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請人吃飯的，結(jié)果又做了一個小單，陳姜向周掌柜表示感謝。周掌柜見客人走遠(yuǎn)，這才松弛了嚴(yán)肅表情，道：“應(yīng)該的，望元盼著你...”

    話沒說完，周望元從后堂快步出來了，一見陳姜雙眼發(fā)亮，笑道：“陳姑娘，你來了?！?/br>
    他靛青色的袍子交領(lǐng)一邊高一邊低，腰帶也系得不甚整齊，顯然是手忙腳亂剛換上的。

    兩人并肩而行，往主街走去，醬rou面的攤子就在一家茶樓旁邊，可這會兒時辰還早，老板還沒有出攤。站在空地上，周望元撓撓頭：“早知就在鋪?zhàn)永锒嘧粫毫??！?/br>
    陳姜本想提醒他午時未至，可周望元不想多跟他爹說話，著急忙慌地出來了，她也只好跟上。

    “沒事，我正好去買點(diǎn)東西，要不咱們一會兒再來？”

    “好?！敝芡芨吲d，他是想跟陳姜聊幾句的，但來的路上憋了半天也不知從何處起頭，還擔(dān)心一碗面吃完了她就要離開了，能一起多走些路，話題也會找到的吧。

    兩人順著主街慢慢走，中間隔了一個人的空兒。陳姜并沒有什么想買的，只是站在人家攤位上等開張也實(shí)在古怪了點(diǎn)，這才找個借口溜達(dá)一圈。她的心態(tài)很平常，就是懷著感恩的心來請?zhí)嫠獬鲞^力的周望元吃飯，可這小子，想法似乎多了點(diǎn)。

    他走在陳姜身邊，臉有些紅，幾次欲言又止，神情極不自然。雖是兩個半大孩子，但畢竟有男女之分，他這模樣讓人看了，還以為是來相親的呢。陳姜不想讓別人誤解，于是又和他拉開了點(diǎn)距離。

    “陳姑娘，好久沒見到你了，近來挺好？”

    “挺好?！?/br>
    “我...我也挺好的?！?/br>
    陳姜噗嗤笑出聲來：“周兄，我看出來了，你氣色不錯，身體比去年好多了吧？”

    “對，”周望元偏頭看著陳姜明媚的笑，耳朵也紅了，“我現(xiàn)在都能幫著我爹扛棺材板了，身體是好多了?！?/br>
    “那你還想去當(dāng)兵嗎？”

    “?。俊敝芡汇?，“你是說選募嗎？想是想，可是我爹說我太瘦，拉不開弓，去也選不上的，我下個月就要回書院讀書了?！?/br>
    陳姜鼓勵他：“好男兒志在四方，不管是讀書還是當(dāng)兵，肯努力就會有出息，加油?！?/br>
    “加...加油是什么？”

    “何為加油？”

    兩個聲音在陳姜一左一右響起，她先望向右邊。師焱這一個多月出聲寥寥，她最忙碌的時候，他甚至幾日都不曾開口，是個極耐得住寂寞的性子。反觀影子，一個時辰不讓她說話，她就要急跳腳了。

    聽見新詞，他又不恥下問了。

    “燈沒了油，就燃不起火來，人沒了油，就失去了干勁。我給你加油，就是給你鼓勁的意思，其實(shí)只是象征意義，并不是真的要讓你吃油?！?/br>
    “哦，原來是這樣，”周望元摸摸脖子，靦腆一笑：“第一次聽到?！?/br>
    師焱也道：“有趣。”

    一條街快走到頭，陳姜啥也沒買，兩人又往回走。就在這一轉(zhuǎn)身的剎那，陳姜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人穿著書生袍，手里拎著幾包點(diǎn)心，正往一條巷子里走去。臉色說不上難看，卻顯出幾分愁容，肩膀塌著，腳步沉重，整個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

    陳姜剛欲喊人，想了想又沒出聲。對周望元道：“周兄，我看見一個熟人，去打個招呼，要不你先到面攤等我，我一陣就去?！?/br>
    周望元沒有意見，先走一步。陳姜站在原地琢磨了半晌，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忙指著那背影又跟師焱道：“師兄，你認(rèn)識他吧？幫忙看看他干什么去了?！?/br>
    半柱香后，師焱回來：“探同窗之母?！?/br>
    陳姜擰眉：“看人怎么那種表情，像去上刑似的?！?/br>
    師焱擺了擺袖子：“同窗，便是纏他之鬼。”

    陳姜倒吸一口涼氣：“什么？你不是說他煩他嗎？”

    把住巷口又等了一柱香，那失魂落魄的人兒一走出來，就被陳姜張臂攔住。

    “張璟，你可認(rèn)得我是誰？”

    滿面哀色的男人正是未來小姑父張璟，他愣愣地看了會兒陳姜：“這位姑娘，面熟......”

    “我是大槐樹村陳家二房陳姜，陳碧云的侄女，你的救命恩人?！?/br>
    張璟猛地睜大眼睛，攏起雙手就要給陳姜作揖：“原來是陳姑娘，小生拜謝救命之恩?！?/br>
    陳姜托了他一把，不耐地道：“別來虛的了，我問你，今日來這里做什么？”

    “我...”張璟面色突然泛白，目現(xiàn)慌張，“我...我來看望一位親戚。”

    “你說謊！”陳姜高聲，引得路人側(cè)目，她此時心頭火起，也不顧旁人眼光，怒道：“你的病是怎么得的，你心里有數(shù)，怎么治好的，我最清楚！還有三日就要成親，你來這家是什么意思？我以陳碧云侄女的身份，想聽你一個解釋！”

    “她...她就是我同窗寡母，同窗已逝，我來看望看望她罷了?！?/br>
    “你是來看望同窗寡母，還是來緬懷同窗？張璟，”陳姜瞇起眼低聲道：“我給你機(jī)會你最好說實(shí)話，你到底是因?yàn)檎嫘膮拹壕芰四愕耐?，還是因?yàn)槭浪字?，怕誤了你張家傳宗接代才忍痛割愛？若你本身就是好南風(fēng)的，我勸你今日就去退親，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陳姑娘，你到底在胡說什么！”張璟震驚地望著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說出的話讓他不忍卒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