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空看了看他，說：“走吧，咱們?nèi)フ艺夷阍谀膬??！?/br>
    到處都是小孩在尖叫嬉鬧，院子邊上有阿姨在晾曬尿濕的床單。陸染空正要往前走，被蘭瑜拉住，“我沒在這里……”

    “那在哪兒？”

    “這是自由活動時間，我一般都在后院的小樹林?！?/br>
    他拉著陸染空往后院走，一路上都是小孩在奔跑，雖然知道彼此間碰觸不到，但還是習(xí)慣性地躲閃著他們。

    所謂后院，就是福利院背后的一處荒地，林木自然叢生，中間有條小道。兩人順著小道往前走了不遠，就看到一個男孩的背影。

    男孩和只棕熊玩偶并肩靠坐在大石頭上，看著遠方夕陽，瘦瘦小小的背影帶著幾分孤單。

    陸染空拉著蘭瑜走到他身邊停下，一起坐在大石頭上。

    男孩渾然不覺身旁已經(jīng)多了兩個人，對著棕熊小聲道：“谷谷，我好想快點長大呀，長大了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以有自己的家。也許……也許還能恢復(fù)記憶，去看一看他們……雖然他們不要我了，我只偷偷看一眼就好。”

    谷谷沒說話，陸染空側(cè)過頭，溫柔地看著他。

    蘭瑜也看著小男孩，看著那個在老師院長面前很乖，背地里卻只想躲開所有人的自己。

    “我那時候回憶不起自己的過去，總會時不時感到害怕，經(jīng)常會一個人到林子里來，看看夕陽吹吹風(fēng)。在這兒不用對誰都笑，不用說那種很懂事的話?！碧m瑜和男孩并肩坐著，轉(zhuǎn)頭也看向夕陽。

    陸染空的目光落在一大一小兩人臉上，升起一種恍惚感。

    穿越過時間的溝壑，和年少的自己坐在一起，想想很不可思議，卻又如此合理。

    林子里很安靜，只聽見簌簌樹葉輕響，男孩又坐了會兒，抱起身邊的玩偶往回走。

    “你說，這些是真實的嗎？”蘭瑜還是看著前方的夕陽，嘴里輕聲問。

    陸染空目送著小男孩的背影消失在樹林盡頭，又轉(zhuǎn)回身，伸手輕輕摸了摸蘭瑜頭發(fā)，說：“小瑜，這些是真實的。”

    “嗯？”

    陸染空的手順著他發(fā)絲滑下，再攬住他肩頭，說：“你說你曾經(jīng)生活在這個世界，我相信了?！?/br>
    “為什么？”

    “其實最開始我不相信，我認(rèn)為你的身體被k占據(jù)后，精神體就陷入了沉睡，你所認(rèn)為發(fā)生過的，其實是自己制造的一種夢境?！标懭究論u搖頭說。

    “但是現(xiàn)在我不會那么認(rèn)為了，不管是在拍電影的你，還是剛才摟著小熊的你，都是那么真實。”

    蘭瑜靜靜地看著他，看夕陽在陸染空眼里跳躍著光點。

    “我們眼里的空間雖然是完整的，但不代表這個空間就真的完整。就像一塊玻璃，打磨得再光滑，也是對我們?nèi)搜鄱浴Ｈ绻糯蟮揭欢ǔ潭?，它的表面其實是凹凸不平的?？臻g也是這樣，只要放大到一定程度，就會看到時空縫隙。”

    “時空縫隙？”蘭瑜喃喃地問。

    “對，這是近代學(xué)者們已經(jīng)研究得出的結(jié)論，而你所說的電磁風(fēng)暴，我認(rèn)為就是被強行拉扯開的時空縫隙。”陸染空解釋道。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我們剛才在你精神域里經(jīng)過的那段空間扭曲，是你穿越時空縫隙時，當(dāng)時場景留在你精神域里的記憶碎片。只不過那空間壓力太大，影響了你的精神體，造成了失憶?！?/br>
    蘭瑜睜大了眼，“你的意思就是說，電磁風(fēng)暴就是時空縫隙，而我還是舒遇的時候，精神體穿過了時空縫隙，然后在另一個世界繼續(xù)生活？”

    陸染空點了點頭。

    蘭瑜頓時想起自己穿越來的那晚，車內(nèi)女主播的那段話：多年前的那場電磁風(fēng)暴，可能很多聽眾都還記得……

    多年前，多年前，那么就應(yīng)該是舒遇穿越的時間。

    陸染空收緊攬住他肩頭的手，說：“本來你小時候服用過穩(wěn)固劑，精神體會很快回到體內(nèi)，只是陰差陽錯進了打開的時空縫隙，到了另一個世界，k就被禁錮在你本來的身體里。后面時空縫隙再次打開，你因為體質(zhì)特殊的原因又被送了回來，將留在身體里的k給擠了出去?！?/br>
    蘭瑜怔了會兒，問道：“那我身體里為什么沒有k的記憶碎片？”

    陸染空沉吟片刻后說：“你精神域里那片虛空，我估計就是k留下的。”

    “就剛才那什么都看不到的虛空？”

    “對，在我們看來是虛空，其實不盡然，應(yīng)該是k留下的，沒有被激活的記憶?！?/br>
    “為什么這么說？”蘭瑜問。

    陸染空道：“隆特星人既然可以進入我們的精神域，那他就能從記憶碎片里獲得原主的記憶，但是并沒有，他們不知道原主身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也就是說，隆特星人和我們之間的記憶碎片不能相通，互相不能識別?！?/br>
    他拍了拍蘭瑜的肩，繼續(xù)道：“你精神域里的那片虛無，出現(xiàn)了一條空間扭曲，而我們通過這個空間扭曲，可以看到你在其他時空的記憶，兩個時空經(jīng)過這個通道相連?！?/br>
    蘭瑜看著天邊的夕陽，說：“你的意思就是說，k把我擠出去后，我經(jīng)過時空縫隙到了另外的空間，而k那時候才開始產(chǎn)生記憶碎片，所以那片虛空和我在另個空間的記憶碎片，有時空通道出現(xiàn)?！?/br>
    “是的……”陸染空點頭。

    “那么k就不能看到我以前的經(jīng)歷，也不能看到時空通道，因為那也是我的記憶？”

    “沒錯，在他看來，你的精神域里全是虛無?！?/br>
    蘭瑜又琢磨了會兒，舒了口氣，覺得自己的過去沒有被k窺視過，心里有些安慰。

    遠處的夕陽繼續(xù)下沉，最后一抹也沉入地平線，只剩下滿天紅霞。

    “走吧，咱們再去看看——”陸染空的話戛然而止，蘭瑜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身邊已經(jīng)沒了人，空空的大石上只剩下自己。

    “陸染空……”他喊了聲，沒聽到回應(yīng)。

    他瞬間想到陸染空應(yīng)該是回了自己身體，所以也不慌張，開始凝神拿回自己的身體權(quán)。

    一動不動躺在沙發(fā)上的人，手腳動了動，接著睜開眼，坐起了身。

    “小瑜，小瑜?！狈块T被敲響，是陸染空在外面。

    “我在……”他應(yīng)了聲。

    他起得太急，腳下踉蹌了下，很快就站穩(wěn)身體，前去開了門。

    陸染空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就算沒有開口，蘭瑜也從那熱烈的眼神認(rèn)出這是本人。

    兩人都沉默著前進一步，再擁抱在一起。

    良久后分開，蘭瑜這才看見背對著他們，站在走廊上的云杰。

    陸染空伸手撥開他的一叢額發(fā)，低聲說：“好了，沒事了。”

    又轉(zhuǎn)向云杰說：“洛揚，我送你出去，新身份這幾天就會發(fā)到你終端上。”

    兩人走出別墅，洛揚抬頭看陸染空，一臉的欲言又止。

    “你還有什么話嗎？”陸染空問。

    洛揚猶豫了下，說道：“我給k的鴉翼里下了催化藥，對他身體是沒有傷害的，但是……”

    “但是什么？”陸染空沉下了臉。

    “發(fā)情期其實是沒結(jié)束的，只是暫時用抑制劑壓制住了熱潮。”洛揚用手摳著自己的臉，低聲道。

    “然后呢？”陸染空追問。

    “然后……可能和普通發(fā)情期不一樣，還會繼續(xù)出現(xiàn)熱潮。”

    陸染空瞬間就變了臉色，洛揚見他要發(fā)怒，飛快地補充：“因為有藥效殘余，我建議把熱潮激發(fā)出來，讓他發(fā)情期自然結(jié)束，這樣的話，對他身體是最好的?！?/br>
    “怎么個自然結(jié)束？”陸染空伸手揪住他衣領(lǐng)，語氣兇戾。

    “標(biāo)記，標(biāo)記?！甭鍝P驚慌道：“把k的熱潮激發(fā)出來，再進行標(biāo)記……”

    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口中，屏住呼吸，提心吊膽地準(zhǔn)備迎接陸染空的怒火。

    云杰也在他精神域里緊張得抽氣。

    陸染空聽完這話，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的樹林，沒有了動作。片刻后松開他衣領(lǐng)，還伸手抹平上面的皺褶，笑了笑，很和氣地說：“走吧……”

    云杰見他怒氣突然煙消云散，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呆站在原地沒動。

    陸染空雙手抄在褲兜里，走了兩步后停下，轉(zhuǎn)身奇怪地問：“發(fā)愣做什么？走啊，先把你送出去?！?/br>
    “哦哦，好的?！甭鍝P如釋重負(fù)地舒了口氣，趕緊跟著往前走。

    蘭瑜等他們離開別墅后便回到房間，坐在露臺的躺椅上，靜靜望著前方出神。

    一陣風(fēng)吹來，有點涼，他將兩只腳也蜷縮在椅子上，摟在懷里。

    十幾分鐘后，臥室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身側(cè)有人坐下，他瞬間被溫暖的氣息包圍住。

    “把洛揚送走了？”

    “嗯，你在這里想什么？”陸染空攬過他的肩。

    又是一陣夜風(fēng)吹過，蘭瑜感受到股涼意，不自覺抱住了雙臂，“沒想什么，就發(fā)會兒呆?！?/br>
    陸染空輕笑了聲，說：“那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想?！?/br>
    “嗯……”蘭瑜點點頭。

    今天經(jīng)歷的事也太多了，他確實可以早點休息。

    陸染空牽著他往屋里走，蘭瑜打了個呵欠，問道：“剛才洛揚說k進軍隊是為了接近你，為什么呀？”

    陸染空想了想，回道：“過幾天我?guī)闳ヌ宋壹?，你就什么都明白了。?/br>
    蘭瑜聽到這話，所有的瞌睡都飛走，困意也煙消云散：“去，去你家呀？”

    “這次咱倆都到了薩蘇星，不去見一次父親也說不過去。等你退役咱們就結(jié)婚，時間已經(jīng)很趕了。”陸染空很自然地說。

    他轉(zhuǎn)過頭，見蘭瑜一臉緊張，便好言安慰道：“沒事的，我大哥人很好，父親要是給你臉色看的話，我就給他好看?！?/br>
    這話一出，蘭瑜陡然就不緊張了。

    “你先休息著，我要去給劉登匯報下情況?！标懭究照f。

    今晚在洛揚那里獲得了很多關(guān)于隆特星的情況，蘭瑜知道這些資料非同小可，得趕緊匯報上去，于是就先去睡了。

    屋子里只開了盞小燈，橘紅色的溫暖燈光和柔軟的被褥都讓人昏昏欲睡。蘭瑜翻了一陣后，迷迷糊糊就要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在朦朧中，他感覺到陸染空上了床，還帶著沐浴露的清香和水氣。

    蘭瑜翻過身，如同往常般貼在陸染空懷里，任由他用嘴唇輕輕碰觸自己臉頰，舒服地瞇著眼，準(zhǔn)備再次入睡。

    沒注意到陸染空已經(jīng)調(diào)暗了燈光，也不知什么時候輕輕揭開了他后頸的腺體貼。

    直到感覺到有溫?zé)岬拇缴鄰南袤w上擦過，蘭瑜才陡然醒神，像是觸電一般，條件反射地將陸染空一把推開。

    “你，你怎么把我腺體貼給扯了？”他驚慌地問。

    窗外有月光照進來，他看見陸染空的眼睛閃著光，透著他從未見過的侵略和野性，像一只狺狺而動的猛獸。

    “小瑜，你又發(fā)情了?！标懭究諉≈ぷ拥溃骸拔腋杏X到了……”

    蘭瑜一怔，這才發(fā)現(xiàn)小腹又有熱潮升起，正在向著四肢百骸擴散，和之前絲絲縷縷的蔓延速度不一樣，這次來勢洶洶，瞬間就涌往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