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得明白，可不能活得太明白，不然，太苦了。”

    “我知道，謝謝你?！崩钴勰衤犞嵵厍サ乐x。

    謝夫人心里微微緩和了些，出了翠微居，走出十幾步，回過頭，看著虛掩的院門，好一會(huì)兒，低低嘆了口氣。

    她這份和阿澤一樣的透徹明白，是怎么來的？

    阿澤小時(shí)候，寬厚耐心，天真爛漫，極好的孩子。

    他現(xiàn)在這樣，是經(jīng)受了慘痛巨變，一個(gè)人在亂世中九死一生了十幾年，才象現(xiàn)在這樣，透徹明白到冷酷。

    這位姑娘，幽居了十幾年，這份透徹明白，只能是天生的吧。

    這一定是上天看著阿澤太苦，送來了這位姑娘。

    算了，這嫁妝，她不要就不要吧，象她說的那樣，阿澤不會(huì)在乎她有沒有嫁妝，謝家更不會(huì)在意這個(gè)。

    謝夫人剛走沒多大會(huì)兒，周娥一頭扎進(jìn)上房，瞪著李苒，“聽說你把賀禮都賣了？現(xiàn)收現(xiàn)賣？”

    “嗯，怎么啦？”李苒點(diǎn)頭。

    “說你賣了賀禮湊嫁妝錢？”周娥緊追了一句。

    李苒嗆著了，“這是哪兒來的閑話？你跑哪兒聽閑話去了？”

    “還用聽？滿大街誰不知道？

    潘貴找我，說姑娘太可憐了，賣賀禮湊嫁妝呢。

    我當(dāng)時(shí)還覺得，你真是太難了。后來一想，這事兒不對！

    別人不敢說，侯爺肯定不會(huì)不給你出嫁妝錢，你要多少嫁妝，只有他有，都能給你，你就是把這座侯府搬空了，侯爺也不能有二話！

    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你先坐下?！?/br>
    李苒指了指自己對面，看著周娥坐下，才接著道：“賀禮是賣了，現(xiàn)收現(xiàn)賣，不過不是為了湊嫁妝，是因?yàn)?，那些賀禮，你也看到了，太貴重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不想手短，可不拿又過于不近人情，所以，就先收下，讓他們把賀禮賣了，換成銀子，送給太學(xué)興辦女子學(xué)堂?！?/br>
    “嗯！這話說得對，那些東西是太貴重了，這幫人，不敢往謝將軍面前湊，全跑你這兒來了，這簡直是欺負(fù)人。

    那嫁妝呢？侯府給你出嫁妝吧？”

    周娥一口氣松下來，站起來倒了杯茶。

    “出，二奶奶來過了，說嫁妝的事，我沒要?！?/br>
    “呃！”周娥一口茶嗆著了?！皼]要是什么意思？不要侯府的嫁妝，那你打算找誰要嫁妝？謝將軍？”

    “我不是說過了，我沒有嫁妝，謝將軍不會(huì)嫌棄我。

    我不要嫁妝不行么？難道沒有嫁妝，就不能嫁給謝將軍了？你不是說，旨意都下了，那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br>
    李苒帶著笑看著周娥。

    周娥一口氣吐出來，哈了一聲，片刻，又哈了一聲。

    “行行行，你說不要就不要，謝將軍又不嫌棄。

    只要謝將軍不嫌棄，別的，擱你眼里，那就是什么也不算。

    行啊，不要就不要。

    噢對了，剛才路過玲瓏坊，他家掌柜攔住我，想來請見你，說是，想替你做出嫁的衣服，白送。你見不見？”

    “不見?！崩钴鄞鸬母纱嗬洹?/br>
    “行！”周娥應(yīng)的更干脆，站起來，又問了句，“那你的嫁衣呢？誰給你做？這府里真沒有繡娘?！?/br>
    “等我想想吧?！崩钴壅Ａ苏Ｑ?，謹(jǐn)慎答道。

    她不知道嫁衣是怎么回事。

    嗯，回頭問問再說，就算讓玲瓏坊做，也不能讓他們白送。

    這天下，哪有能白占的便宜。

    第109章 兩怪相較取其輕

    王祭酒得了謝夫人的回話，想來想去，李苒打算沒有嫁妝嫁過去這事兒，不是小事兒，他可作不了主。

    在往上稟報(bào)前，他決定先找一趟謝將軍，這樣比較穩(wěn)妥。

    謝澤正在景華殿和太子核算軍力軍需，王祭酒悄悄問了一聲，聽說正忙著，正要過一會(huì)兒再來，太子聽到動(dòng)靜，聽說是王祭酒，揚(yáng)聲叫進(jìn)。

    王祭酒三言兩語說了嫁妝的事兒。

    太子看向謝澤，謝澤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點(diǎn)了下頭，表示這事兒，他確實(shí)知道。

    “你打算讓她就一頂花轎嫁進(jìn)你那將軍府，一點(diǎn)兒嫁妝都沒有？”

    太子上上下下打量著謝澤，臉上說不上來什么表情。

    “嗯?！敝x澤點(diǎn)頭。

    太子抬手拍在額頭上，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一下下拍著謝澤的肩膀，“謝將軍，你想想，你好好想想。你這敲鑼打鼓，就接了孤零零一頂花轎進(jìn)府？

    你好好想想，就孤零零一頂花轎，穿街過巷，從長安侯府，抬進(jìn)你那將軍府，可憐不可憐？”

    謝澤微微蹙眉，看著太子沒說話。

    “所謂風(fēng)光大嫁，風(fēng)光在哪里？那風(fēng)光全在嫁妝上，十里紅妝。

    我知道你不在意這嫁妝不嫁妝，可你得替人家姑娘想想，這是人家姑娘的臉面。

    行行行，我知道那位姑娘跟你一樣，是個(gè)怪人，她也不在意，什么臉面，可你……

    這個(gè)，唉，這太丟人了！”

    太子對著謝澤沒有表情的臉，攤著手，簡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那我替她辦嫁妝?！敝x澤答了句。

    太子呃了一聲，呆了一瞬，隨即一邊笑一邊擺著手，“行行行，挺好，挺好。聽到了謝將軍的話了吧，嫁妝照辦，照風(fēng)光了辦，到將軍府支銀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