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笑話摘自《笑林廣記》，把古文翻譯了一下

    第45章 練舞

    中秋過后落了一場大雨, 天氣驟然轉(zhuǎn)涼。

    而衛(wèi)明枝原本的、中秋翌日欲出宮看望老容國公的盤算，也因儀容問題就此擱淺。容妃倒是再沒管過她，也沒傳出什么動靜, 看樣子的確是信了她的承諾。

    她近幾日都悶在寢宮中，膳是無詞來送的、水也是無詞來端的，活脫脫地似個不能自理的嬰孩。

    在殿里的大多時候, 她都獨自倚窗坐著、把下巴支在窗臺上、望著窗外檐下的飛燕玉風鈴發(fā)呆。

    無詞也不打擾她，或遠或近地作陪。

    沉寂了好幾日，臉上的紅痕早就消退無蹤, 衛(wèi)明枝的心情也總算恢復如常, 開始琢磨起練舞的事情來。

    朝堂上使節(jié)來訪的風向又有變動：傳言那齊國使節(jié)打算提前一個月從故地出發(fā)，原本預計年后才能抵達衛(wèi)京都的隊伍, 變動了時間后約莫正好能趕上歲首, 說不得還能趕赴衛(wèi)皇宮當晚的年夜宴。

    這就更加了不得了——

    今年的年夜宴前段時日便已定好席位，屆時各地的封侯都會攜家眷來京, 還會獻上貢禮。來京獻禮的侯爵自然也包括了鎮(zhèn)北侯。

    這注定不會是一個尋常的年夜宴，不提鎮(zhèn)北侯在背地里與江崇大將軍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 單是今年年初推行的“削藩之政”, 便令衛(wèi)明枝不得不懷疑, 她父皇莫不是想在宴上來一個酹金奪爵？

    內(nèi)政撞上外交，屬實紛亂。

    不過無論如何，她這獻舞必須得加緊練習, 否則若是在這般重大的宴上令人貽笑大方便不妙了。

    練舞自也是在寢宮里練的。

    每日慣例下腰壓腿，活動開身子后, 衛(wèi)明枝便依著記憶推敲起舞步來。所幸她的記性不算太差，磕磕絆絆三兩日，終于能把舞蹈給全盤跳一遍。

    她也曾聽盼夏提到過, 說是衛(wèi)明瑯早在準備獻舞之初便去求了父皇恩準，從京城最大的舞坊里求來一個教舞先生。

    衛(wèi)明枝思忖片刻，覺著自個兒不必如此，畢竟當年宮中姐妹幾個學舞之時，遭先生批評最多的便是她，諸如“眼睛要帶感情”“腰要軟”“足尖點地”……以至于她在最后結束課業(yè)的那段時間發(fā)了狠，竟得了個比衛(wèi)明瑯還要好的成績，還收到了教舞先生寬慰不已的眼神。

    教舞先生那時的舞技可是名震京都的，連她都寬慰了，那么想來只要找回當年的水準，結果應當不會太壞——再不濟還能提前跳給人看看，若是真不行，那時再出宮求援罷。

    她打好算盤、計較好退路，一個人悶在房中練舞都有底氣許多。

    無詞送膳進來之時，她便停下練習與他一同用膳，用膳歇息未過多久，她就要把人趕出去。

    偶然記起來冷落了他，衛(wèi)明枝才騰出小半日時辰來與他“聲色犬馬”，“聲色犬馬”事畢，她復又投身進練舞大業(yè)。

    如此循環(huán)不止。

    九月的一個晚上，衛(wèi)明枝練舞練出一身薄汗，正倚在美人榻上歇氣，手側(cè)的窗子倏忽被人在外扣響。

    響聲不輕不重，很是舒緩。

    她奇怪地爬起身，推窗望去，卻見窗外月色底下正站著那個已被她拒在殿門外好些天的人。

    “你是不是想我了？”她把手肘支在窗臺邊、下巴磕在手掌上，朝無詞打趣。

    無詞很鎮(zhèn)靜，只淡聲道：“前庭的幾株銀桂開花了。”

    “所以你是來邀我去賞花兒的？”她新異地瞅著他，心想真是稀奇，這人何時能有這副雅興？

    “不是，是還花?！?/br>
    他打斷她心里的浮想聯(lián)翩，從身后拿出來一個東西，擺到窗臺上。

    衛(wèi)明枝仔細一瞧，竟然是個花環(huán)。

    這是一頂由銀桂編成的頭環(huán)，白皚的小花朵擠在藤條縫隙處，好似一粒粒雪珠，香味甚是沁人心脾。

    她把這花環(huán)端詳了頗久，忽然轉(zhuǎn)著數(shù)起藤環(huán)上頭的銀桂來：“一，二，三，四……”

    “殿下數(shù)它做什么？”

    “自然是數(shù)數(shù)這下我欠你多少朵花呀?！彼鹆T還想接著數(shù)，卻發(fā)覺自己記亂了順序，抬眼看他，警告道，“這回你不許再打岔了?！?/br>
    無詞便見她又低下腦袋去，嘴里念念有詞：“一，二，三……”

    她數(shù)了很久，末了掰著手指頭算數(shù)：“這環(huán)上有三十二朵桂花，你欠我四朵，那我現(xiàn)在就欠你，二十八朵花！”

    “殿下不必還我?！?/br>
    “那怎么行？”衛(wèi)明枝抱著花環(huán)，振振有詞，“俗語還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br>
    無詞說不過她，興許也沒存與她爭辯的心思，佇在窗外輕嘆了口氣。

    衛(wèi)明枝盯著他眨眨眼，指使道：“你幫我看看外頭有沒有人?！?/br>
    無詞順她意思環(huán)視一圈，回頭答：“沒有人。”

    她點頭，驀地一個傾身便越過窗子抱住他脖頸，還飛快往他臉側(cè)親了一口，最后才貼在他耳邊安撫道：“很快的，等我把舞練好，第一個跳給你看！”

    話音落下，她仿佛做了什么虧心事般，忙把身子縮回殿里，向他揮手：“你早些回去歇著呀?！?/br>
    秋去冬來。

    衛(wèi)京城降初雪那日，衛(wèi)明枝一反常態(tài)地清早起了身。她洗漱過后便撐著紙傘只身走出粹雪齋。

    雪是在昨日夜里開始落的，聲響悉索，今日出門時積雪已經(jīng)沒至鞋面。而且天色灰蒙蒙地，不見日頭，料想這場初雪約莫還得再下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