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戚里放開了老頭，有些不敢相信:“蠱……中蠱？什么蠱？大公子怎會中蠱！”

    老頭撲通一聲跪下了:“小人也不知道啊，宋副軍，我這也是剛看出來的?！?/br>
    宋戚里又一把抓過他的領(lǐng)子:“你便說怎么解？快給我解蠱?！?/br>
    老頭搖頭:“宋副軍，我……我解不了啊。”

    解不了？宋戚里松開了他，倒退了兩步，愣神:“你什么意思？”

    “金絲線蟲，異蠱！”老頭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淚:“解不了！無藥可救無藥可解！小將軍救不了，救不活了！”

    宋戚里震驚不已，手里的劍也松手掉地上。

    “嗯哼……”

    顧懷瑾趟在床上，身子如同被開水滾過一般，因是痛苦難忍而在昏迷中出聲。

    宋戚里行了過去，紅了眼眶:“大公子……”

    上官金宇站在一旁，眉頭一直緊鎖，他望著床上的人，臉色十分不好。

    好一會他望向上官連城，艱難開口:“顧懷瑾是中蠱而死？他死在大戰(zhàn)前夜……是中了蠱？”

    上官連城點(diǎn)了頭，他的視線落在顧懷瑾的身上:“大理寺的兩位大人曾同臣提過，想來是的?！?/br>
    “大理寺……”上官金宇眸光一閃，突然道:“黃有龍？這蠱是黃有龍下的？”

    大理寺的結(jié)案書里曾提過黃有龍給他兒子黃粱的玉石里有金絲線蟲。

    金絲線蟲作蠱害人……他望著顧懷瑾，便是這般，且藥石無解，必死無疑。

    他不解:“可是黃有龍為何要給顧懷瑾下蠱？”

    上官連城卻沒有答。

    他正看著那床上的顧懷瑾，宋戚里在哭喊他的名字，他未醒來，昏迷中卻是血涌而出，吐得整個(gè)臉和肩上，床上都是黑血，依舊是意識不清。

    “大公子！”宋戚里給他擦著止不住的血，黑血也染了他一身。

    這個(gè)四十歲的男人紅著眼眶，手足無措，這個(gè)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怎么說死就要死了？

    這突如其來的惡耗打了他個(gè)措手不及。

    他慌張的朝白胡子老頭吼:“胡老！你想想法子！大公子不能死！一定要救他！”

    老頭哽咽著:“宋副軍！不是我不想救啊，我把命換給小將軍我也救??！可是救不了啊?！?/br>
    上官金宇神色很是復(fù)雜，那軍醫(yī)老頭在哽咽，哭得他有些受不了，他轉(zhuǎn)身便踏出了屋。

    上官連城的視線跟隨著他的身影，眸色微涼，但他沒有跟著出去，他的視線落在床上的顧懷瑾身上，他的皮膚越發(fā)的通紅，還透著詭異的黑氣。

    他本是長安貴公子，氣蓋蒼梧云，未料落得這么個(gè)下場。

    其實(shí)那年顧懷瑾出發(fā)蕭關(guān)前晚，兩人是見過的，他同顧之恒為顧懷瑾餞行。

    走時(shí)，顧懷瑾特意送他。

    夜里月潔，他同他道:“連城，雖然說來有些臉大，長你幾歲可謂是兄長，作為兄長，我真心愿你能順心如意，以后多笑笑?！?/br>
    他點(diǎn)了頭應(yīng)承了，顧懷瑾對他的冷淡表示無奈。

    便又聽得他道:“那方才兄長說要給之恒帶蕭關(guān)棗糕，我可有份？”

    顧懷瑾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有有有！給你帶給你帶?！彼χ?“莫不是方才不說話是沒問你而鬧性子了？”

    他否認(rèn):“不是。”

    可是顧懷瑾卻不信，許是喝了點(diǎn)酒他興致很高，又打趣了他幾句才走。

    兩人分道時(shí)，顧懷瑾突然停下，轉(zhuǎn)過身。

    “啊城?！?/br>
    他回了身，問:“懷瑾兄長還有要事？”

    顧懷瑾望著他，眸里清清，好一會才開口:“我家小妹，還望你多多擔(dān)待?！?/br>
    連城一怔，未想顧懷瑾同他說顧稚初。

    那方顧懷瑾是頓了頓，才又道:“她是頑皮胡鬧了些，又不如錦書知書達(dá)禮，但也是我顧家披星戴月寵著的小妹，縱她一生平庸，也有我顧家在身后，你可不能負(fù)她?！?/br>
    他當(dāng)時(shí)是怎么回顧懷瑾的……

    說的是:“連城誓護(hù)她一生?！?/br>
    那一字一句仿佛還在耳朵響起，上官連城望著顧懷瑾，微閉了眼。

    他辜負(fù)的何止顧稚初，他辜負(fù)的是顧家對他的所有期待。

    第189章

    上官金宇一踏出屋，周邊就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隨著天空變黑。

    深夜，他還是在屋外，只是那屋里傳來的是:“大公子死了……”

    隨即而來是哭喊聲，還有急促的擊鼓聲，敵軍來襲了。

    顧懷瑾死了，北原攻城了，這時(shí)間也算得巧妙，若說沒有人通合還真讓人難以置信。

    而這場大戰(zhàn)有多慘重便是后世里三言兩語的流傳便足以令人膽戰(zhàn)心驚。

    幾個(gè)小將前來請意對策，宋戚里自屋里出來，痛容滿面，那高拔的身影在顫動，聲音無比決絕:“死守蕭關(guān)！”

    據(jù)他所知，這些人也真的是死守了。

    上官金宇隨著眾人上了城樓，瞧見城下黑泱泱一片望不到盡頭時(shí)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千軍萬馬。

    城墻上是源源不斷上爬的敵軍，城樓上是殺紅了眼的顧家軍，混亂，鮮血，尸體刺激著每個(gè)人的感官。

    冷風(fēng)吹的上官金宇身影有些蕭瑟，他在殺戮與鮮血中站了許久，那高空的太陽毒烈耀眼，耀得他有些恍惚。

    滾滾風(fēng)聲灌徹著兵器聲于號角聲。

    尸橫遍野堆成山，根本沒有落腳的位置，血成河潺潺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