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71
方世寶言之鑿鑿,指出方唐假懷孕。 面對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在場兩位聽眾皆無動于衷,仿佛沒有聽見。 “千真萬確!” 方世寶急得提高嗓音,“那份孕檢報告出自私立醫(yī)院,我找朋友問過,完全可以作假,而且——” “夠了!”方文華突然厲呵,“上回你也這么說。寶兒,一家人相安無事地過日子不好嗎?” “舅舅,這次是真的,我發(fā)現(xiàn)方唐夜店喝酒,剛要上前對質(zhì),姓秦的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彼钢约旱哪槪瑲鈶嵉?,“鐵證如山?!?/br> “糖糖在喝酒?”方文華擔(dān)憂起來,“你走的時候,她回去了嗎?” “回家不是重點,重點是——” “孕婦怎么能喝酒呢?”方文秀喃喃,隨即緩慢蹲下身,撿拾地面上摔碎的相框。 “我的媽誒,你總算清醒了!” 方世寶激動到涕零,“我們被方唐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結(jié)婚離婚、假裝懷孕都是為了與家里斷絕關(guān)系。嗚嗚,我被欺負(fù)得多慘,我mama受了多大委屈,舅舅,你要為我們做主??!” 面對外甥的哭訴,方文華神情怔怔良久不語。 他好好一個女兒,突然悄悄地結(jié)婚,緊接著迅速離婚,然后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宣布自己有孕,男朋友死在了求婚路上。 多么慘烈揪心的事。 有關(guān)孩子,他曾經(jīng)委婉提及可以不要,但女兒諷刺、拒絕,鐵了心要成為單親mama。 后來得知女兒做這一切是為了償還阿秀恩情,從此一刀兩斷,他痛心自責(zé),懊悔難當(dāng)。 如果能夠重來,他一定早些敞開心扉,跟女兒好好談一談結(jié)婚生子的事。 那樣,一切都會不同吧! 也許他們父女還會為結(jié)不結(jié)婚爭吵,但絕不會發(fā)生為懷孕而結(jié)婚、離婚的傷人傷己事。 可時光流逝,哪有重來可言? 痛也好,悔也罷,都只能咬著牙默默承受。 剛才,與阿秀回憶過往,提到方家?guī)状藶橄慊鹧永m(xù)做過的事,幾近淚目哽咽。 難受又沉重,他以為目前家里狀況已經(jīng)糟糕到觸底。 卻不料,還可以更猛烈。 假懷孕! 這樣重大的紙包不住火的事,女兒寧愿膽戰(zhàn)心驚鋌而走險,也不愿坦白,哪怕他早已言明催婚不為孩子。 所以這些年,女兒不止是嘴上不再喊他爸爸,并且心里,也沒再把他當(dāng)作可信賴、可依靠之人。 在糖糖的世界里,他儼然成了一個僅剩血緣關(guān)系,需要防備、應(yīng)付的方老師。 夜?jié)馊缒?,滿堂蒼涼。 方文華神色悲戚,目光落在空中一個虛無的點。 手中香煙漸漸燃盡,紅色火星子灼燙皮膚,他渾然未覺,仿佛喪失了對疼痛的感知。 “舅舅!” 等了半晌,不見一點半點回應(yīng),方世寶急了,“你倒是拿個章程出來啊,方唐做出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事,難道還要袒護(hù)縱容?” “寶兒。” 方文秀輕輕地喊。 她盯著沒了鏡面的相框,語氣異常平靜,“別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與你斷絕關(guān)系,你還舔著臉湊上去做什么呢?” 別人指誰,不言而喻。 這一稱呼的改變深深刺痛了方文華,他看向自己的meimei,眼里充滿自責(zé)和乞求。 “阿秀,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用!你別跟糖糖計較,她只是一個沒了mama,橫沖直撞的孩子。” “我哪敢跟她計較?”方文秀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笑容,“我一輩子謹(jǐn)小慎微,為方家鞠躬盡瘁奉獻(xiàn)所有,其實,還不如一個孩子?!?/br> 話音落下,她拿著相框往臥室走,背影蕭索步態(tài)蹣跚。 方文華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么。 方世寶大聲道:“媽,你別走啊,事情還沒講清呢!方唐這么過分,必須讓她登門道歉,恭恭敬敬奉上一杯茶,喊你姑媽。” “吱呀——” 房門被合上,輕緩的聲音透露出主人的疲憊、失落。 看著meimei這樣,方文華越發(fā)痛心疾首,“是我的錯,理當(dāng)我登門道歉,寶兒想喝什么茶?” “我哪能喝舅舅的茶!” 方世寶立刻否決,心里頭又氣又急,怎么會這樣? 假孕啊,捅破天的事,mama一臉平靜,舅舅一味攬錯,竟然沒人想著指責(zé)、教訓(xùn)方唐? 天理何在! 他盯著緊閉的房門,隨后瞟一眼墻上的掛鐘,兩點多了,天亮后要跟陸元元簽約,時間越來越緊迫。 可是眼下,老媽出乎意料的反應(yīng),打亂了他所有節(jié)奏,如果強(qiáng)行商量開店要本錢的事,少不了又得挨巴掌。 想到此,方世寶焦急又發(fā)愁,突然靈光一閃,心生一計。 “舅舅——” 他煩躁地?fù)狭藫项^,“我其實不怪唐姐的,生氣是因為甜品店即將開張,我卻被打成這樣,怎么見人嘛?” “……”方文華驚詫兩秒,隨后滿臉欣慰,“寶兒,好寶兒!你受委屈了,臉還疼不疼?店鋪哪天開張?” “超疼的,我天亮必須去桑榆市簽約,舅舅,你抽空陪我一起好不好?順道看看醫(yī)生?!?/br> “好?!狈轿娜A干脆應(yīng)下。 - 太陽緩緩升起,霞光從云層中迸射出來,將一扇扇窗戶裝點得格外絢爛、夢幻。 整整一晚,秦止水躺在床上,閉眼也好,睜眼也罷,一直都是清醒的,而且很興奮。 他被方唐抱得緊緊的。 那杯打翻的果汁,濃稠黏糊,浸濕彼此衣褲,睡著的人渾然不覺難受,但醒著的人苦不堪言。 秦止水不止一次想去洗澡,可無論怎么努力,都逃不出方唐手掌心。 最后只得東扯西扯,艱難脫掉濕褲子,并抱著熟睡的人滾向干凈舒適的角落,幸虧床夠大。 男人將就、忍耐了一宿。 天色漸亮,窗簾沒有拉,光線透過窗戶照進(jìn)來。 秦止水深知方唐作息習(xí)慣,想著她隨時會醒,他嘴角微彎,當(dāng)即閉上眼睛假裝熟睡。 要看方唐真實反應(yīng)。 最好別睜眼。 他如此想著,欣喜以待。 豈料裝睡到煩躁,期盼的場景依然沒有來臨。 秦止水頗為郁悶地睜開眼,只見窗外朝霞萬丈,橙紅色的光線散入臥室,懷里女人的膚色,瑩潤中透著一層淡淡粉霞,好看到令人垂涎。 窗簾沒拉! 他急急忙忙,迅速扯過被子遮住搭在自己身上的大腿。 動作完成。 “呵——” 他不禁自嘲一笑,窗外是連綿的遠(yuǎn)山,并無樓房建筑,哪里存在什么被偷瞧的情況! 所以,掀掉被子嗎? 想法冒出腦海,下一秒,他又笑了起來,暗道——此情此情,細(xì)看方唐,不敢。 只得低頭吻一吻她眉宇,心中無奈又歡喜。 時間點點流淌,秦止水摟著方唐,靜看窗外朝霞變化,其間時不時疑惑,天已大亮,她怎么還不醒? 是昨晚喝的酒太烈?還是分開的這段時間,她改了作息?又或者別的什么原因。 秦止水突然懊惱,之前刻意不關(guān)注方唐,現(xiàn)在開始抓瞎。 就在這時,手機(jī)響起。 鈴聲來自床下,男人鎖定位置,立刻伸手去撈,同時看到屏幕顯示——蘇伊來電。 甘棠小站的主管這個時辰打電話給方唐,會有什么事? 他稍微思索的一瞬間,指腹已經(jīng)觸碰接聽鍵。 “唐姐,你什么時候過來?”蘇伊語速急促,“店里出了點亂子,大家都在討論你假裝懷孕,強(qiáng)行與家人斷絕關(guān)系,拒絕贍養(yǎng)老父親的事。孫師傅大概氣昏了頭,直接撂挑子,好幾個人跟著他走了,目前后廚只剩下平廣佑和楚莉。唐姐——” “稍等。” 秦止水適時打斷。 冷不丁地,電話那頭傳出男人的聲音,蘇伊瞠目結(jié)舌,“你,你是秦……你不是和唐姐……” 驚嘆不已的聲音,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 秦止水沒有理會,他小心翼翼,用一個枕頭把自己從方唐懷里替換出來,然后拿著手機(jī)往浴室走。 “甘棠的事我來處理,你不要自亂陣腳,安撫好余下的人,理清事情前因后果,待會向我匯報。” “唐姐呢?” “她還在睡,別打擾她。” “好?!碧K伊笑著應(yīng)下,有秦總在,唐姐終于可以輕松點了。 秦止水效率極高,洗漱完后聽匯報,了解到陸元元曾經(jīng)高新聘請孫師傅,小圓滿今日開業(yè),方唐私事被爆,他冷笑一聲,找人查了方家動態(tài),安排好一切。 蘇伊聽從吩咐,立刻落實。 - 上午十點,小圓滿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慶熱鬧,長長的紅地毯,芬芳的鮮花,精美的茶水、甜點,猶如誰家舉辦盛宴。 陸元元如愿與方世寶簽訂合約,新增一大筆運(yùn)轉(zhuǎn)資金,她毫不吝惜地邀請大量媒體來造勢。 緊接著,孫師傅前來祝賀。 她笑靨如花,暗忖方世寶這張牌當(dāng)真好使,要什么有什么,方唐那個離經(jīng)叛道無德無品的女人,還想留住誰? 這場戰(zhàn)役,贏定了! 眾人矚目,鏡頭聚焦,陸元元手拿話筒,正要介紹孫師傅,讓大家誤以為對方已經(jīng)跳槽的時候—— “乒乓咚嚓!” 毫無章法的擊打聲由遠(yuǎn)及近。 仔細(xì)一瞧,只見蘇伊領(lǐng)著甘棠小站所有人,敲鑼打鼓往這邊來。 剎那間,場地所有目光、鏡頭紛紛轉(zhuǎn)移。 蘇伊走近后,帥氣抬手,大家停止奏樂。 她拿過自帶的喇叭,笑道:“陸小姐,我們老板說了,你跟她緣分不淺,今天小圓滿開張,我們甘棠小站理當(dāng)一個不少地來祝賀?!?/br> 一個不少! 輕飄飄地解釋了孫師傅等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小圓滿。 陸元元眉頭微皺,再舒展開來時,笑不達(dá)眼底,“真是感謝方唐好意,一個不少,那么她在哪?來不了了是嗎?” 嘲諷的語氣,暗指方唐自顧不暇,沒臉見人。 站在一旁的方世寶聽得心突突直跳。 媽誒,他剛從舅舅那“借”來幾十萬,這會人還沒走,如果聽到方唐有事,那還得了! 他慌了,趕緊側(cè)身提示陸元元,“別提方唐,會壞……” 陸元元十分嫌棄地往旁邊跨出一步,拉開彼此距離。 方世寶再次靠近,“現(xiàn)在不能——” 這時,蘇伊拿著喇叭高聲道:“我們老板說了,她流言纏身,如果出現(xiàn),勢必會搶了小圓滿的風(fēng)頭,把好好的開張宴變?yōu)槌吻宕髸??!?/br> 澄清? 陸元元不禁嗤笑,妄想這樣改變輿論導(dǎo)向,沒門! 她一把將方世寶推上前,“方家人正好在,你盡管叫方唐來對質(zhì),我樂得把風(fēng)頭、舞臺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