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太近了被烤得熱?！毙l(wèi)明枝反手按住無詞肩膀沒讓他起身，對衛(wèi)明瑯笑笑，“這是我的仆從，先前替我被蛇咬了的那個，他身子不大爽利未能行禮，還望阿姊見諒。”

    衛(wèi)明瑯亦笑道：“是個忠心的，我又怎會怪罪？九meimei可別虧待了他?！?/br>
    “那是自然?！?/br>
    “我身子骨不如九meimei康健，夜里畏寒，便不陪九meimei在此久坐了。”

    衛(wèi)明枝巴不得她趕快離開，聞言趕緊道：“那阿姊快去烤火吧，小九不送?！?/br>
    待衛(wèi)明瑯被她的宮婢攙著走遠(yuǎn)，衛(wèi)明枝才站在原地舒坦地呼口氣。

    人來得愈發(fā)多了，篝火旁的黑影幾乎要把火光給淹沒。

    “殿下。”身后的人突然喚她。

    衛(wèi)明枝穩(wěn)穩(wěn)神，沒回頭：“嗯，怎么？”

    “手?！?/br>
    衛(wèi)明枝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居然搭在他的肩上一直都沒放下來。她輕咳一聲，麻溜地把手收回來，慢吞吞地撩開裙擺坐到他旁邊，打量一會兒他漂亮的側(cè)臉，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別人碰你？”

    他循聲偏過臉與她對望，暗色中一雙眼眸尤為奪人心魄，回的話卻很誠實：“有一點?！?/br>
    “那好吧，以后我不隨便碰你了?！?/br>
    無詞頓了頓，收回視線，倒是沒有什么異議。

    圣上到來后，露天的筵席晚宴隨即開始。宮人們捧著烹飪好的山珍海味一碟碟地上菜，還有藝伎在篝火旁彈琴奏樂。

    衛(wèi)明枝坐的地方很偏僻，菜幾乎是最晚上桌的，因此她還沒吃幾口便聽到她的父皇在篝火堆的中央位置發(fā)話道：

    “這般飲宴未免過于無趣，不若加點助興之事？諸位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立即引來一陣陣附和，公子哥兒們推杯換盞地想篩出一個獻(xiàn)藝的人選。最后是江元征被推了出來。

    江公子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裳，水色長衫襯得他清雅又貴氣，只見他面朝圣上俯身作禮，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微臣會幾分拳腳功夫，今夜便獻(xiàn)丑了?！?/br>
    “武狀元一人也不夠有趣?！笔ド咸种浦顾?，忽而左右掃視一圈，“小九在何處？”

    衛(wèi)明枝覺得她大概知道她父皇想做什么了。出獵前的那一番打算原來真不是玩笑話。

    她只好撂下手里吃到一半的菜，硬著頭皮撥開人群上前行禮：“回父皇，在這兒?！?/br>
    圣上嘴角噙笑，別有意味道：“既然要助興，你便與武狀元好好地切磋一場，也算是與你開闊眼界?！闭f著還給江元征遞去一個目光，“武狀元以為如何？”

    江元征被這一問從怔神里扯回思緒，很快應(yīng)聲：“能與九殿下切磋，微臣深感榮幸?！?/br>
    比武便就此敲定下來。

    衛(wèi)明枝回帳拎了根雁翎槍，這回她一出現(xiàn)，篝火旁的所有人都在將她瞧著，也包括站在原地等候的江元征。

    “九殿下，請?！苯雍苡卸Y貌地抬手示意讓她先動。

    衛(wèi)明枝也不客氣，畢竟真正較起武藝來，就算她多了前世的底子，眼前這個江公子也還是比她多練了幾年的。

    槍花疊影，扇骨與槍桿相擊發(fā)出清脆的交斗聲，旁近的篝火都被二人衣袂掃過的勁風(fēng)給吹得東西歪曲，柴火在其中炸響，點點火星子飄出，很快熄滅在夜風(fēng)之中。

    再戰(zhàn)不過一刻鐘，衛(wèi)明枝的手腕忽然被那柄折扇敲中，她登時手上一麻，手中的槍也沒握住，“鐺”地掉落在草地之上——

    “江某多有得罪?！苯骱芸毂r罪。

    “是我技不如人?！毙l(wèi)明枝被敲中的那只手還麻著，只好換另一只手撿起地上的槍。

    他欲幫她拾槍的動作慢了一步，只得溫聲寬慰道：“九殿下年紀(jì)還小，又身為女子，今日比武自然是要吃虧一些的。”

    “我又不難過?！毙l(wèi)明枝不怎么想與他客套，越過他向不遠(yuǎn)處之外的圣上屈了屈膝，沒有半分陰霾地，“父皇，小九輸了?！?/br>
    衛(wèi)皇爽朗一笑，看得出心情頗好，“武狀元好歹也是我大衛(wèi)武考里最出類拔萃的，你若是贏了他，叫我大衛(wèi)的臉往哪擱？”

    江元征抱扇自謙：“圣上謬贊。九殿下武藝不俗，便是參與了今年的武考，也能在其中拿個好名次?！?/br>
    “這話倒是……”衛(wèi)皇瞧著衛(wèi)明枝，面上浮現(xiàn)幾絲惋惜之色，“只可惜我朝女子從未有為將者?！?/br>
    衛(wèi)明枝卻想得很開：“便是不為將也能做許多事情，何況京郊校場里不還有個女教頭么？以后再出一個女將軍也未可知。”

    衛(wèi)皇被她講得圣心大悅，篝火旁的勛貴們識眼色地一通恭維，露天宴席的氣氛霎時更為熱烈。

    衛(wèi)明枝拖著槍縮回人群后方的昏暗角落。

    無詞仿佛已經(jīng)用完食了，正坐在案前望月亮。他一點也不挑，吃的都是面前的膳食，稍遠(yuǎn)些的一筷子也沒動，叫人連他的喜好都判斷不出來。

    衛(wèi)明枝故意咳了聲吸引他的眸光。

    望月亮的人果不其然轉(zhuǎn)來看她。

    她這才把槍擱到地上坐去他身旁，一手摸了摸瓷碗：“菜都涼了?！?/br>
    “殿下的手可還好？”

    衛(wèi)明枝就抬起方才被敲到的右手伸到他眼前，坦誠地道：“還麻著?！庇謬?yán)重地補(bǔ)充，“筷子都拿不動?！?/br>
    無詞盯著伸到眼前來的手，語氣莫明地：“武狀元并非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