此刻正低垂著腦袋,看樣子是做錯了什么事情。 “這是干嘛?集體出游么?”顧晞目瞪口呆。 “可別提了?!币娝l(fā)問,王二炮這才面有菜色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兩天林翡兒有事沒事就去sao擾柳邑,一天能找到數(shù)十個借口上門,一口一個柳哥哥把柳邑弄的煩不勝煩,偏偏她還喜歡迎難而上,柳邑臉色越臭她來的還越是勤快,無奈之下柳邑只能直言自己過兩日便要離開。 “公子這么說本意是想告訴林姑娘自己需要打坐休息恢復(fù)靈力,請她不要再來打擾,結(jié)果林姑娘倒好,轉(zhuǎn)眼便將這消息傳了出去,而且逢人就說什么‘哎呀,柳哥哥可在乎我啦,這次出行還怕我遇到危險,非要同我一起’?!?/br> 一邊說著,王二炮一邊還學(xué)著那林翡兒的樣子,嗲聲嗲氣的捏著蘭花指,一臉?gòu)尚叩哪?,惹得顧晞忍俊不禁?/br> 學(xué)完之后,王二炮自己也被自己惡心的不行,連連翻了好幾個大白眼。 “林姑娘倒是說的開心了,可苦了我家公子,一大早就被這些修士堵住了門,求公子帶著他們一起進(jìn)迷霧?!?/br> 王二炮越說越氣,以前就聽說這林翡兒嬌慣的很,不懂得為人處世,除了臉好看之外哪哪都不行,果然傳言非虛,這也忒沒腦子了。 也不知道她究竟看上了公子什么,讓公子現(xiàn)在就改還來不來得及。 這么多人,肯定是不能全都拒絕的,畢竟里面有不少各大宗門的弟子,柳邑好歹是泫云宗的長老,雖然只是個不管事的長老,但既然掛了泫云宗的名,就代表了泫云宗的門面,自不能為宗門樹敵。 宗門弟子不能拒就只能從散修入手,可這種情況下,拒絕誰誰心里都會不平衡,若是鬧得嚴(yán)重一點,恐怕還得落個泫云宗家大業(yè)大瞧不起散修的罪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是這迷霧里危機(jī)重重,萬一真有人出了點什么事柳邑恐怕也脫不了干系,因此柳邑不僅得帶著這些人,還得小心翼翼的護(hù)著,不能出一點事故。 顧晞想想都為柳邑頭大。 這些人其實已經(jīng)來了盧陽城好幾天了,卻遲遲不敢進(jìn)那迷霧,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柳邑這么一個絕世強(qiáng)者,那想渾水摸魚心思可以說是路人皆知。 不過想想也是,六界已經(jīng)太平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的修士也大多只知道閉門修煉,除了三天兩頭偶爾約個架決個斗之類的很少能遇到過什么真正的危險,會有這樣的做法也不足為奇。 “諸位想跟便跟著吧?!绷氐统恋穆曇羟逦脑诿總€人腦中響起,他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仿佛置身在了一片寒潭之中,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哆嗦,剛才還無比喧囂的人群瞬間變得安靜。 “但我丑話說在前面,要跟,就要聽我的指令,若是擅自行動,便別怪我不客氣,諸位請便吧。”他環(huán)視了眾人一眼,聲音沉穩(wěn),不疾不徐,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不凡氣度,在他的目光之下,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屏氣凝神,不敢有絲毫異動。 說完,柳邑便自顧自走在了前面,也不管這些人有沒有跟上來。 顧晞和王二炮默默下樓追了上去。 林翡兒見柳邑扭頭就走,立馬急了,拎著裙子就往前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去這種危險的地方還穿了件拽地的華麗裙袍,走個路都礙手礙腳。 她剛走出兩步,就瞧見了下樓的顧晞,頓時臉色一沉:“你一個凡人跟去這什么?” 顧晞無奈,這姑娘怎么還沒完沒了的,正待開口,跟在他說話的王二炮就連嘲帶諷道:“顧姑娘自有我家公子護(hù)著,林姑娘有這閑心還是多cao心一下自己吧。” 他余怒未消,正是氣頭上,也顧不上什么碧羽閣閣主之女得罪不得,一番話氣得林翡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小小侍衛(wèi),居然也敢這么跟我說話?” 王二炮懶得搭理她,徑直越過了她,和顧晞一起走到了柳邑身旁,留林翡兒一個人在那氣得渾身顫抖。 其他修士這會反應(yīng)過來也都跟了上去,浩浩蕩蕩的吊在柳邑身后,只是隊伍極度松散,好似一幫子富家子弟出門踏春,倒是應(yīng)了顧晞那句集體出游的驚嘆。 有人敏銳的注意到了林翡兒突然扭曲的臉和陰戾的眼神,再看看前頭,這才發(fā)現(xiàn)柳仙尊身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極美的女子。 大家心頭了然,也不戳破,只是默默遠(yuǎn)離了林翡兒,不去觸這個霉頭,一時間林翡兒的身邊竟是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這讓每日都生活在眾人圍繞之中的她臉色更加陰沉了。 顧晞還惦記著前日柳邑突然翻臉的事,到了柳邑身邊也不說話,一聲不吭的,讓習(xí)慣了顧晞日常嘴炮的王大炮有些不適應(yīng),詫異的看了她兩眼。 不過奇特的是,顧晞難得沒去找柳邑的事兒,柳邑卻找上了她,只見他用一種居高臨下又高貴冷艷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顧晞,那語氣,就仿佛顧晞褻瀆了他的眼睛似的:“你怎么穿了這么身衣服?” “嗯?”顧晞上上下下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這衣服有什么不對嗎?明明很好看啊?!?/br> 這衣服是前日柳邑跟她翻臉之后她心不在焉的去成衣店買的,當(dāng)時心里想著事也沒注意到衣服啥樣,回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竟是件通體純白的紗制衫裙,襯的顧晞格外綽約多姿、冰肌玉骨,流連顧盼間卻又自帶一股勾人的媚意來,一舉一動都撩的人心頭直顫。 這衣服與顧晞化形時自帶的那一身看著極像,雖然料子上不盡人意一些,但好在樣式拯救了它,衣服嘛,好看才是最重要的,質(zhì)量什么的并不那么重要。 只可惜她自帶的那件早已破損,不然顧晞就能直接穿那一身,不僅好看耐臟,還帶有極強(qiáng)的防御。 顧晞前前后后翻了個遍也沒看出來這衣服有哪里不對勁,無辜的沖柳邑眨了眨眼,柳邑卻在勾起了顧晞的好奇心之后就閉口不言,任顧晞如何挑釁逗弄他也兀自巋然不動。 眾人腳程很快,也就是一炷香的功法,便站在了那樹林面前,樹林很大,郁郁蔥蔥的樹叢遮蓋了修士們的視線,影影綽綽的陽光灑落下來,能看出林間彌漫了淡淡的白霧,與漫山遍野的淡黃色小花交相輝映,美好的不似人間美景,一陣風(fēng)吹過,有微弱的香氣襲來,這香味不似任何事物,卻格外清淺迷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湊近去細(xì)細(xì)品聞。 顧晞立刻干脆利落的封閉了嗅覺,這香味明顯不對勁。 顧晞眉頭輕蹙,這還沒入林,連她這種修為的就已能被這香味所迷,這樹林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危險。 果不其然,隊伍中有一些修為低下定力不足的,已經(jīng)渾渾噩噩的往樹林里走了。 “都把嗅覺封印起來,互相看著身邊的人,若有被迷惑的不惜一切手段立刻打醒!”柳邑當(dāng)機(jī)立斷道,修士們立馬照做,有幾個被那香氣迷惑的格外深的怎么拍打也沒有動靜,最后還是謝岐在他們胳膊上一人來了一劍,這才悠悠醒轉(zhuǎn)。 臨時組成的隊伍一時間手忙腳亂,亂糟糟擠成了一團(tuán),顧晞看著他們,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拉過王大炮低聲囑咐了幾句。 只見王大炮會意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看著眼前這些修士,語氣嚴(yán)肅而凝重:“此處迷霧極其險惡,我家公子無法照顧到每一個人,趁著現(xiàn)在還未進(jìn)入,諸位若是反悔還來得及?!?/br> 眾人一聽,頓時面面相覷,臉上顯出了幾分猶豫,先前被謝岐砍了一劍的修士最先放棄,恭恭敬敬的沖著柳邑抱了個拳便轉(zhuǎn)身離去。 幾個修為較低的筑基和金丹修士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相繼離去,有了這些人帶頭,剩下的修士中也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離開,只是多少有些面露不甘。 一轉(zhuǎn)眼,人數(shù)就縮減了一半,只剩了五六十個的樣子,王大炮松了口氣,看向顧晞的眼神也多了一分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留下來的人基本都是元嬰以上,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這樣的話有謝岐相助,他們兄弟二人和公子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王二炮組織著留下來的修士分了隊,謝岐負(fù)責(zé)一隊,他和王大炮也各負(fù)責(zé)一隊,剩下的則交給柳邑和隊伍中一位分神境界的散修,他們主要負(fù)責(zé)看管自己隊的隊員,若出現(xiàn)任何異樣也好及時出手相救。 顧晞自是不出所料的被交由柳邑負(fù)責(zé),林翡兒也死乞白賴的混了進(jìn)來,眾人紛紛封了嗅覺之后便小心翼翼的踏入了樹林。 一踏進(jìn)林間,顧晞便發(fā)現(xiàn)這里安靜的有些不同尋常了。 眼下正值春季,正是萬物復(fù)蘇,生機(jī)勃勃的時候,這林中卻沒有一絲鳥叫蟲鳴,除了他們自己人的呼吸聲外,靜謐到有些詭異。 謝岐主修陣法,自進(jìn)入這林中之后就一直在四處打量,此刻有些猶疑的開了口:“這里……似乎是一處天然法陣……” 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開始寫文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玩意比我想象中難多了啊,哭唧唧 第14章 賤人 作為一行人中除了柳邑之外修為最高的人,謝岐一開口,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視,就連柳邑聞言也看了過來。 顧晞對陣法什么的沒有過研究,卻隱隱覺得這里的天地靈氣的流轉(zhuǎn)與別處不同,但又自成一種規(guī)律,如若真是陣法的話,倒也有了解釋。 謝岐沒說話,從懷里掏出一個造型奇特的羅盤放到了地上,右手并指在左手手掌上輕輕一劃,細(xì)密的血珠自掌心滲透而出,他表情很是肅穆,在羅盤的八個角上各滴了一滴鮮血,而后一撩衣擺,就地盤膝閉眼,細(xì)細(xì)計算。 眾人屏氣凝神,不敢出聲,直直盯著那羅盤,就連向來不著四六的顧晞也忍不住探頭觀看。 只見隨著謝岐的靈力流轉(zhuǎn),羅盤上的血珠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行流動起來,繪制成了一幅線條扭曲的畫面,看起來仿佛雜亂無章又仿佛自有章法,顧晞瞪著眼瞅了半天,也沒瞅出個所以然來,頓覺眼珠子疼,干脆也不看了,扭頭認(rèn)認(rèn)真真欣賞起林間美景來。 然而就在這時,謝岐的眉頭卻越皺越緊,放在膝上的手指也開始微微顫抖,而后猛地一震,震驚的睜開了眼睛,臉色煞白,嘴里喃喃道:“怎么會……怎么會沒有生門……” 此言一出,安靜的人群間開始有了sao動。 有一個同修陣法的出竅女修站了出來,驚疑不定的道:“不可能啊,任何陣法都有生門,最多是生門難尋,卻也決計不會出現(xiàn)算不出生門的情況,會不會是……” 會不會是你算錯了?后半句還沒出口,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謝岐高了他整整兩個大境界,連他都能出錯的話世上也沒幾個人能算對了。 她有些惴惴不安,這可是靈垢宗的首席大弟子,若是被他記恨,再往她的師門告上一狀…… 女修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被逐出師門的場面,頓覺心頭一顫,暗恨自己多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被如此質(zhì)疑謝岐卻也沒有生氣,反而點了點頭,贊同道:“或許是我漏算了什么,我再試一試。” 聞融敦厚,溫和謙讓,這位靈垢首席倒還頗有幾分肚量,顧晞贊許的想,又看向林翡兒孔雀開屏一般滿是首飾的后腦勺,暗自感慨,同樣是大宗門的弟子,若是林翡兒能有他一半的心胸,也不至于落得個驕縱的名號。 “試試將生門做死門,再算一算?!币恢蹦蛔髀暤牧赝蝗粚χx岐開口,卻并不看他,而是抬頭望向遠(yuǎn)處一棵格外茁壯的樹,他看的很認(rèn)真,仿佛全部心神都被那樹給攝去。 顧晞雖然只是一顆核桃所化,卻也曾長在樹上,一眼便看出這是一棵上了年紀(jì)的老樹。 凡人常說,老樹有靈,但事實上,花草樹木要想生出靈智極為困難,有沒有靈與年限無關(guān),多是要靠機(jī)遇,若有機(jī)遇,幾個月的小枝芽都能生出靈性,若沒機(jī)遇,哪怕是千年老樹也不過是一根木頭罷了。 雖然這樹枝繁葉茂,古木參天,但是很明顯,這只是一棵毫無靈性的大樹,柳邑卻仍是看的入神,連于文濱和王二炮都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往那個方向看了看,而后又一頭霧水的轉(zhuǎn)回來。 顧晞卻覺得他看的不是那樹,而是透過它,想到了什么。 柳邑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和肥肥失散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有這么一棵大樹,天極軒被滅了滿門,魔族侵入了皇宮,宮廷內(nèi)被布滿了找不到生門的陣法,而他被泫云宗隱世多年的鶴軒長老所救,收作弟子,從此人生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 他還記得當(dāng)時數(shù)個魔族人包圍了他和肥肥,肥肥為了救他,將那些魔族引走,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走得那樣快,快的柳邑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自己最后那句一直沒敢說出的表白。 世人皆道他還未修仙就憑一把觀賞用的苗刀屠殺了數(shù)名魔修,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魔修根本不是死于他手。 魔界當(dāng)初憑一己之力就能力抗神界,天界兩大巨頭,哪怕如今早已沒落,也遠(yuǎn)不是人界所能抵抗的對手,那幾人雖然只是幾個小小的魔族士兵,卻也個個都有出竅以上的實力,遠(yuǎn)不是當(dāng)初還是凡人的他能夠抗衡的。 他不知道當(dāng)時出手的是何方高手,只希望那人能夠順手救一救肥肥,可是事后他找了很多善于推算的修士算過,得出的結(jié)論都是沒有顧肥肥這么個人,恐怕肥肥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 每每想到這里,柳邑都覺得心如刀絞。 這陣法與百年前圍住皇宮的那個極其相似,莫非也是魔族所為? 若真是如此,他少不得要將當(dāng)初肥肥的賬一并與這布陣的人算過。 柳邑想著,眼中殺意涌現(xiàn)。 “哎?看不出來啊,你還懂陣法?” 顧晞突然捅了一下柳邑腰間的軟rou,將他從思緒中強(qiáng)行拽回,柳邑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她這身與顧肥肥極其相像,只是小了幾號的打扮,深覺她侮辱了自己的肥肥,冷冷道:“你能不能把這身衣服換了?” 他剛剛的殺意還沒完全湮滅,以至于此刻的語氣聽起來格外嚇人,唬得顧晞一愣一愣的。 顧晞滿臉疑惑:“這衣服到底哪里招惹你了?殺氣騰騰的。” 然而柳邑說完這句話之后又跟個啞巴似的,轉(zhuǎn)頭去看謝岐的羅盤推算,任顧晞如何逗弄都死不開口。 顧晞明白了,此人多半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