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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殿下讓我還他清譽(yù)在線閱讀 - 第108節(jié)

第108節(jié)

    “落子無悔。”蕭朔道,“云瑯,誰都會(huì)委屈,這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你不必在我面前也硬逼自己藏起來?!?/br>
    云瑯不及回神,胸口忽然跟著一絞,喉嚨動(dòng)了下,沒能出聲。

    “你不藏著,我才知道?!?/br>
    蕭朔輕聲:“我知道了,才好哄你?!?/br>
    云瑯靜坐了半晌,被心底不知來處的疼煎著,苦笑了下:“可我也不清楚?!?/br>
    “當(dāng)初……先帝問過我一次,那之后我其實(shí)想了幾日,后來便不敢再想?!?/br>
    “這些年,我不曾再想過這些事,也沒覺得還能與你有什么后來。太傅硬給我開了竅,我……疼歸疼,不騙你,叫梁太醫(yī)扎倒了的時(shí)候,心里其實(shí)有些盼著你回來?!?/br>
    云瑯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說什么,握了下拳,輕聲道:“后來又聽見你說,覺得只相守也很好,不知為何便疼得難熬,卻又覺得好像也沒錯(cuò)……”

    “我原以為,能相守便知足?!笔捤房粗敖袢詹胖也桓市??!?/br>
    云瑯盡力笑了下:“那時(shí)我性子急,沒聽全,現(xiàn)在知道了。”

    云瑯不想再掰扯這個(gè),握著蕭朔的手臂拍了下:“不早了,睡罷——”

    “不甘心你我百年之后,縱然同xue,卻不能合葬在一棺、不能日日相伴?!?/br>
    蕭朔緩聲說完:“不甘心夜夜同衾,卻不能名正言順,以心相抵,換你入我襟懷?!?/br>
    蕭朔:“我不甘心,后人提起你我時(shí),名姓竟不在一處。

    云瑯悸顫了下,心底像是被忽然蠻不講理豁開了個(gè)口子,死死壓制著的無數(shù)情緒呼嘯而出,將他淹得喘不過氣。

    經(jīng)年累月,泛濫成災(zāi)。

    云瑯胸口疼得厲害,他本能覺得焦躁,抬手想用力捶一拳,卻被人握住了手腕。

    云瑯倉(cāng)促反握回去,死死攥緊,壓著喉嚨里分明的血腥氣,逼著自己張嘴:“我——”

    屋內(nèi)熄了燈,蕭朔在清冷月色里跪下來。

    蕭朔跪在榻前,擁住他,吻住了云瑯的全部聲音。

    第五十三章

    云瑯打了個(gè)激靈, 倉(cāng)促閉了眼睛。

    guntang熱意被盡數(shù)往眼底斂回去了,云少將軍生性傲氣得很,眼睫已被淚意蟄得悸顫, 仍牢牢闔著不肯睜開。

    蕭朔抬手, 覆住云瑯的雙眼。

    掌心干燥,暖暖貼著睫下斂著的濕意。

    幾乎只隔了一息,水汽忽然再攔不住,沒有半點(diǎn)聲音,近乎發(fā)泄地涌成難抑洶濤。

    蕭朔右手不動(dòng), 替他遮得嚴(yán)實(shí),伸出左手將人抱實(shí)。

    兩人年少時(shí),云瑯最不喜歡見人哭。

    每次拉他逃了課業(yè)出去,在汴梁街市上閑逛, 云小侯爺見到被父母訓(xùn)斥責(zé)罵了、坐在地上耍賴大哭的小孩子, 都格外看不慣。

    不論那時(shí)候他們?cè)谧鍪裁? 云瑯總要甩了他, 不耐煩地去買上一兜楊梅糖, 一顆一顆把人家砸到破涕為笑, 跟著爹娘高高興興抱了糖回家為止。

    少年蕭朔心中不解, 回府后去問母妃, 是否要規(guī)勸云瑯一二。王妃卻只是無奈笑笑,敲了下他的腦袋。

    那之后, 端王妃再給兒子添置衣物、做點(diǎn)心甜釀, 便都帶了云家的孩子一份。

    “你剛回來時(shí), 我有意氣你,說后悔將你帶回府。”

    蕭朔收攏手臂,將云瑯更深地圈進(jìn)懷里:“心中想的其實(shí)是……當(dāng)初若不帶你回來, 便不必牽累你?!?/br>
    蕭朔閉了閉眼睛,唇畔磕碰廝磨,嗓音低得像是私語:“說后悔告訴你虎符在什么地方,是因?yàn)槟隳菚r(shí)若不知此事,便無從插手,至今仍該是所向披靡的少將軍?!?/br>
    云瑯喉嚨啞得不成樣子,側(cè)了側(cè)頭:“我知道……”

    他其實(shí)不曾想過這些,蕭朔那時(shí)說了什么,也并未多真切地記在心上。

    云瑯心里欠著的,蕭小王爺那幾句鉚足了力氣、自以為狠絕到了極處的氣話,根本不能囊括得清,更遠(yuǎn)算不上刻薄傷人。

    可蕭朔卻像是打定了主意,絕不再叫他有半分能委屈的地方,仍死死攬著云瑯,格外固執(zhí)地低聲解釋:“我說后悔以你為友,是因?yàn)椤?/br>
    云瑯自己攥著袖子擦了幾次,抹凈了臉上淚痕,吸吸鼻子樂了一聲:“是因?yàn)椤惚緛硪膊幌胍晕覟橛?。?/br>
    云瑯側(cè)過頭,咳了兩聲:“你若早知道我這般不開竅,當(dāng)初就奏請(qǐng)先帝,把我直接綁上扛回去拜天地,當(dāng)晚就入洞房了?!?/br>
    蕭朔要說的被他說完了,靜了片刻,又低頭在云瑯唇上碰了碰。

    云瑯靠著蕭朔胸肩,被暖意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裹著,困意悄然翻上來。

    他今日在醉仙樓約見開封尹,看似成竹于胸,其中要耗費(fèi)的心力卻不比打一場(chǎng)仗輕巧。

    衛(wèi)準(zhǔn)這樣的人,不能用施恩脅迫、不能以言語拉攏。若非將舊傷陳疤撕開,將和著血的情義剝出來給他看,只怕仍會(huì)游離著兩不相靠。

    蔡老太傅知道學(xué)生的用意,有心幫忙,卻沒想到云瑯自己竟一時(shí)險(xiǎn)些沒能撐得住。

    云瑯見蕭朔平平安安出了宮,一顆心便已落下,此時(shí)念頭也落定,心神便也跟著悄然渙開,眼皮漸漸墜沉下來。

    蕭朔攏住云瑯的手,握在掌心,再碰上云瑯唇畔,呼吸卻驀地一窒。

    他倏而撐坐起來,才要起身,被云瑯抬手扯?。骸皼]事?!?/br>
    云瑯向來能忍,蕭朔蹙緊了眉,仍被方才隱約察覺的血?dú)庖眯牡撞话玻骸叭ソ辛禾t(yī)看看,你——”

    “就只是積的淤血,今天嚇唬開封尹,不愿露怯,故而強(qiáng)壓下去了?!?/br>
    云瑯半闔了眼,仍拽著他:“這會(huì)兒吐出來就沒事了,我有數(shù),用不著緊張。”

    蕭朔眼底一片晦暗,他盡力不去讓自己想云瑯這些年究竟過得什么日子,能把這句話說得這般尋常,壓著性子坐下來:“云瑯?!?/br>
    “親得正帶勁?!?/br>
    云瑯挺不高興:“你這便跑了,又找了旁人來添亂,我才要活生生慪出三升血……”

    蕭朔終歸拗不過他,只得自行診了云瑯脈象,眉頭仍未徹底松開:“不必憋著,都咳出來?!?/br>
    云瑯在他袖子里摸了半天,翻出塊帕子,痛痛快快咳凈了壓著半日的血?dú)狻?/br>
    蕭朔牢牢扶著他,遞過盞茶,抵在云瑯唇畔。

    云瑯懶得半分也不想動(dòng),借著他的手含了口茶,漱了漱吐在空盞里:“梁太醫(yī)都說了,這是郁結(jié)開解、沉疴消散,你別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

    云瑯想了一圈,倒又想起件事:“倒是你,回頭記得看一眼腿,千萬別跪出暗傷……五十年后,你我好歹得有一個(gè)活蹦亂跳的?!?/br>
    蕭朔細(xì)診他脈象,靜了良久,確認(rèn)了云瑯不是信口胡說,才將手輕輕放開:“為何不是你活蹦亂跳?”

    “五十年后,你我都七十來歲了,跟蔡老太傅一般年紀(jì),眉毛這么長(zhǎng),胡子到這?!?/br>
    云瑯匪夷所思看他一眼,在胸口比劃了下:“我為什么要活蹦亂跳?我要德高望重、仙風(fēng)道骨?!?/br>
    “……”蕭朔看了看仙風(fēng)道骨的云少將軍,不忍叫醒他:“好?!?/br>
    云瑯很高興:“你那時(shí)候腿腳應(yīng)當(dāng)很好,背著我去醉仙樓,點(diǎn)上一屋子跳舞的小姑娘……”

    蕭朔決心叫云少將軍醒醒,將人圈住肩背,重新吻下來,細(xì)細(xì)檢查了一遍還有沒有殘余的血?dú)庥嗉病?/br>
    云瑯尚在暢想來日逍遙快活,話還未完,便再?zèng)]了音。

    蕭小王爺手中拿到的上冊(cè),縱然沒有七日七夜,看起來倒是不缺脖子往上的部分。

    蕭朔擁著他,用上了十成固執(zhí)又克制的力道,箍牢了云瑯不準(zhǔn)他再跑。

    兩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稍許凌亂的溫?zé)釟饬骼?,蕭朔一點(diǎn)一點(diǎn)碰著他的唇,格外細(xì)致又輕柔地吻他。

    云瑯耳后熱得厲害,后知后覺,不自知地抿了下。

    唇齒輕輕磨蹭,留下暖玉似的柔緩溫度。

    蕭朔闔了眼,稍撤開些,叫云瑯慢慢喘勻了氣,又紋絲不動(dòng)地?fù)砹怂豢?,松開手起身。

    云瑯頂了張大紅臉:“欸——”

    “你如今身子還未好……當(dāng)淺嘗輒止?!?/br>
    蕭朔俯身,在他眉心落了個(gè)吻:“我出去一趟,一炷香便回來?!?/br>
    云瑯想得倒不是這個(gè),他只想再問問宮里的情形,此時(shí)被蕭小王爺這般攏著柔聲哄,很不爭(zhēng)氣地發(fā)覺自己竟格外吃這一套:“……哦。”

    云瑯咳了咳,把袖子還給蕭朔,清了下喉嚨。

    他自小長(zhǎng)在先皇后宮里,連父母是怎么過日子的都不清楚,后來去了民間亂跑,全憑話本開竅,大致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云瑯面紅耳赤坐著,想了想互訴衷腸、抱著親了之后的流程,橫了橫心:“大半夜的,出去干什么?你我既然……我也不是不能幫你,你——”

    “……”蕭朔看著他:“云少將軍,這些事并非一蹴而就,非得在一日?!?/br>
    蕭朔原本還覺得梁太醫(yī)多少有些不留情面,此時(shí)看起來,竟還說得輕了:“照你這等進(jìn)度,你我明日便該帶著一對(duì)龍鳳胎,攜手歸田園居……”

    云瑯自己都已說不下去,搶先惱羞成怒:“閉嘴。”

    “況且?!笔捤缝o了片刻,“一炷香,在你心中我——”

    云瑯磨著牙,抬起條胳膊,哇呀呀揍了蕭氏登徒子一拳。

    云少將軍身上帶傷,連羞帶赧,力道使得越發(fā)不足。蕭朔從容抬手,接了他軟綿綿的一撓:“命犯白貓?!?/br>
    云瑯愕然:“什么?!”

    “白兔?!笔捤窂纳迫缌鞲牧丝?,將他那只手還回去,“今日事多,沒顧得上用飯,我只是出去要些吃的?!?/br>
    云瑯向來不留意這些,聽見他說才忽然醒神,一陣后悔,將念頭盡數(shù)拋了:“你一天沒吃東西?!那還在這兒和我磨蹭?還不快去!”

    蕭朔倒不著急,搖了搖頭:“我進(jìn)了宮,原也沒什么胃口。與你在一處,便覺舒服些,才覺出餓?!?/br>
    他不欲叫云瑯跟著著急,要了幾樣簡(jiǎn)單吃食,轉(zhuǎn)回榻前:“今日朝中情形,與你我預(yù)計(jì)大致不差?;噬嫌幸獯枘ノ遥鋵?shí)并非壞事,你實(shí)在不必太過緊張?!?/br>
    “我何嘗不知道?”云瑯悶聲道,“他弄這一出,就是想徹底馴服了你,好把殿前司給你轄制?!?/br>
    云瑯也知道今日就讓蕭朔在宮里跪著,跪上一夜再出來,效果才最好:“可我——”

    “你知我,并不亞于我心中知你?!?/br>
    蕭朔緩聲:“此事不必多說,我自知何其有幸。”

    云瑯靜了片刻,覆上蕭朔手背,笑了下:“好?!?/br>
    “只是你擔(dān)心得不錯(cuò),今日之后,怕要添些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