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也許正是因為他年紀大又太瘦弱,所以那些人才留下了他的衣服,讓那些買家不會一眼就看到他突出的肋骨。 這時候胡倫也意識到了尷尬,想了想,向老人詢問道:“我能用你的衣服嗎?如果同意的話就眨兩下眼睛?!?/br> 老人很快眨動了兩下眼,還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也沒發(fā)出來。 胡倫便脫了他的上衣圍在腰上,勉強擋住了關鍵部位。 然后他說道:“如果要喝水的話,最好現(xiàn)在就去。外面在吹大風,其他人不會挑這個時間出來的。我們過去還能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br> 于是三人離開這里,頂著風沙在胡倫的帶領下向著小河走去。 這個時候外出是真的很困難,那些沙子被風吹得飛揚起來,時不時的就往人眼睛里鉆。 那風還越來越大,吹得人呼吸都有點困難。 而對他們來說,竟然在這個時候外出才是最安全的。 胡倫還是背著老人,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喝到足夠的水。 在這途中,南曲才后知后覺的想到一個問題,并開始提防起胡倫來。 ——她在想,這個男人能活到現(xiàn)在,還擁有一個還算健康的身體,顯然不可能是只吃草活下來的。 那么,他也吃過“菜人”吧。 而他對附近這么了解,他的團隊肯定也不遠。 萬一他起了歹意,借口帶她們找水,卻把她們帶向他的團隊,那她們可就是剛出虎xue又入狼窩了。 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這個世界的情況上,沒能怎么靜下心思考,竟到了現(xiàn)在才想起這個來。 而后來,事實證明是南曲想多了。 胡倫帶著二人一路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鐘,就看到了一條河。 在大風之下,許多黃沙被卷進了河水里,導致它目前并不是很清澈。 但他們根本顧不了那么多,三人一趕到河邊,便趴下來喝了個夠。 老人不怎么能動彈,是胡倫捧著水給他喝的。幾次下來,他似乎也稍微有了點精神。 口渴的問題終于得到解決,南曲順便捧起水洗了下衣領和身體。 而胡倫則走遠了些,去附近找吃的。 南曲沒敢耽擱太久,稍微清理了下便跟了過去。 何雪跳進了水里,想要仔細清洗一下身體,但見兩人都走了,也只好緊跟著過來了。 幾分鐘后,胡倫停在小河上游的一株黑色植物旁邊,把老人放在地上,對南曲說道:“運氣不錯,這是苦味草,可以吃的,就是味道像藥一樣苦,所以大家都這么叫它?!?/br> 南曲過去看了一下,覺得它看起來很眼熟,可她又從沒見過黑色的草,也許它就是以前的某種普通植物變異了吧。 只是這里只有這么一株,四個人分顯然不足以果腹。 胡倫已經將它連根拔了起來,撕下幾片葉子遞給南曲:“這東西是吃不飽的,我們通常都把它含在嘴里,偶爾咬一下,那苦味可以讓我們感覺不那么饑餓?!?/br> 南曲接過來,卻沒有立刻吃。 然后他又擰下所有的草根,喂給了老人。 老人的嘴無力地蠕動了許久,才艱難地吞了一口。 胡倫說:“這草根不苦,而且比草葉分量大多了,也許他吃了這個能暫時活下來?!?/br> 這時候何雪也到了,他又給了她幾片葉子,她試著吃了一片,立刻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苦得立刻吐到地上,又趴到河邊喝了好幾口水。 胡倫笑了聲,自己含了一片,說道:“我們再順著河走走吧,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別的?!?/br> 南曲見他自己吃了,心中對這“苦味草”的戒心才敢放下來。 三人又走了一陣,卻沒再發(fā)現(xiàn)什么能吃的東西,便商量著離開了。 這時風沙已經小了不少,似乎今晚的這一場就要徹底結束了。 不過就算它停了,他們再返回之前那個房子的意義也不大。 商量之后,他們決定穿過河岸,往前再走一走。 路上,何雪問胡倫:“這里的植物這么稀少,為什么還有那么多活人,他們總不能全靠著吃人活下來吧?” 胡倫回答道:“外面的植物是稀少,但這是因為那些團隊都把植物生長的地方給圈進他們的范圍里了。那些人選擇據點位置的時候并不是憑建筑物來的,而是盡量選在有大量植物的地方。 主要是,這些植物不能人工培育,之前我們那邊有人移栽過,可惜從來沒養(yǎng)活,更別說要大量培育了?!?/br> 何雪擔憂道:“啊……那我們要是想找吃的,豈不是必須去別人的據點里弄?” “不,一般來說,大家都是在交易場里互換的?!焙鷤愓f道:“能夠用來交易的東西有很多,鍋碗瓢盆,服裝布料,衛(wèi)生紙,圓珠筆等等,當然最吃香的是武器了,各種刀具就不用說了,要是有槍.支什么的,一桿槍就足夠換半個多月的食物了?!?/br> 他停頓了下,又說:“還有一種交易……是那個‘人rou’交易?!?/br> 他刻意加重了那兩個字,讓南曲和何雪一聽就明白了這個人rou并非指吃人的意思。 “現(xiàn)在這個世界,女性非常少,尤其是年輕漂亮的。有些女孩,甚至大媽,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些生意。她們在交易場里穿著暴露,或者干脆不穿,就在里面到處閑逛,如果有人看上她們,就出一些物資去交易。” “不過就算這樣,這些女性也很難活得長久?!焙鷤愓f:“雖然有少數人會精蟲上腦,但大多數人還是把活命看在第一位的。有時候呢,還有人跟她們交易完后就躲在交易場附近,等到那里沒人了,看到她們出來后就追過去抓人?!?/br> “嘶……”何雪吸了口氣,皺眉道:“這也太狠了!可他們沒有想過嗎,如果世界上女性越來越少,人類遲早會完蛋?。 ?/br> “人類?”胡倫輕笑了聲,像是覺得她這話非??尚?,“我們這樣的人,還管得了什么人類是不是會滅絕么?我們自己能活下去就謝天謝地了!” 第70章 三十天9 找到一個躲藏的地點之后沒多久, 外面的風沙就徹底消失了。 此時還不到晚上十二點。 老人昏睡了過去,胡倫也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睡了。 南曲睡不著,便叫何雪去睡, 她先來守夜。 而何雪卻不敢答應,猶豫了一陣才低聲說道:“我怕我們睡覺之后你一個人走了。趙千, 我覺得我們一起行動挺好的。 你看那個胡倫,他是原住民, 懂得比我們多多了, 像是在哪兒找植物, 哪些東西可以吃什么的他都清楚。如果沒有他, 你就算在路邊看到植物也不敢隨便吃的吧?” 南曲看了她一眼,只說道:“你如果不睡, 就自己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不要打擾我想事情?!?/br> 何雪覺得自己是熱臉貼了冷屁股,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忍了幾秒后,終于忍不住了, 咬牙說道:“趙千, 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挺牛逼的?我好聲好氣的跟你說了那么多遍, 是希望活下來的人多點讓我拿那個額外獎勵,你以為是我在求著你讓你保護我嗎? 別以為你在牢里做的那點事就能讓我對你感恩戴德!是你自己非要搶著去做的, 就算沒有你, 我自己也一樣能辦到!” 南曲低頭揉了揉眼角, 輕輕嘆了口氣,想了想, 起身走出了屋子。 真是躲也躲不過啊, 她只想安靜地考慮一下接下來要怎么才能活下去而已, 何雪卻非要跟她吵,實在是又麻煩又浪費時間。 算了,還不如現(xiàn)在就直接走了好,反正本來也沒打算跟她待多久。要不是想從胡倫那里多了解點情況,一早就該分開了。 而且,對于胡倫她也不太放心。 越是了解這個世界,她就越覺得胡倫不太對勁。 雖然他到目前為止沒對她們做什么危險的舉動,可他救助老人這件事,就已經夠讓南曲懷疑的了。 這不是和平時代,也沒有任何道德法律的約束,人和人之間不僅是在互相廝殺,甚至還想方設法地要吃掉別人的rou!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胡倫的那種善良顯得格格不入。 再說,他的身體還挺健康的,又是附近某個據點的成員,在人吃人的末日里活了這么多年,要說他只靠吃那些變異植物生存,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 南曲寧可相信胡倫帶著老人是為了把對方當儲備糧,也不信他是真的想要幫助老人。 她不想冒險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萬一出了什么問題,后悔也來不及。 現(xiàn)在既然還有機會做選擇,那就趁早離開。 南曲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廢墟,抬頭四下看了看,便向左前方走去。 現(xiàn)在外面沒了飛揚的風沙,天上掛著朦朧的月亮,藍黑色的天空中還點綴著點點星光,地面上幾乎無遮無攔,稍微一抬頭,就能看到那極其美麗的廣闊夜空。 如果不是肚子餓得咕咕亂叫,前路一片迷茫,那么此刻所見的一切,一定是足以讓人沉醉的美景。 南曲走了一段路,回頭望了眼,見自己身后留下了一連串淺淺的腳印。 不過倒也沒關系,這里距離他們逃出來的地方已經夠遠了,那些人不可能追過來。 又走了幾分鐘,她看到了被黃沙掩埋的一片廢墟。 在那廢墟邊上,長著一簇半人高的植物。 它和之前那種苦味草一樣都是黑色的,上面還結了粉紅色的果子,樣子很像圣女果,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南曲站在它面前,低頭盯著果子看了一陣,吞咽了好幾下口水,卻忍住了沒有去摘它。 她挪開視線,繞著廢墟走了走,見其中一側的碎石磚塊像是被人搬動過,在廢墟間掏出了個一人高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 于是她打開手電小心地往里走了幾步,看里面什么都沒有,就立刻退了出來直接離開了。 那果子應該是不能吃的。 這里距離河邊還不算遠,廢墟也有被人搜尋過的痕跡,那么廢墟旁邊長的這株植物不可能沒人發(fā)現(xiàn),如果能吃的話它早就沒了。 片刻后,南曲進了一個勉強能躲得下人的廢墟,坐在里面安靜的思考起來。 接下來應該怎么辦呢?她還得在這個世界生活一個月,如果單憑每天晚上到處亂逛去找那么一點植物來吃的話,恐怕?lián)尾坏绞炀蜎]命了。 足夠果腹的植物,都被那些團體控制了,她要是想吃飽,恐怕只能去別人的據點弄食物,或者到交易場跟人交易。 問題是她這里沒有任何能夠用來交易的東西,就連之前在牢房那里拿的刀,也在關鐵門的時候被她扔在地上了,沒有拿出來。 那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這些廢墟里仔細找找有沒有能用得上的物資,好去和別人換點兒吃的。 不過,光是找物資就已經很困難了,更何況她現(xiàn)在還是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如果她就這樣帶著某些東西去交易,那恐怕在她走出交易場的那一刻就會沒命。 這是一個根本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怎么辦好呢?難道她也要想辦法去抓個落單的人來吃嗎? 如果能殺掉一個人,藏起對方的尸體,偶爾在饑餓時吃一點,那么度過一個月或許不是多大的問題…… 只是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吃人這件事,還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障礙,光是想一想就讓人頭皮發(fā)麻,幾欲作嘔。