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忱退開一步, 聲音有些許尷尬：“謝謝學(xué)長?！?/br>
    顧洛生看著她，忽而又笑，“你可以不叫我學(xué)長的, 阿忱?！?/br>
    曾忱只覺得太陽xue又突突地跳起來，她剛掛了容起云電話, 他應(yīng)該就在附近了。曾忱自認(rèn)為還是有職業(yè)cao守，于是又退了一大步, 微笑開口：“還是不了, 我先走了?！?/br>
    她揮手告別, 轉(zhuǎn)身走入街道。顧洛生看著她的背影, 依稀記起幾年之前的事。一晃眼，都長成大姑娘了。

    顧洛生視線一轉(zhuǎn), 望見角落里的容起云。他眼神微暗了暗，只見曾忱大步跑過去，打開了車門, 而后車子揚(yáng)長而去。

    楚西泠目睹全過程, 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勸顧洛生：“學(xué)長, 額, 曾忱她現(xiàn)在……額嗯……”

    她又不知該怎么解釋。

    顧洛生似乎并不關(guān)心, 直說：“沒關(guān)系, 我明白?！?/br>
    楚西泠干笑了兩聲：“好，好, 那你是要和我一起吃飯？還是？”

    顧洛生搖頭：“還是不了，我還有點(diǎn)事，你自己去吧。下次我一定請你吃飯?！?/br>
    楚西泠同他道別：“好的，那學(xué)長再見?！?/br>
    楚西泠并不知道顧洛生和曾忱之間短暫的那一段情，她還蒙在鼓里, 只覺得顧洛生對曾忱有意。可惜容起云已經(jīng)先一步。

    楚西泠搖搖頭，逗弄懷里的楚望：“mama帶你去吃好吃的咯?！?/br>
    *

    曾忱上車，系好安全帶，對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閉口不提。只問：“在哪兒見？”

    容起云似乎心情不佳，聲音都繃著：“嵐山。”

    他目光落在前方，兀自堅(jiān)持了幾分鐘，還是酸溜溜地開口：“你沒有什么和我說的嗎？”

    曾忱對上他的視線，眼底無波無瀾地?fù)u頭：“沒有。”

    容起云聽她這話，心里又掉了一截。

    好一個沒有。

    他無聲冷笑。

    曾忱不想拐彎抹角，直白提問：“怎么了？”

    容起云憋不住，“沒什么，不過是恰好目睹了你和顧總依依惜別?！?/br>
    容起云顯然也認(rèn)出了顧洛生，他不知道曾忱和顧洛生是怎么認(rèn)識的，他們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三年，山山海海，隔了太多。

    曾忱絲毫沒有被質(zhì)問的覺悟，反而笑起來，“容起云，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真有你的。”

    她說話間，風(fēng)輕云淡。

    容起云只覺得火氣在往上冒，他倏然剎車，曾忱被慣性往前一甩。手腕被容起云一把抓住，而后他傾身上來。

    靠得好近，曾忱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憤怒。

    憤怒摻雜著欲/望，湊近她眼前。而后憤怒一點(diǎn)點(diǎn)消退，欲/望也回歸平靜。

    容起云回身，一言不發(fā)，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他為曾忱那一雙古井無波的眼而心涼。

    甚至他扣在她手腕的指尖，也感受到了她好無變化的心跳。

    從前無論如何，她多少會有些反應(yīng)。

    如今，竟然這樣的……平靜。

    要怎么樣，才能對著一個男人這樣平靜。

    容起云不去想背后的答案，他選擇自欺欺人，退回安全距離。

    不知道過去幾個紅綠燈，曾忱才聽見容起云說：“嵐山你很久沒來了吧，變化挺大的。”

    曾忱歪頭看窗外：“哦。”

    二人天地，寂靜無聲。

    *

    車停在嵐山的門口，侍應(yīng)生迎上來：“先生，小姐，里面請?！?/br>
    容起云預(yù)訂了包廂，為她拉開椅子，“楊律師可能要晚一點(diǎn)到。他是很有能力的，我已經(jīng)和他詳細(xì)談過，你可以放心?！?/br>
    曾忱嗯了聲，再沒別的話。

    又過幾分鐘，曾忱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間?！?/br>
    “好，快點(diǎn)回來?！比萜鹪莆樟宋账闹讣?，她的指尖很涼。

    曾忱走進(jìn)洗手間，在馬桶上坐下來，才覺得心跳開始變化。她長嘆一聲，腦子里閃過顧洛生的臉。

    她一點(diǎn)也不平靜。

    一個人，曾經(jīng)把感情寄托給另一個人的話，怎么能夠平靜呢？

    曾忱不可否認(rèn)，她在顧洛生身上有過的夢想，一點(diǎn)也不比在容起云身上的少。

    只不過那熱情來得快，也去得快。

    好像一場火山噴發(fā)。

    她在廁所里待了好幾分鐘，才回到餐廳里。容起云點(diǎn)的菜已經(jīng)上來，又握她的指尖。

    楊律師姍姍來遲，“抱歉，容總，我遲到了?！?/br>
    容起云面不改色，一手握住她的指尖，另一只手招待楊律師。楊律師是見過大場面的，對此見怪不怪，何況在之前，容總已經(jīng)告訴他：這是我愛人的大事。

    楊律師朝曾忱微笑頷首，正要開口談?wù)摴?，被容起云攔下，“先吃飯吧?！?/br>
    “哦，對?！睏盥蓭熁腥淮笪颉?/br>
    容起云給曾忱夾菜，“你嘗嘗味道變了嗎？”

    他一貫的深情紳士作風(fēng)，曾忱見怪不怪，也不扭捏，直接吃了。

    “還好，沒怎么變化。”

    吃過飯，才到正事的環(huán)節(jié)。

    曾忱本以為這事很難，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何況當(dāng)時也沒有什么攝像頭，即便是人證，也幾乎沒有。

    她本來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楊律師說：“把握還是很大的，容太太不必?fù)?dān)心?！?/br>
    容太太？

    曾忱皺眉，糾正他的話：“你搞錯了，楊律師。我只是曾小姐?！?/br>
    楊律師點(diǎn)頭，也不計較這些，又改口：“曾小姐?！?/br>
    曾忱點(diǎn)頭，“好，那就勞煩楊律師費(fèi)心了?！?/br>
    楊律師與她握手，“這件事還有很多要做的事，希望我能幫到曾小姐?！?/br>
    *

    從嵐山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diǎn)。太陽仍舊火辣，曾忱跟著容起云上車，以為下一站是回家。

    但容起云說：“鐘茗說，有個派對。反正你也沒什么事，可以嗎？”

    他在征求曾忱的意見的時候，眼睛直勾勾望進(jìn)她眼里。

    曾忱點(diǎn)頭：“嗯?！?/br>
    所謂鐘茗，當(dāng)然不止他一人。這種局，向來一群人一起，還可能有一堆女人。曾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甚至打了個哈欠。

    的確不止鐘茗，今夜是私人泳池派對，鐘茗并非主場。除了他，還有很多人。

    甚至于，還有顧洛生。

    曾忱看見顧洛生的時候，略有訝然，但也只是一瞬間。

    盡管如此細(xì)微，還是被容起云捕捉到。

    他握緊曾忱的手，不由得收了一分力氣。

    容起云牽著曾忱的手進(jìn)門，有人起哄：“哦~這不是我們?nèi)荻賳幔侩y得，及時舍得出了和尚廟？”

    說話這人隔得遠(yuǎn)，并未看清曾忱的臉，等她走近，他的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哇哦，這不是我們曾小姐嗎？什么日子，竟然還有這么一天？”

    容起云踢了他一腳，“閉上你的嘴，不會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br>
    容起云領(lǐng)著曾忱，在一處躺椅上坐下。

    他問：“要喝點(diǎn)什么嗎？”

    曾忱答：“橙汁?！?/br>
    于是容起云叫人送了一杯橙汁過來。

    曾忱抱著橙汁，也不管他們的目光。看著容起云和曾忱如此自然而然的相處，這群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沒人敢問容起云，當(dāng)然就來旁敲側(cè)擊鐘茗。

    鐘茗一概說不知道，惹得眾人頓感無趣。

    顧洛生坐在鐘茗旁邊，有人牽扯到他，“聽說顧總和曾小姐是同一所大學(xué)畢業(yè)？不知道從前可有見過？”

    顧洛生只笑：“自然聽說過曾學(xué)妹的名號?！?/br>
    提問之人緊追不舍，似乎執(zhí)意拱火：“那，顧總不去打個招呼？”

    顧洛生還是笑：“自然也該打個招呼?！?/br>
    顧洛生端了杯酒，朝著容起云這邊過來。容起云眸光一厲，稍縱即逝。

    顧洛生在旁邊坐下，大大方方打招呼：“曾學(xué)妹，好久不見?！?/br>
    容起云看著他裝模作樣，心中冷笑：分明不久前才見過。

    曾忱依舊淡淡：“顧學(xué)長?！?/br>
    容起云忽然又覺得平衡，看，誰也沒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