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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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謙看著眼前這個(gè)年輕人,摸了摸胡子, 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讓陸銘坐下, 先問了問他軍營里的事情, 然后開口道, “賢侄啊, 本王也不懂軍營里的事情,也沒考過科舉,實(shí)在沒什么教導(dǎo)賢侄的?!?/br> 陸銘笑得很真誠,“王爺,我們家忽然回京,也沒有什么正經(jīng)長輩。表哥時(shí)常跟我說,王爺是個(gè)和善的長輩,總能教他一些道理。我想著,這教導(dǎo)也不一定就是武藝和文才,您見多識廣,多跟晚輩說些做人的道理,晚輩也就知足了?!?/br> 劉文謙見他死賴著不走,只能和他說些閑話。 陸銘第二次上門,送了一些醬rou,他聽說,誠王家姐妹幾個(gè),都喜歡吃這個(gè)。 他見不到劉悅蓁的面,就送她喜歡吃的東西。魏氏見這孩子心誠,就和劉文謙透露了幾句。 劉文謙聽說這小子原來是打女兒的主意,頓時(shí)看他的眼光就不一樣了,再說話的時(shí)候就沒有那么客氣,時(shí)常問的陸銘額頭冒汗。 但他仍舊一有時(shí)間就過來,送的東西五花八門,總有一兩樣能到劉悅蓁手里。 劉悅蓁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特別是她娘偶爾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她更加如坐針氈。 這個(gè)人為什么總是上門?送什么東西好像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的。而且,每次他送東西來,娘都會分一部分給她。 現(xiàn)在連爹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劉悅蓁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再一次聽說陸銘去慈恩堂蹲點(diǎn),她主動(dòng)過去了。 她才出門,魏氏立刻派人悄悄跟上了。 到了慈恩堂,陸銘剛把幾十斤白面送了進(jìn)去。慈恩堂什么都接,吃的穿的,只要有人來送,都會記下姓名。 陸銘沒見到人,有些怏怏的。 忽然,他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劉悅蓁眼神冷冷地站在那里。 他先作揖,“見過郡主?!?/br> 劉悅蓁問他,“陸大人怎么又來了?” 陸銘笑道,“我來給孩子們送些東西?!?/br> 劉悅蓁毫不留情,“陸大人,這些小東西,派個(gè)人送來就可以了,倒不用勞煩陸大人親自來一趟?!?/br> 陸銘聽她說話硬邦邦的,有些吃不準(zhǔn),只能模棱兩可道,“郡主,在下想過來?!?/br> 劉悅蓁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過了半晌,陸銘被她看得挪開了眼。 劉悅蓁輕聲道,“陸大人,我不想讓你過來?!?/br> 陸銘瞬間也看向了她,見她眼里有防備、不信任,“郡主,我想過來?!?/br> 劉悅蓁再次冷冷道,“你過來干什么,看我的笑話嗎?” 陸銘沒提防她會忽然生氣,再次作揖,“郡主,都是我的錯(cuò)。我仰慕郡主為人,才總想過來?!?/br> 劉悅蓁聽見他說什么仰慕,頓時(shí)又有些生氣,“陸大人,我的名聲不好聽,請你不要再給我?guī)砺闊┝恕N壹依锬阋矂e去了,多謝陸大人送的吃的,以后不必再送了?!?/br> 陸銘見她并不是一味強(qiáng)硬,心里多了一絲溫暖,這個(gè)小姑娘,張牙舞爪的,其實(shí)心地很善良。 他靜靜看著她,在心里默默問自己,我為什么要去誠王府,為什么一有空就來這里,大概,就是因?yàn)樗@份赤城吧。就如同陸家一樣,被千人唾罵,父親教導(dǎo)他永遠(yuǎn)不要服輸。 他以為只有男兒這樣,沒想到這個(gè)小姑娘身上也有這股不服輸?shù)臍赓|(zhì)。 他知道,他就是喜歡她這股不服輸?shù)臍赓|(zhì)。 陸銘挺直了腰背,雙手背在身后,他看了看四周,這是在大門外,說話有些不方便。 他看著劉悅蓁,很溫和地說道,“郡主既然不喜歡我來了,以后我就不來了。這么多日子,在下很佩服郡主的毅力。我想請郡主去前面茶樓喝杯茶,郡主可愿意賞光?” 劉悅蓁想著吃了他那么多東西,也該還情,見他不再糾纏,又恢復(fù)了往常的大方,“我請陸大人吧?!?/br> 陸銘笑著點(diǎn)頭,“好?!?/br> 二人一起去了茶樓,陸銘要了個(gè)雅間。 坐下沒多久,店家送來了茶水。陸銘親自給劉悅蓁倒了杯茶,“郡主請?!?/br> 劉悅蓁接過了茶水,“多謝陸大人?!?/br> 陸銘慢慢喝茶,見劉悅蓁放下了防備,忽然問了一句,“郡主,你很討厭在下嗎?” 劉悅蓁怔楞了一下,然后搖頭。 陸銘又問,“在下是個(gè)壞人嗎?” 劉悅蓁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依舊搖頭。 陸銘忽然笑了,“那為什么郡主不想和在下來往了呢?我聽說郡主喜歡到外面去,都說多個(gè)朋友多條路。我癡長郡主幾歲,從小跟著家父在外面流放,見慣了人情冷暖,也知道許多人心險(xiǎn)惡。我想和郡主交朋友,郡主看得上在下嗎?” 劉悅蓁眼神閃了閃,“你只是想和我交朋友嗎?” 陸銘大大方方地看著她,“那是自然了,郡主心地善良。似我這等從小看慣了別人白眼的人,最喜歡和善良的人打交道了?!?/br> 劉悅蓁見他不再說那些模棱兩可的話,也給他倒了杯茶,“陸大人是個(gè)好人,我也喜歡和陸大人做朋友。只是陸大人也知道,我名聲不好,和我來往,以后會影響陸大人娶妻的?!?/br> 陸銘忽然呵呵笑了,“郡主說笑了,既然咱們做了朋友,就是好兄弟。好兄弟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男子二十不娶無妨,女子十五不嫁就要被人非議。就算要解決成家的事情,也是先郡主而后再下。我不急,等郡主有了良緣,我再娶妻?!?/br> 劉悅蓁頓時(shí)哈哈笑了,“陸大人,那可不行,你要是等我嫁人后再娶妻,你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我跟我爹娘說好了,我這輩子就一個(gè)人。我每年大部分時(shí)間都在慈恩堂,小部分時(shí)間出去撿孩子,到處走走,這日子比嫁人快活多了?!?/br> 陸銘把桌上的一小盤子點(diǎn)心推到她面前,“郡主說的沒錯(cuò),我原來在邊關(guān)沒差事。每天跟我爹學(xué)功夫,其余時(shí)間就到處瞎逛。有時(shí)候上山打獵,有時(shí)候見到不平事就和別人打一架,那日子別提多痛快了。自從回了京城,有了差事,我都變得不像我自己了?!?/br> 劉悅蓁笑道,“陸大人是男子漢,自然要有正經(jīng)差事。我不一樣,我又不能當(dāng)差?!?/br> 陸銘看著劉悅蓁,“郡主,難得咱們兩個(gè)投緣。你看,要不咱們也學(xué)那些大英雄,義結(jié)金蘭如何?等下回郡主再出門游歷,也帶上我一起。咱們兄弟一起闖蕩江湖,多瀟灑呀!” 劉悅蓁被他滿口江湖話說的熱血激昂,“陸大人,我聽說結(jié)義還要歃血為盟,麻煩的很呢。” 陸銘瞇眼一笑,“郡主是個(gè)灑脫人,怎么倒著相了。只要兄弟情真,還管什么血不血的。咱們以茶代酒,不是一樣可以結(jié)義?!?/br> 劉悅蓁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覺得很有意思。但她也沒有被徹底沖昏頭腦,“陸大人,男女有別,咱們結(jié)義還是不大合適?!?/br> 陸銘二話不說,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刀子,在手指頭上割了一下,放出幾滴血進(jìn)入茶盞,“郡主,在下誠心誠意,想跟郡主做朋友,以后和郡主一起,救助孤兒,云游天下??ぶ鳛⒚撝?,何必在意世人言語。如孔老夫人那樣的人,就算郡主努力去按照她們說的去做,她們還是會說三道四。與其如此,郡主何不尊崇自己的本心?!?/br> 劉悅蓁被嚇了一跳,“你趕緊把刀子收起來,這樣動(dòng)不動(dòng)就拿刀子,我可不敢和你做朋友。” 陸銘忙道,“是在下莽撞了,郡主不用擔(dān)心,這小刀子是平日用慣了的,軍營里的餅子有時(shí)候硬的像石頭一樣,非得用刀切才行,陸某從來不曾用它傷過人。” 他話說到這份上,劉悅蓁也不再扭捏,“承蒙陸大人看得起我,既然這樣,以后咱們就做好兄弟?!?/br> 陸銘眼里閃過一絲精光,隨后笑得眼睛又瞇了起來,“來,咱們以茶代酒,如何?” 劉悅蓁覺得怪有意思,連連點(diǎn)頭,“好呀!” 兩個(gè)人一人端一杯茶,一起對著窗前跪下,陸銘把自己以前在街面上混的時(shí)候那一套搬了出來,說了一堆的誓言,劉悅蓁有樣學(xué)樣重復(fù)了一遍,然后一起磕了三個(gè)頭,喝了杯中茶。 行過禮之后,二人一起起身,陸銘笑道,“我在家排行老二,癡長郡主幾歲,郡主要是不嫌棄,叫我一聲二哥也行?!?/br> 劉悅蓁絲毫不扭捏,“二哥!” 陸銘誒了一聲,“那我以后就叫你三妹吧!” 劉悅蓁擺手,“叫什么三妹,既然是兄弟,就叫三弟吧!” 陸銘被噎了一口,旋即又笑著點(diǎn)頭,“三弟!” 劉悅蓁也誒了一聲。 陸銘哈哈笑了,“今日得了三弟,是我三生有幸。走,我請三弟吃飯,三弟可賞光?” 劉悅蓁袖子一挽,“走走走,咱們一起吃rou喝酒!” 兄弟兩個(gè)雖然沒有勾肩搭背,也一起笑盈盈地出了茶樓,直奔酒樓! 陸銘心里有數(shù),點(diǎn)了許多菜,自己喝的燒酒,劉悅蓁喝的果酒,兩個(gè)人你來我往,一邊喝酒一邊說話。陸銘把自己以前做混混的事兒都說了出來,劉悅蓁也把自己以前做男孩子的事兒說個(gè)干凈,兩個(gè)人越說越投機(jī),場面好不熱鬧。 賬自然是陸銘結(jié)的,他說自己是兄長,要先請客,劉悅蓁也不客氣,說她下回再請。 酒足飯飽之后,兄弟兩個(gè)各自歸家。 陸銘雖然喝醉了,兩只眼睛卻十分明亮。他的小廝已經(jīng)把二人結(jié)義的事情告訴了陸二老爺,陸二老爺聽說兒子干的這事兒,自己捶了自己一拳頭,娘子,我對不起你,沒教好兒子! 劉文謙氣的胡子都歪了,指著劉悅蓁大罵,“你要胡鬧也有個(gè)度!” 劉悅蓁反駁,“爹,您和鄭伯父就能做好兄弟,我怎么就不能交朋友?我四處闖蕩的人,交朋友難道還看男女!我曉得你們的意思,怕陸二哥不懷好意,所以我才和他結(jié)義,以后只能做兄弟,不能做夫妻。要是陸二哥以后要娶妻了,我再離他遠(yuǎn)些就是了。這會子他又不娶妻,我們說得來,做個(gè)朋友怎么了。” 哎喲,魏氏氣得肝疼,劉悅蓁笑瞇瞇地回了屋子。 魏氏一封信寫到鎬京,跟二女兒告狀。 劉悅薇笑得直打嗝,鄭頌賢見到信也覺得陸二郎沒懷好意,“娘子,都是男人,我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定是想先用什么結(jié)義兄弟的名分靠近三meimei,以后好見機(jī)行事?!?/br> 劉悅薇斜睨了他一眼,“三哥,難得陸二郎肯花這樣的心思,他又沒逼著三meimei這會子就嫁給他。誒,三哥你都從來沒花過這樣的心思來哄我?!?/br> 鄭頌賢聞言放下了茶盞,起身走到她面前,雙手背在身后,俯下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娘子,你喜歡這樣玩嗎?” 劉悅薇放下信,把自己的手舉起來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我不知道呀,就是覺得新奇?!?/br> 鄭頌賢也伸手摸了摸她的指甲,“我覺得這樣不好玩,我?guī)镒油婧猛娴陌?。?/br> 說完,他二話不說,伸手抱起她,轉(zhuǎn)身放在后面的床上,撩起自己的官袍,欺身而上。 劉悅薇推他,“你起開,跟個(gè)土匪似的!” 鄭頌賢伸手就往下,一邊輕輕撫弄一邊道,“那陸銘原來在邊關(guān)就跟個(gè)土匪似的,整日和人打架。我原不過是個(gè)書生,論打架比不過他,但娘子怎么能忘了我的本事?!?/br> 劉悅薇聽他提起“本事”,頓時(shí)紅了臉。 等到了動(dòng)情之處,鄭頌賢狠狠地問她,“娘子,你喜不喜歡這樣玩?” 劉悅薇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倒吸一口氣。 夫妻兩個(gè)鬧了一場,又一起笑了半天。 劉悅薇給魏氏回信,勸她莫要生氣,三meimei看似瘋癲,其實(shí)心里都有數(shù),陸銘看似無禮,實(shí)則是個(gè)用心之人。 送過了信,劉悅薇起了出游的心思。她來了這么久,還沒有正兒八經(jīng)去逛過這邊的市井小街呢。 趕住鄭頌賢休沐日,他把手上的活兒都推了,專門陪妻兒出門玩耍。 沛哥兒十分高興,連早飯都要在外面吃。 一家三口換上了普通的衣裳,只帶了兩個(gè)侍衛(wèi)和兩個(gè)隨從,再加上云錦和云綃二人。 一出大門,只見大街上來來往往行人絡(luò)繹不絕。鎬京城的人日子并不像京城人那么忙碌,連腳步似乎都更悠閑一些。 街巷兩邊的早食店早就開門了,食客們或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比一比誰的泡饃撕得大小更均勻,或是比一比誰的rou夾饃里頭的rou更正宗、湯更香,再或者比一百誰的褲帶面更寬。 在鎬京,面食是主打。劉悅薇剛開始有些不習(xí)慣,現(xiàn)在也漸漸不再拒絕一天一到兩頓面食。 夫妻兩個(gè)拉著兒子的手,悠閑地往前走。有認(rèn)出知府大人的,趕緊行禮,鄭頌賢只是微笑著點(diǎn)頭示意,讓大家莫要多禮,只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