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墟》的主角還差一個，劇組商量后打算從來濠江藝術(shù)學(xué)院的學(xué)生里挑，一共十二個人，基本都在外廳候著了。

    姜濤問：“先試鏡還是試戲？”

    “試戲，正好我們的編劇也在，他對人物形象更熟悉，”孟亦舟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沈晚欲。

    進(jìn)門的時候，姜濤就注意到了與孟亦舟并肩而立的男孩，面容俊朗，身材高挑。

    目光在兩人間來回穿梭，姜濤說：“都說英雄出少年，照我看啊，小少爺和你這位同學(xué)搭檔，這部戲肯定賣座?！?/br>
    “承您吉言，”孟亦舟客套地笑了笑。

    場記給試鏡的演員們發(fā)了臨時劇本，只試37場，也就是陸方遠(yuǎn)和賀業(yè)分開的那場。

    其中有吻戲，孟亦舟讓梁斌幫忙搭一下。

    現(xiàn)場架好了攝影機(jī)，采用四機(jī)位拍攝，李翹臭著一張臉把吃飯的家伙架在了正對舞臺的位置。

    十五分鐘后，姜濤從一沓資料中挑出其中一張：“第一位張雁，在哪兒呢？”

    那男生從人群里舉高手：“這里！這里！”

    姜濤說：“準(zhǔn)備好了就過去吧?！?/br>
    細(xì)節(jié)改動之后，劇本終于入了黃監(jiān)制的眼。

    話劇版比起原著，陸方遠(yuǎn)的情感內(nèi)斂壓抑，賀業(yè)更為濃烈，那個向死而生的吻是這場戲全部的精髓。

    演員就位，場務(wù)打板。

    孟亦舟盯著取景框的屏幕，喊：“a！”

    情緒都醞釀好了，梁斌坐在地上，丟掉吸了一半的煙，他突然起身沖過來，一把拽住一只腳踏出門檻“陸方遠(yuǎn)”，狠狠堵住他的唇。

    演員們身后是一面白墻，一扇臟兮兮的窗簾，他們跌跌撞撞，吻著倒進(jìn)了簾子里。

    孟亦舟對著李翹打了手勢：“鏡頭拉近點?！?/br>
    機(jī)器再推，屏幕放大了取景框里的畫面。

    梁斌的吻技不錯，看起來既深情又窮兇惡極，那男生仰高下巴，緊緊閉著眼睛，氣息不穩(wěn)。

    李翹明明站在很遠(yuǎn)的地方，卻奇怪的覺得他離梁斌很近，耳里似乎能聽清楚兩人口齒間的一切，聽得他莫名緊張，手心都濕了。

    當(dāng)“陸方遠(yuǎn)”爆發(fā)了壓抑的哭聲，這場戲隨之結(jié)束。

    孟亦舟打了暫停手勢：“cut！下一位！”

    不知道為什么，李翹居然有些緊張，捏著攝影機(jī)的手出了汗，他一抬頭，發(fā)現(xiàn)停下表演的梁斌也看向了這里。

    周圍的學(xué)生都在竊竊私語，討論怎么演才能入孟亦舟的眼，以及第一個上場那哥們錄取的幾率大不大。

    只有沈晚欲知道，孟亦舟盯住攝影機(jī)的時候微微皺起眉，那哥們大概率沒戲了。

    工作狀態(tài)的孟亦舟對于沈晚欲而言很陌生，當(dāng)他盯住鏡頭，披上“孟導(dǎo)”這張皮囊，就像一臺運轉(zhuǎn)精準(zhǔn)的機(jī)器，冷酷且不近人情。

    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莫名的念頭，孟亦舟像個復(fù)雜的矛盾體，他有時圓滑，有時疏離，有時迷人得無可救藥，但在沈晚欲面前，他總是很溫柔，替他擋酒，幫他解圍，會步行二十分鐘去喧囂的商業(yè)街買一碗粥給他喝....

    試鏡結(jié)束接近傍晚，按流程開了一個短會，經(jīng)過三輪投票，定了最終入圍的演員。

    梁斌從會議室出來，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又抽了一支煙，試圖將情緒從戲里剝離。

    李翹撞了撞他的肩膀：“入戲了？還好吧？”

    梁斌瞇著眼睛，碾滅了還剩下的半支煙，舒出一口氣，撐掌起身，說：“沒事，我去撒個尿?！?/br>
    “等等我，我也去?！?/br>
    衛(wèi)生間基本沒人，梁斌提起褲子，走到洗手臺前，對著鏡子吐出一小截紅通通的舌頭，這才像是回過神來：“嘴都親麻了。”

    “我cao，”站在旁邊的李翹差點被尿滋了一手，“你他媽真吻??？”

    梁斌無所謂地嗯了聲，捧了一掬涼水摸了把臉，說：“不真槍實戰(zhàn)，怎么試得出誰是真正的陸方遠(yuǎn)?！?/br>
    那點震驚很快消失，李翹洗完手，踱步移在他旁邊，撞了撞梁斌的肩膀，問他：“誒，什么感覺啊？”

    梁斌不動聲色，抽廁紙擦干凈手：“什么什么感覺？”

    “少裝蒜了，”李翹沖他眨眼睛，“說說，跟男人打啵什么滋味？”

    梁斌看了他一眼，勾手指示意他靠過去：“想知道？”

    李翹湊上耳朵：“說！”

    梁斌貼著他的左耳：“我把角色讓給你，趕明兒試試不就知道了?！?/br>
    李翹耳根頓時有點熱，他照著梁斌的腚踹了一腳：“滾，我就隨便問問，不說拉倒?！?/br>
    梁斌大喇喇地搭過他肩膀：“道聽途說哪比得上親身體驗，敢上梁山的才是好漢。”

    李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和男人嘴對嘴，再把幻想對象變成梁斌，腦子嗡一聲就炸了：“算了，男人跟男人干那檔子事，惡心死了?！?/br>
    梁斌帶著笑意的眼神一凝，下一秒又恢復(fù)了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甩了李翹一臉?biāo)椋骸澳悴艕盒??！?/br>
    李翹被糊得睜不開眼：“cao，找死啊，弄我一臉廁所水。”

    李翹跳去梁斌背上，勒他脖子，踹他屁股，兩人打鬧著出去了。

    直到所有聲響消失，衛(wèi)生間最后一間的門才被推開。

    沈晚欲跨步出來，擠了清洗液，認(rèn)認(rèn)真真地洗干凈雙手，然后低著頭，不緊不慢地走回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