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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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稀稀落落響起笑聲,女生尤多。 “成睿你上來,你來當(dāng)他代言人,我給你機(jī)會,來?!卑嘀魅嗡菩Ψ切Γ词纸兴?。 成睿閉緊嘴巴,像被捶的地鼠一樣縮回腦袋。 也多虧這一打岔,李霧心頭忐忑減輕不少,他自在了些,簡短道清自己姓名:“我叫李霧。” “木子李,霧氣的霧?!?/br> “希望今后能跟大家好好相處?!?/br> 掌聲雷動,潮水一樣裹過來。 李霧感覺自己已被容納。 班主任見他個子高,暫時安排了一個后排空位給他。只有他一個人,坐靠墻那邊。 前排有兩個男生,對他很是好奇,一直目送他歸位。 不等李霧取出英語書,其中一個就迫不及待跟他搭話:“哎!” 李霧停下動作看他。 “濃溪在哪啊。”他小聲問。 李霧默了兩秒:“在勝州?!?/br> 男生“哦”了下,似乎不感興趣,目光隨即轉(zhuǎn)至他胸前:“你喜歡皇馬?” “……”李霧無言以對。 這句話仿佛這所學(xué)校男生之間的接頭暗號,若是對此一無所知就無法通過組織篩選。 好在老師下臺巡視,他同桌拍他胳膊提醒,那男生才轉(zhuǎn)了回去,裝模作樣高聲誦讀起來。 李霧斂目瞥瞥衣服上那只醒目的金色隊標(biāo),暗自提醒,今天寫完作業(yè)后一定要弄透皇馬的背景來歷球員成績。 — 有人絞盡腦汁想著怎么融入集體,有人已經(jīng)當(dāng)膩逃兵,自覺回歸營地。 九點多,岑矜來到公司。她穿了條素色長裙,外面罩著休閑小西裝,馬鞍包懸于身側(cè),利索里帶著些許散漫。 女人雙手插兜,面色平淡??芍挥兴约呵宄@身穿搭是怎么折騰了她一早上,快讓她抓狂。 她還擦了只很顯氣色的唇膏,亦是為了向吳復(fù)證明,她涅槃重生,狀態(tài)奇佳,哪怕都是假象,在硬扛。 所以說,哪有什么不以為意,背后全是煞費苦心。 但遺憾的是,進(jìn)到部門,一眼望去少了快一半人,就知道吳復(fù)又浩浩蕩蕩率軍比稿去了,再回來可能要到下午。 子彈全打在棉花上,岑矜心情復(fù)雜。她回到自己座位,打開電腦,開始補(bǔ)工作微信上的群聊記錄。 才翻了幾頁,岑矜額角開始抽痛。 她截了張圖扔群里問:他家最后還是要了第一稿?不是吧。 干他們這行,好脾氣是天方夜譚。 群里一個設(shè)計回:誰說不是呢,給我改吐了。 他又道:一開始還說用了原版為什么要加錢。還好kiki不分晝夜跟他們扯皮,才補(bǔ)了費用。 岑矜說:那還行,起碼沒白改。 倒了杯咖啡回來,岑矜見kiki不在工位,趁機(jī)問:kiki他們?nèi)ツ牧恕?/br> 設(shè)計說:能去哪,跟你老公去品優(yōu)了。 過去習(xí)以為常的稱呼,此刻忽然變成了兩個陌生字眼,岑矜視而不見,只問重點:那個酸奶項目? 設(shè)計:嗯,一大早就走了,老板也一塊去了,還找來一輛全黑商務(wù)車,跟要搶銀行似的。 岑矜回了個“大笑”表情,臉卻迅速撇下來。 品優(yōu)是國內(nèi)知名乳業(yè),要推旗下新出的一款0脂無糖還附帶谷物麥片的盒裝酸奶。上月末公司打算把這個項目爭取到手,忙到飛起,她又面臨婚變,愣是硬著頭皮幫忙想方案,等到框架初成,大家勢在必得,她才敢請假休息,把工作暫交給另一位同事跟進(jìn)。 這才脫節(jié)幾天,就淪為局外人,被組織中途遺棄,選擇性忽視她今天回來上班,壓根沒想過要給她留下一席之地。 不得不說,吳復(fù)這人是真狠。 別人就算了,連他也這樣,無情無義。 岑矜無處泄憤,呆坐了會,發(fā)現(xiàn)擱這生悶氣除了增加自己乳瘤幾率之外毫無用處,索性轉(zhuǎn)移注意力刷起微博,又看看視頻,熬到正午,才獨自一人下去用餐。 她們公司的寫字樓位處市中心,最為繁華的地段,真正的鋼筋森林,商廈高層鱗次櫛比,美食店也多如牛毛。 出了大廈,拐過兩道巷子,岑矜就到了自己常去的那家日料店。 準(zhǔn)確說,是她跟吳復(fù)常去的日料店。 他們口味投契,在食物上從未有過分歧。 岑矜偏好二樓靠墻那個座位,輕車熟路地往那走,等跨上最后一級階梯,她陡然頓住。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他盤腿坐在餐案后,與對面的女人有說有笑,襯衫被肩胛撐出放松的褶皺。 岑矜認(rèn)得那個女人。 她同樣在笑,眸子亮晶晶的,眼角眉梢的崇拜根本掩藏不了。 只是那個人不再是自己。僅此而已。 岑矜面無波瀾地站了會,朝他們走過去。 她目不斜視,僅用余光,也能感覺女人的視線來到自己身上,接著是男人的,自下而上。 他們的笑談戛然而止。 岑矜來不及判斷當(dāng)中情緒,人已不能自控繞過吳復(fù),直接在同張桌子坐了下來,就在他對面,女人旁邊。 第13章 第十三次振翅 坐吳復(fù)對面的女人叫卞歆然,品優(yōu)的市場經(jīng)理,“醇脆”酸奶的項目由她負(fù)責(zé)對接。 岑矜只見過她兩次,卻印象頗深,去年她還是某輕奢品牌的銷售,這才一年,就已經(jīng)跳槽升級為市場經(jīng)理了。 卞歆然長相神似一位日本女星,笑起來純且元氣,但她在工作方面很專業(yè),有種處事不驚的純熟。 所以岑矜落座時,她只是短暫地詫異一下,就同她問好。 她還往旁邊讓了些地方,不再居中。 吳復(fù)面色平靜,給岑矜倒了麥茶,推至桌子中央。 岑矜沒接,一動未動。她腰線筆直,好像一根用力過度的葦草。 服務(wù)員剛過來上菜,見這張兩人席忽變成三人組,氣氛還有些僵凝,不自覺放慢腳步,將牡丹蝦輕輕擱下。 她示意岑矜,禮貌問吳復(fù):“這位女士需要加餐嗎?” 安靜兩秒,吳復(fù)看岑矜:“想吃什么?” 岑矜彎了彎唇,笑得很淺表:“你不是知道嗎?” 吳復(fù)不答,她又問:“忘了呀?” 吳復(fù)頓了下,淡道:“再來一份竹莢魚壽司,鮑魚松茸土瓶蒸。” “好的?!狈?wù)員應(yīng)聲離席。 岑矜總算端過那只粗陶杯,輕抿茶水。 桌上一時無聲,卞歆然小口咬著鰻魚,余光一刻不停偷瞄這兩人。 岑矜眉梢微揚:“你們繼續(xù)聊啊,怎么我一來就不說話了?!?/br> 吳復(fù)一聲不響。卞歆然反倒過來接話:“矜姐之前在休年假么?” “嗯,”岑矜回:“今早剛回來?!?/br> 卞歆然有些可惜:“難怪早上比稿沒看見你。” “我也奇怪,怎么只看見你們兩個,”岑矜微微笑:“其他人呢,沒有一起吃午飯嗎?” “啊,他們……”卞歆然剛要解釋,吳復(fù)已擱下木筷:“岑矜,你要陰陽怪氣多久?!?/br> 岑矜睜大眼,努力讓詫異無辜的情緒擠滿面孔:“你說誰?我?” 吳復(fù)虛虛后倚了些,姿勢并不戒備,相反很懶散:“不是嗎?” 男人目光審視:“想說什么就說出來,這樣很沒意思?!?/br> 岑矜道:“我只是想吃個飯?!?/br> “那就吃飯,”吳復(fù)斂眼,夾了只手握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好好吃飯?!?/br> 岑矜仿佛沒瞧見他動作,只一眨不??此骸暗蚁矚g的位子被占了?!?/br> 卞歆然聽出她話外音,忙解釋:“矜姐,你可能誤會……” 吳復(fù)旁若無人,“喜歡就等于是你專屬?” “我可沒說哦,”岑矜譏笑出聲:“你不也在陰陽怪氣?有過之而不及?!?/br> 卞歆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插不進(jìn)去,從岑矜落座后,她與吳復(fù)就成了這張桌子的主角,即使他們劍拔弩張。 吳復(fù)抿嘴,雙手按到桌邊,大有起身架勢:“我可以把這張桌子讓給你。” “不需要了,”女人瞄了眼他橫出筋絡(luò)的小臂:“你們慢用?!?/br> 岑矜先站了起來,她知道已沒必要久待。锃亮的大理石臺面模糊映出她的臉,畸形而扭曲,甚至于面目可憎。在這份不甘徹底爆裂前,她必須得體離開。 岑矜挎好包,面無表情快步往樓下走。 吳復(fù)稍許使力的臂膀垮了下來,他靜坐片刻,霍然起身,跟卞歆然說了句“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就追了出去。 “岑矜!” 街道熙熙攘攘,但男人的音色因為過于熟悉,總能精確無誤破開嘈雜,跑進(jìn)她耳朵。 岑矜步伐一頓,頭頂樹影越淌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