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來沒有聽謝晗主動提起過亡母。

    第43章 迦葉

    謝晗溫言道：“她沒有顯赫的出身，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女子。身懷六甲時，丈夫病故，夫家要把她嫁給一戶人家的官老爺做填房，她不愿意，悄悄逃離夫家，來了涼州，此后獨(dú)自一人撫育孩子?！?/br>
    原是如此，在這個時代，一個沒了丈夫的女子要將遺腹子拉扯大，并不容易。

    元瑤轉(zhuǎn)過身面對他，“等回了涼州，可以帶我一起去拜謁老夫人嗎？”

    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面容，兩人離的很近，呼吸相聞，謝晗舒臂把她攬到懷里，“好?！?/br>
    又道：“早些睡吧，明日還得趕路。”

    次日下午，一行人抵達(dá)迦葉城。

    祁蘭山融化的雪水匯聚在山腳下，蘊(yùn)養(yǎng)出沙漠中的一片綠洲，迦葉城便坐落于此。出了迦葉城，再往北行百里，是突厥人的領(lǐng)地。

    因此，迦葉城與涼州的雁鳴關(guān)同為大梁的邊境要塞，肩負(fù)著監(jiān)視突厥一舉一動的重任。

    迦葉城主赫連箴已從密函中得知謝晗前來求藥，故率領(lǐng)親衛(wèi)在城門處等候，見謝晗自馬背上抱下來一個窈窕女子，不禁問道：“宣平侯身邊這位是？”

    元瑤猜出此人身份不凡，未待謝晗開口，她徑自道了個萬福，“奴是家主身邊伺候的侍女。”

    赫連箴笑道：“自洛京一行后，宣平侯如今也轉(zhuǎn)了心性，從前可是不讓美人近身的?！?/br>
    聽他的意思，似乎謝晗之前從未帶女子來過這里，元瑤暗暗想道，心里忽然有點兒高興。

    謝晗亦笑：“赫連城主說笑了。”

    彼此寒暄一陣，赫連箴傳喚馬車，帶眾人去了城主府。

    元瑤將車簾揭開一道縫，好奇地打量街道兩旁，販賣香料和西域珍寶的小販不計其數(shù)，有作胡人打扮的，也有作中原人打扮的。

    “想看？”身后傳來低沉微啞的嗓音。

    元瑤點頭。

    謝晗道：“等晚上有時間了，再帶你出來逛逛這兒的夜市。”

    她上次與謝晗一同逛夜市，還是在桓城的時候，那天剛好是乞巧節(jié)，謝晗為她買了一個磨喝樂。

    之后回到帝都，先是被困在宮中，而后又搬去清羽峰，再未得過自由。

    心緒被舊事觸動，元瑤勾了勾朱唇，“好呀，不許食言?！?/br>
    城主府的布置與涼州刺史府大同小異，不過服侍的隨從大多是深目高鼻的胡人，一位胡人少年將他們引去廂房。

    赫連箴事先不知他會帶侍女前倆，故而只安排了三間房，一間是給謝晗住，另外兩間給親衛(wèi)住。

    謝晗原想與那胡人少年說，請他再多收拾一間房出來，覷見元瑤立在廊下，淺笑著注目自己，忽然便改了主意。

    他們并非沒有同床共寢過，再者，屋子里還有一張小塌。

    兩人進(jìn)了屋子，各自收拾一番，聽聞傍晚城主設(shè)宴，元瑤特意重新梳妝換衣裳。

    這時節(jié)，天氣本就炎熱，迦葉城四周都是荒漠，溫度更甚，自是怎么涼快怎么穿。

    她行到內(nèi)室的屏風(fēng)后，脫下灰蒙蒙的衣裳，挑了雪色坦領(lǐng)上襦，搭配天青色長裙，外加一串七寶瓔珞作為點綴。

    外間傳來輕快的鈴鐺聲，接著，便有人闖進(jìn)來，嗓音清脆如黃鸝，“阿晗哥哥，你總算過來了?！?/br>
    聲音的主人是個妙齡少女，聽她親昵的語氣，應(yīng)是與謝晗十分相熟。

    元瑤系好裙帶，從容地走出去，見一個胡人妝扮的少女，膚白如雪，眉眼昳麗如畫，尚帶著幾分稚氣，著一襲朱色紗裙，腰間懸著一串銀鈴，看年紀(jì)不過十五六歲。

    少女同樣注意到了她，“這位是？”

    元瑤微微一笑，“奴婢是宣平侯的侍女?！?/br>
    少女秀眉微蹙，“阿晗哥哥，你何時有侍女了？我怎么不知？”

    謝晗看了看元瑤，笑道：“也就兩日前的事。”

    又說：“瑤瑤，這位是月姬小姐，赫連城主的愛女?！?/br>
    元瑤向她見禮，少女抱拳回禮，又道：“宴席馬上要開始了，爹爹讓我過來請你們?！?/br>
    謝晗頷首，“有勞月姬小姐，請先行一步，我們隨后便到?！?/br>
    赫連月并不樂意，朱唇微抿，很快又道：“那我在屋外等你們好啦?！?/br>
    說完，便帶著侍女去了屋外。

    待謝晗將房門掩上，元瑤抬眸看著他，“你們很熟？”

    謝晗道：“還好，每回來迦葉城，都會見到月姬，一來二去便認(rèn)識了?！?/br>
    他說得坦然，元瑤心中雖有懷疑，可也不好發(fā)作，于是繞過他往外去，“走罷，宴席要開始了?！?/br>
    謝晗握住她的指尖，“你生氣了？”

    元瑤輕輕掙開，側(cè)過頭去，“待會兒教人看見了，我可不好解釋?！?/br>
    謝晗無奈地勾了勾唇角，隨她往外去。

    正堂內(nèi)，伴隨著悠揚(yáng)婉轉(zhuǎn)的樂曲，以素紗蒙面的胡姬赤足翩然起舞，腰肢柔軟似柳，足踝處懸掛的細(xì)小金鈴發(fā)出悅耳響聲，與樂聲相和。

    元瑤靜默立在一旁，眼不看則心靜，她現(xiàn)在的身份可是謝晗的侍女。

    主客交談甚歡，說的無外乎是一些公事，終于，赫連箴開口提起鴆尾蘭，容色有一絲猶豫，“宣平侯，你也知曉，每年這個時候，都是迦葉城的比武大賽，這鴆尾蘭已經(jīng)被我當(dāng)做彩頭許了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