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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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的帳篷在軍營的拐角,正是吃飯的時間,帳篷里沒有別人,只有周正半臥在塌上。他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處置,半面身體露著,胳膊上纏著厚厚一圈白布。 顧君如進帳篷的時候,周正正吃力的伸手去拿地上的水壺??匆婎櫨缍酥就胱哌M來,周正嚇得一哆嗦,抄起一旁的衣服就胡亂往身上罩。期間扯動了傷口,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這廂兵荒馬亂,卻是越弄越糟糕。顧君如手疾眼快,走過去一把扶起了周正。將糙米粥放在一旁,又幫他倒了一杯水。 周正不敢去接她手里的水,也不敢抬頭看她,只用衣服遮住露在外面的身體,語氣中帶著幾分驚恐:“這里不是你應(yīng)該來的地方,顧娘子還是請回吧。免得校尉一會看見了,他又得發(fā)火了?!?/br> 聽他說的這么直白,顧君如也覺得很是無奈。強行將水杯塞到周正手中,顧君如誠懇的道:“阿淵他不在這里,你也不用這么害怕。我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多謝你今日出手相救,也很對不起讓你受了這一身的傷。阿淵出手傷你,確實是他的不對,我方才已經(jīng)說過他了……” 周正搖了搖頭,將水杯抱在懷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校尉他確實很在乎你?!?/br> “什么?”這話說的太過突然,顧君如一時沒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歪著頭有些疑惑。 “這軍營里,成千上萬的人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活著……在這種地方,能有個念想很不容易?!彼剖窍露耸裁礇Q心,周正仰頭一口干掉水杯里的水,一臉壯烈的道:“今日就是被校尉打死,我也認(rèn)了……只是有些話,屬下不得不跟娘子吐一句實言?!?/br> “校尉他其實,喜歡你已經(jīng)很久了。這些年他在軍營里摸爬滾打,出出入入都是一個人……也不是沒有人給他說過親,但是都被他一口回絕了。雖然他嘴上沒說,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心里定然是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而且應(yīng)該是視若珍寶的那種喜歡?!?/br> 周正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喜歡,仿佛一道驚天炸雷響起,顧君如腦袋瓜子劈著疼,捂著腦門打斷了他的話:“慢著,等等!阿淵他即便是有喜歡的人,那個人也不可能是我。你、你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周正頓了頓,復(fù)又道:“原本屬下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直到看見了娘子你……你或許不知道,那日他遇見了你,心里有多么高興。就仿佛整個人都活過來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的。就連我們將軍都說,周羨淵現(xiàn)在終于有點人氣了……” “還有那日柳指揮使撒謊騙你說校尉落崖摔死的事,事后校尉好個生氣,直將柳指揮使打的鼻青臉腫的。他說以后都不準(zhǔn)有人再傷害你了,誰敢傷你他就跟誰拼命,即便是柳英也不行。那時候我就確定了,他喜歡的一定就是你了。” 面對周正的陳述,顧君如顯得有些張皇失措。她用兩只手狠狠搓著臉頰,直將臉上的紅暈強行抹去,這才說道:“不、不會的,我是他嫂子……我是他阿姐,我還比他大了三歲呢,他不可能喜歡我的……周正你別亂說,這話傳出去會壞了周羨淵名聲的!” 周正垂眸望著自己的胳膊,聲音逐漸淡了下去:“校尉胸前貼身帶著一個豬頭的荷包,那東西就是你送給他的吧?這么多年,他就連洗澡都未曾取下來過,多少次上戰(zhàn)場險些丟了性命,即便身上的鎧甲被敵人大刀撕碎,那荷包卻從未離過身,甚至連一片污漬都沒染上過?!?/br> “今日我所言句句屬實,你若實在不信,盡可以去問問校尉。你不妨聽聽他怎么說……其實屬下覺得,娘子您心里應(yīng)該早就有了答案了罷。只不過你自己不相信罷了!”顧君如被戳穿了心思,卻突然就冷靜了下來。實則如周正所說,對于周羨淵的感情,她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了些預(yù)感。特別是今日發(fā)生的事,讓她更加確定了心里的這種預(yù)感。只不過事實太過荒謬,讓她不敢往深里想罷了。 顧君如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不能想的事,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周正,這件事到此為止吧。我與周羨淵是叔嫂關(guān)系,這你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也不能喜歡我,而我,也是不會喜歡他的。這一輩子,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丈夫了,可他已經(jīng)死了。所以以后這種事休要再提,也別讓阿淵知道我來找過你……” 顧君如心里亂糟糟的仿佛一團,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胡亂叮囑完了周正,轉(zhuǎn)身就要往回走??伤D(zhuǎn)身之后,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愣住了。 不知什么時候,周羨淵也跟來了周正的帳篷,如今就在顧君如的身后站著。 第40章 夜涼如水,繁星滿天。軍營里的士兵白日訓(xùn)練了一整天,吃過晚飯之后,都早早的回了營帳休息。偌大的營地空曠又孤寂,與白日的嘈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時候,唯有巡邏隊走過的時候,黑夜中才會亮起些許火光。便在這一陣一陣的火光之中,有兩個身影若隱若現(xiàn),步履緩慢的在帳篷與帳篷之間穿梭。 顧君如蔫頭耷拉腦,仿佛是一個做了壞事被抓包的賊,亦步亦趨的跟在周羨淵的身后。從周正的帳篷后出來便是如此,一個沉默不語的在前面走著,一個小心翼翼的在身后跟著。這一路上,顧君如都在絞盡腦汁的想一件事——那就是周羨淵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剛才說的話。若是聽到了,他的心情為何還會如此平靜?既無憤怒,也不惱火,除了比往常多一些沉默,并無太多不正常的地方。若是沒聽到……那可就太好了!那他們就能像以前一樣自然的相處,她還是他的阿姐,還可以在生活中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而周羨淵依然可以陪著她爬山散步,一起看繁花盛開,看頭頂漫天的星光。 他們會是這世上最平凡的一對姐弟,可以開開心心的陪伴到老,了此一生。 顧君如想的出神,腳下不自覺的往前走著,猛然撞上了周羨淵的后背。揉了揉被撞酸的鼻子,顧君如抬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帳篷門前。 “你腳上有傷,回去好好休息。”周羨淵側(cè)身讓開帳篷的門口,語氣沉沉的囑咐道。 顧君如點點頭,悶頭往帳篷里走,如釋重負(fù)般的松了一口氣——周羨淵不糾纏,就說明他并沒有聽到自己剛才與周正說的話。對于顧君如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只腳剛邁進了帳篷里,倏而聽見周羨淵在背后問了一句:“為什么?” “什么?”顧君如回頭,困惑的望著他。 “……為什么不能喜歡你?” 到底還是叫他聽到了那些話,顧君如嘆了口氣,語氣肅然的道:“不能喜歡我的理由……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么?” “周羨魚已經(jīng)死了,朝廷沒有律例規(guī)定寡婦不能再嫁。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由之身,我喜歡你,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微微攥緊的拳頭泄露了周羨淵的緊張,可他面上依然故作淡定,小心翼翼的試探著與她挑明自己的感情。 這份感情他已經(jīng)埋藏在心里很久了,從上輩子的某一日開始,他便喜歡上了她。前后兩輩子的感情,愛有之,恨亦曾有之。仿佛慢火煨一鍋湯,天長日久的熬下來,這湯已經(jīng)變得醇厚而濃烈。 可不論這感情再如何濃烈炙熱,真正到了表白的時候,周羨淵卻表現(xiàn)的不疾不徐,甚至有些云淡風(fēng)輕。并非他心中不急切,而是他害怕自己表現(xiàn)的太過急躁,嚇到了顧君如。他不想讓她對自己產(chǎn)生任何防范之心,他只是想與她進一步拉近關(guān)系,能成為夫妻那樣同床共枕、耳鬢廝磨的親密關(guān)系。 可很顯然,顧君如并不愿與他發(fā)展成那樣的關(guān)系。輕輕放下撩簾子的手,顧君如轉(zhuǎn)身面對著周羨淵。她輕輕抬手?jǐn)n了攏額前散亂的發(fā)絲,目光執(zhí)著,語氣淡淡的無奈:“可是阿淵,我卻不喜歡你呢!” “我不信?!背聊肷?,周羨淵緩緩?fù)鲁隽巳齻€字。 “那么我來告訴你。”輕輕踮起腳尖,顧君如扳著周羨淵的臉,強行讓他與自己對視。兩人的臉頰離著太近,仿佛連彼此的呼吸都能聞到。周羨淵仿佛受了驚,眼睛不受控制的去看顧君如紅潤的嘴唇,眸光一動,微微失了失神。 顧君如與他相隔了半個手臂的距離,停住不動,說出的話冷靜又克制:“周羨淵,我不喜歡你。以后也不會愛上你,你死心吧。他日回到京城,就讓周大人去給你尋一門好的親事……唔,唔唔唔?” 余下的絕情的話,盡數(shù)被吞沒在了兩人的唇齒糾纏之間。周羨淵兩只手死死的摟著顧君如,跟一頭發(fā)了怒的小狼狗似的,盡情在她唇上發(fā)泄撕咬。咬夠了再慢慢舔舐安慰,直將顧君如折磨的暈頭轉(zhuǎn)向,再也沒有了與他對抗的力氣才作罷。 心滿意足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周羨淵微微松了松手,卻仍舊固執(zhí)的將人圈在自己的懷里:“顧君如,除了你,這輩子我誰都不娶。你如果不愛我,咱們就這么磨著過。你一日不愛,我就磨你一日,余生不盡,我對你的糾纏永不罷休。” “這輩子,下輩子,往后三輩子,我都要定你了!”空曠夜色里,周羨淵語氣沉沉,仿若帶著微微的回聲。 顧君如迷迷糊糊雙腿發(fā)軟,聽了周羨淵霸道蠻橫的宣言,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這是……你這分明就是詛咒啊。我是不是得罪你了?何至于如此惡毒?” 周羨淵心情不錯,勾起唇角露出個俊朗的笑容,輕輕將嘴唇湊到顧君如耳邊,有意無意的碰了碰顧君如圓潤的耳垂,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就當(dāng),替你自己贖罪吧!” 一陣酥酥癢癢的感覺順著耳朵蔓延到了臉上,顧君如急忙揉了揉臉,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的,回去好好休息,明兒帶你去騎馬。邊關(guān)這邊的事快忙完了,到時候我就帶你回京城。你不是想回京城開酒館的嗎?等我?guī)慊厝?,咱們想開多少就開多少?!毕衩」芬粯禹樍隧橆櫨绲念^發(fā),周羨淵這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了手。 背上少了一只手支撐著,顧君如腿軟的險些坐到了地上。好半天才找回了點力氣,顧不得跟周羨淵打一聲招呼,暈頭轉(zhuǎn)向的鉆回了自己的帳篷。 帳篷里寂靜無聲,顧君如跪在小幾前摸了半天,這才摸到火折子和蠟燭。片刻之后燭光燃起,顧君如正要將蠟燭插回燭臺,猛然抬頭看到對面驚悚的一張人臉,嚇得險些失聲叫出來。 “青、青霜啊,你怎么回來了也不知道點個燈呢?”一想到自己剛才和周羨淵干的那些事都被青霜聽了現(xiàn)場去,顧君如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勁。殘存在唇上的熱度猛然消退了不少,顧君如腦海清明,越發(fā)覺得自己方才做的太無恥了些。 雖然是被逼迫的,但她享受其中也是事實。想到這一把年紀(jì)了卻還跟個少女懷春似的,顧君如莫名就有些崩潰。 青霜支著下巴,目光呆滯的望著眼前一塊空地,好半天也沒給一句回應(yīng)。顧君如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青霜這才回神,一臉茫然的望著她:“什么?怎么了?” 自來到軍營之后,顧君如便被周羨淵整日纏著。青霜閑不住,每日都會去廚房或者郎中那里幫忙。她整日早出晚歸,鮮少能與顧君如說上幾句話。如今見她臉色蠟黃,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顧君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蹙著眉頭問道:“你這是怎么了?病了?” “沒事,就是有些累了?!逼鹕砗鷣y洗了一把臉,青霜褪去外衣便躺到了塌上。顧君如猶不放心,坐在床榻邊望著她:“你若是不舒服,一會我就去請郎中來給你瞧瞧。說起來,咱們來到這軍營也快兩個月了,怎么沒見你□□來過?是不是這些日子累壞了身體,小日子又不準(zhǔn)了?” 也不怪顧君如記得清楚,這軍營之中只有她與青霜兩個成年女子,每逢著來□□的日子,總是格外不方便。故而這兩人已經(jīng)提前打好了商量,誰的小日子來了,另一個就得替她洗洗涮涮,做些外面的事。 顧君如掐指一算,自到了這里之后她已經(jīng)來了三回月事,青霜只有最初進營的時候來過一回,此后就再也沒了動靜。難道是軍營里吃的不好,所以將青霜的身體給拖累壞了?顧君如越想越覺得擔(dān)憂。 青霜卻沒有顧君如那些顧慮,翻了個身背對著顧君如,將臉埋進被子里,語氣含糊不清的說道:“我的小日子一直就沒準(zhǔn)過,jiejie你可別瞎cao心了,指不定過幾日就來了呢!” “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兒別到處跑了,就在帳篷里好好休息著?!碧媲嗨砹吮蛔?,顧君如這才洗漱收拾,回到自己塌上躺著。 念念早已經(jīng)睡熟了,小小的身體縮在角落里,睡姿乖巧,呼吸均勻。雖然惹出了一大堆麻煩,可到底也是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顧君如親了親念念的小臉,輕輕躺在了外側(cè)。 這一日折騰的狠了,顧君如也累了。未過多久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可這覺也睡得格外不安穩(wěn)。整整一夜,顧君如這唇上仿佛多少只螞蟻在爬似的,一陣一陣窸窸窣窣的,癢的她嗓子眼都快冒了火。 顧君如幾次從夢中驚醒,望著頭頂光禿禿的帳篷失神。當(dāng)時事發(fā)的太過倉促,周羨淵表白的猝不及防,吻的她措手不及,幾乎沒有一絲反抗的余地。如今冷靜下來想想,如果她當(dāng)時心智能堅定一些,直接在行動上制止了周羨淵,或許也就能免了現(xiàn)在的苦惱與掙扎。 這下可好,亂套了,全都亂套了。固有的關(guān)系一旦被打破,勢必就要重新整理感情。原本她仗著自己是周羨淵阿姐的身份,不管是與他打鬧還是頑笑,一切都做的自然而然。 如今周羨淵胡亂耍了這一通,又是表白又是親吻的,一下子就打亂了顧君如的步調(diào)。明日該以什么心情去見周羨淵?這對顧君如來說是一個值得苦惱的問題。 思來想去也沒什么頭緒,顧君如忍不住抓了抓頭發(fā),對著頭頂?shù)膸づ駠@息一聲:“哎……周羨淵那小子,要是能立刻就給他找個女人就好了……” 原本是一句無心之言,沒想到卻一語成讖。 第41章 邊關(guān)氣候多變,夏日短,冬日長。顧君如睡了一夜,清早一出帳篷,就驚奇的發(fā)現(xiàn)外面花全謝了。隨之而來的便是秋風(fēng)陣陣,在這天高云淡的邊遠之地,頗有一種寂寞蕭瑟的悲秋之感。 顧君如梳洗完畢,繞著營帳轉(zhuǎn)了一圈,而后去廚房給念念和青霜準(zhǔn)備早飯。拎著食盒回帳篷之際,就見一隊人馬行駛出了軍營,為首者穿著一身閃亮的銀色鎧甲,頭上戴著紅纓鋼盔,正是周羨淵。 昨日分明說好要帶自己去騎馬,怎地一早卻帶兵離營了?顧君如隨手?jǐn)r住個人,問道:“周校尉這是帶人要去做什么?” 那人知道顧君如的身份,不敢怠慢,連忙拱手行禮回答:“聽說是京城來人視察,周校尉奉命到城門處去接應(yīng)去了?!?/br> 胡里乃是朝廷最重要的守地,京城來人視察也不稀奇。顧君如點點頭,放走那人,自己則帶著早飯回了帳篷。念念早起正在洗漱,青霜卻仍舊睡得熟。顧君如將早飯擺在小桌子上,過去輕輕叫了叫她,青霜困倦的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搖頭說道:“我不吃,困得很,再睡一會?!?/br> 顧君如只當(dāng)她這些日子累得狠了,也不堅持,帶著念念吃過早飯,母女兩個手拉手到外面放風(fēng)溜達。約莫到了晌午,軍營外傳來一陣震天撼地的馬蹄聲。顧君如帶著念念站在高處,遠遠便看見一隊人馬踏著煙塵滾滾而來。 與早晨離開時相比,回來的人顯然多了很多。為首的開路兵騎在馬上,背后插著一頂鑲黃白旗,旗子中間瀟灑潦草的寫著一個章字。顧君如閑來無事,便靜靜的望著那些人越走越近,直至排頭兵入了軍營,她正打算帶著念念回帳篷,忽然就看見中間那群士兵分散開來,露出了藏在隊伍中的一頂小轎子來。 那是一頂樣式極為普通的轎子,轎檐掛著兩盞荷花燈,轎身蓋以藍布。望著那轎子兩旁規(guī)規(guī)矩矩躬身行禮的士兵,顧君如心中一動,她覺得這轎子里定然坐的是個女人。 果不其然,轎簾掀開,一個身著粉色曳地長裙,頭戴繁復(fù)金銀首飾的女子走了出來。離得太遠,顧君如看不清她的年紀(jì),只覺得從衣著打扮來看,應(yīng)該與自己差不太多。 那一群人鬧鬧哄哄擁護著那女子往營地里走,顧君如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周羨淵的身影。拉了拉念念的手,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回去吧?!?/br> 念念仰著頭,一臉奇怪的望著顧君如:“娘親,營地里為什么會來女人?是不是跟咱們一樣,也是逃難來的?” 顧君如拉著她往回走,邊走邊道:“當(dāng)然不是,你看她不是坐著轎子來的嗎?一般能得到這種待遇的人,想必應(yīng)該是哪個大官家里的小姐了……”嘴上回答著念念的話,顧君如心里也有點好奇了。胡里這種邊遠之地,達官顯貴家的小姐不辭辛苦的來做什么呢?看那盛裝打扮的模樣,總歸不可能是跟著章大人一起來巡視軍營的吧? 母女兩個穿過層層疊疊的帳篷,遠遠就看見自家?guī)づ袂傲⒅粋€人。此人身著銀色鎧甲,腰間跨著彎刀,身量高大,背影頎長,不是周羨淵又是哪個? 適才在那群人中尋找了半天,卻沒想到他已經(jīng)先跑回來了。顧君如愣了一下,心里隨之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似是溫暖,似是意料之外的開心:“阿淵,你怎么先回來了?” “你看見我回營了?”周羨淵一挑眉,心情極好的說道:“看來阿姐真是想我想的緊!” 他這么一說,顧君如不自覺的又想起了昨夜那場荒唐事。只覺得唇角一麻,昨晚被撕咬舔舐的奇怪感覺又重新涌了上來。 連忙伸手捂住念念的耳朵,顧君如一臉嗔責(zé)的看著周羨淵:“當(dāng)著孩子的面,你少胡說?!?/br> 周羨淵往前走了一句,雙目盯著顧君如殷紅細(xì)嫩的唇瓣,語氣極盡曖昧寵溺:“那是不是等她不在的時候,我就可以盡情說了?” 周羨淵漸漸逼近,一張俊臉在顧君如眼睛里放大數(shù)倍,直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這小子……他現(xiàn)在是越來越囂張了!顧君如慌忙伸手推開周羨淵,拉著念念后退了幾步,板著臉警告道:“你若是再耍渾的,阿姐可真的要生氣了!” 周羨淵立馬停住了腳步,有些無奈的看著顧君如,好半天才妥協(xié)似的說了一句:“好吧,不耍你了?!鄙焓謴膽牙锩嗣?,半天摸出一串貝殼珠子扔給顧君如:“從集市上買來的,聽說好像是敵國的玩意兒,拿著玩去吧。” 那是一串形狀各樣顏色多彩的貝殼項鏈,每一個式樣都不盡相同,其中有幾粒透明的貝殼,里面用浮雕刻了幾條小魚。陽光底下一照,那小魚仿若活了一般,在貝殼里面游來游去。這東西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貨,偏偏周羨淵說的這般漫不經(jīng)心,就好像真的只是個普通玩意兒似的。 顧君如喜愛至極,道了聲謝,正想要將那貝殼項鏈?zhǔn)者M懷里,冷不防卻聽見身側(cè)傳來一聲輕笑:“難怪周青費那么大的力氣也要買下這串項鏈,卻原來是拿來討好女人來了?!?/br> 冷不防冒出個人,顧君如嚇了一跳,連忙側(cè)頭看去。就見方才從轎子里走出來的那個女人,不知為何竟然來到了這里。如今得以近距離觀看,顧君如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雖然衣著華貴,然面容氣質(zhì)實在有些普通,倘若摘掉她頭上那些累累贅贅的首飾,似乎也比尋常家的女子特別不到哪里去。 就在顧君如走神之際,周羨淵已經(jīng)側(cè)身擋住了她和念念,神色冰冷的看著對面那女子:“你來做什么?” 那女子咧嘴咯咯一笑:“當(dāng)然是來找你啊。這軍營里到處都是男人,個個都不如你好看,我當(dāng)然得來找你咯。” “我只負(fù)責(zé)將你們帶回來,后面的事可不管。你愛找誰便去找誰,別來打擾我們?!敝芰w淵沉著臉,回頭輕輕推了顧君如一把,輕聲道:“回屋去,不用管她?!?/br> 那女人聞言,連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顧君如,笑呵呵的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這軍營里能見到一個女人,不理我可不行。” 顧君如叫這女人死死的抓住手腕,心里也是一陣不快。忍不住回頭望著她,語氣客套又疏離:“這位姑娘,我好像并不認(rèn)識你。” “以前不認(rèn)識沒關(guān)系,從現(xiàn)在開始認(rèn)識就行了?!辈淮櫨缭僬f話,這女子非常熟絡(luò)的自報家門:“我的小名叫如如,那些當(dāng)官的都喜歡叫我三公主。至于你么……”望著顧君如那一身堪稱儉素的打扮,三公主語氣輕飄飄的:“看你的模樣,好似也只是個身份普通的人。不過看在周羨淵的份上,本公主允許你以小名相稱呼?!?/br> 三公主這話說的極其巧妙,既拉近了她與周羨淵的關(guān)系,又疏遠了顧君如與周羨淵的關(guān)系,可謂是一語雙關(guān)。 顧君如昨晚還祈禱能有個女人喜歡周羨淵,如今這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她的心情卻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好受。心中掙扎了一瞬,終是沒忍住,甩袖子掙脫掉三公主的手,不卑不亢的道:“三公主這么說未免太過抬舉民婦了。且不論你與我家阿淵是什么關(guān)系,但在民婦這里,該如何稱呼公主還得如何稱呼,絲毫也馬虎不得?!?/br> 卻不想那三公主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聽顧君如如是說,便整了整衣袖,一派傲然的說道:“既然你非要與本公主拎得這么清楚,那么也好說。本宮身為當(dāng)朝長公主之女,當(dāng)今圣上諭旨宣封的安平縣主,不管走到哪里都得受人三跪九叩之禮,既然你只是平民身份,那么就不能失了皇家禮節(jié),跪吧?!?/br> 都說皇家之人極擅長變臉,這位三公主顯然也將這本事學(xué)了個十成十。轉(zhuǎn)眼之間便收了笑容,目光冷然,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周羨淵此時就站在顧君如身邊,親耳聽到三公主這席話,登時氣的臉色發(fā)青。伸手拉住顧君如,周羨淵站出來替她撐腰道:“你休想。這里是軍營,將在外君命都可以不受,更遑論你一個常年隱居深宮的公主。哪來的回哪去,這里沒人歡迎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